收拾好了东西，周淮就和江梦溪离开了图书馆。

不过有一说一，周淮总感觉他走的时候旁边有不少男同志都向他投来了幽怨的目光。

刚才他们讨论的声音挺小的啊，为了避免吵到其他人，他也尽量压低了声音，就连江梦溪都凑得挺近，附耳倾听。

再加上座位和座位之间都有挡板隔开，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想了想，周淮心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再加上他这么帅导致的。

嗯，破案了。

“我感觉我这么多年的数学都白学了。”

走出了图书馆，声音总算是可以放开了。

江梦溪便叹了口气说道。

周淮说道：“不白学，你现在所接触到的这些数学，仅仅只需要理解就行了，花点时间就能够搞懂，真正的数学，可不是这样子。”

江梦溪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啊！”

周淮耸耸肩，说道：“其实吧，我觉得绝大多数人只要把自己该搞懂的东西搞懂就万事大吉了，至于更深的东西，就没必要非得搞清楚了。”

“纯粹的数学注定是不适合绝大多数人的，就像是小商贩只要搞懂四则运算，最不济弄懂加减法就行了“对于你这样学会计学的，可能要求会相对要高一些，不过只要能够理解你们这个专业该理解的，也就够了。”

“人不能因为自己不会什么而焦虑，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够精通所有事情。”

“哪怕是神仙，那也有文曲星和武曲星之分，雷公电母，千里眼顺风耳。”

“做好自己的就行了，人最重要的，就是不管自己会多少东西，又不会多少东西，都要把自己的生活给过好啊。”

听着周淮的话，江梦溪刚刚还有些丧气的情绪，在此时倒是恢复了过来，她抬头看向旁边周淮的脸，眨了眨眼，说道：“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周淮笑了笑，说道：“只是因为我见多了那些不擅长数学而又和我说“你数学学的真好’的人，所以在心中有了一些感慨罢了。”

“这样啊………”江梦溪点点头，轻声感慨：“这还真是天才才会有的经历啊。”

不过随后，她便双手背在身后，脚下的步伐变得轻快，“好啦，不管如何，弟弟你也比其他的那些什么数学天才都要好不少。”

“哦？为什么？”周淮疑惑地问道。

“因为如果换成是其他自诩数学天才的人，大概在他们眼中，所有不会数学的可能都和智障差不多，就更不用说像你一样还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劝慰我吧。”江梦溪笑眯眯地说道。

“呃……这样的人，多少还是有些太恶劣了。”周淮说道。

“就是说嘛，所以还是弟弟你好。”江梦溪点点头：“所以咱们走吧，你想吃啥都可以哦。”周淮捂了捂肚子，经过了这么一会儿，饥饿感反倒是没有了。

大概是身体已经开始利用其体内储存的糖分了吧。

看来可以真正吃一顿大餐了。

于是他便说道：“那就去吃南门外那家烤鱼吧！我听别人说那家鱼很不错。”

“好哦！”

随后，两人便步行前往了那家烤鱼店。

结果最后等真正吃上的时候，都已经快五点了。

让周淮在不得已之下狂炫了一条四斤多重的鲈鱼。

至于江梦溪就没有吃多少，毕竞女生嘛。

就这样，吃完了这顿饭，两人便重新回到了学校。

江梦溪表示自己还要回图书馆继续研究那个什么布莱克模型，将周淮今天教给她的那些内容给归纳吸收一遍，将这个知识给弄懂。

江梦溪的成绩同样很不错，虽然不像是周柔那样能够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但也是专业前五。因此她也已经保研了，并且到时候会继续就读燕京大学的会计硕士。

她并不打算出国，而是就选择国内，听她的意思是家里有门路，未来毕业之后不用担心就业的事情。反正周淮感觉她家应该挺有钱的，光从几次见到她时身上穿的衣服什么的就能够看出来。

所以她在国内读研，到时候也能够更好的适应国内环境。

而这也让周淮稍微有些惊讶，对方既然都已经保研了，现在居然还这么努力，如此有钻研精神地想要把这个数学模型给搞懂。

江梦溪便回答，她现在已经不是为了这些什么成绩而学习，而更多的是出于提高自己而学习，毕竞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会计师，这些东西都是要搞明白的。

“更何况，这里可是燕大啊，多的是已经确定保研但也还在努力学习的人。”

分别之际，江梦溪笑着对周淮说道：“我的天才弟弟，可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上有像你这样的天才，也有我们这些努力奋斗的普通人。”

“好了，我继续去图书馆了，再见咯！”

她挥了挥手，随后离开了这里。

周淮也向她挥挥手，心中想，他平时也挺努力奋斗的嘛。

然后失笑着晃了晃脑袋，便转身向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本来他也可以继续去图书馆，只不过今天上课的时候没带电脑，现在他得回去用电脑整理一下自己关于那个算术分布对偶原理的当前进展，顺便再查阅一些文献和资料，为构建起完整的算术分布对偶原理进行准备。

很快，回到了宿舍，看了一眼自己那位足不出户的舍友的门。

嗯，不出所料的没有打开，从门缝来看，里面大概率也没有拉开窗帘，应该还在熟睡当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电脑打开之后，他便开始整理今天的思路。

“嗯……第一步是误差项的函数化重构……”

“第二步是构建合适的函数空间……”

“第三步，从控制所有到控制“坏’集合的测度……”

“最后就是算术分布对偶原理……”

经过这么一番整理下来，周淮的脑海中便又一次冒出了相当多的想法。

他的嘴角微微一翘，“看来距离真正成功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啊。”

那就继续加油吧，少年!！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过去了。

9月16日，新的一周，星期一。

今天的周淮就没有去锻炼了，而是早上八点就出发前往数学科学学院的教学楼。

因为，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一个周时间，就是燕大和华清之间举行的联合数学模拟竞赛考试。总共七天，每天的上午和下午各考一门试，也就是14门考试。

可以说是相当之多了。

特别是这次考试之前，他们的每一门课程老师都已经说明过，这次的考试难度相当高，甚至超过了丘赛的难度。

对于每一名想要参加考试的学生来说，哪怕是报名那么一门，都必须要考虑这一门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所擅长的。

但是对于周淮来说，他就必须得全部都拿下了。

不得有误！

当然，尽管如此，但他从表面看上去还是挺轻松的。

一只手拿着手机聊天，另外一只手端着一杯食堂买的豆浆。

三两口将豆浆喝完，然后他双手在手机上面打字，最后点击发送。

至于他发送消息的对象，正是詹姆斯·梅纳德。

周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最近在EH猜想上面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很快，詹姆斯·梅纳德就回复了消息过来：【什么？！这距离你上次突破孪生素数猜想才过去多久！你居然就又取得了突破？】

【快和我说说，是怎样的进展？】

看着对方这充满了惊讶的文字，周淮微微一笑，回复了过去：【这次我转换了思路，并不打算继续使用代数几何的方法去研究，这一次我想要尝试一下函数空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还是因为我前几天突然被我们老师叫上去讲了一节关于g-6的语言极限定义的课程，然后过程中就来了灵感。】

詹姆斯·梅纳德：【Oh！ damn！意思也就是说你从这么基础的一个定义中获得了解决EH猜想的灵感？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相信你现在已经踏上了成为不朽数学家的路上了】

周淮笑了笑，接着打字道：【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相信通过泛函分析的方法，应该能够帮助我做出突破】

虽然一人是教授，一人是学生，不过却并不影响现在的他们已经可以称之为非常熟络的好友了，通过网络软件进行讨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日常。

就在这个时候，周淮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周淮！”

他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到叶子慕正朝他挥手，同时也向他走来。

“你报名了复变函数的考试么。”

随着走近之后，周淮向她笑着点点头，问道。

待会儿要考的第一门试，就是复变函数。

叶子慕颔首：“是啊！复变函数算是最简单的一门了吧，就是不知道老师说的难度很高，到底有多高，不会及格都不能及格吧。”

周淮笑着说道：“没事儿，毕竞你之前都已经学习过了，尽自己努力就好。”

“希望吧。”叶子慕叹了口气，不过话语中虽然有些信心不足的样子，但看上去她还是挺乐观的。周淮笑了笑，而后他们两人一同向前走去。

“话说回来，从上个周那节数学分析课之后，这段时间又没见到你去上课了。”叶子慕好奇地问道：“听老师说，你当时在课上突然板书的那些东西，是因为你突然在研究的课题上面有了灵感？”周淮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不过提起那天的课，他倒是颇为好奇地问道：“话说回来，我那天讲的课，你们都觉得怎样啊？”他当时只顾着自己讲，想着把g-6的语言极限定义的本质给讲上一遍，结果后来灵感一来，就忘记讲课了。

这几天也没有怎么了解同学们都是怎么评价他的那节课的。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叶子慕就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然后用一个诡异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周淮扯了扯嘴角，感觉有点不妙啊……

“真……真话？”

叶子慕一摊手，无奈道：“反正对我们的体验来说不是很好，你讲的东西都太高深了，我们完全听不懂。”

周淮表情一呆，不过随后他又赶快说道：“我指的是最开始还在正常讲课的那个时候。”

避免叶子慕是综合了整节课的内容做出的评价。

他自我感觉前面的部分讲得还是很好的。

叶子慕看着他那期待的表情，不由噗嗤一笑，但随后还是“无情”地摇摇头，说道：“我说的就是你之前的表现。”

周淮再次一呆，然后十分失败地垂下了头，“看来我不怎么适合当老师。”

叶子慕笑着说道：“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数学家就已经是我们所有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了。”周淮摊了摊手，然后他拿出手机，又给詹姆斯·梅纳德发去了一个消息，【刚才发现了我的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我大概不能成为一名好老师了，因为我刚刚得知，我之前上的那节课，在我的同学们之间全都是差评。】

詹姆斯·梅纳德很快就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emoji过来，随后回复道：【这很正常，我也是这样，之前我上过一些公开讲座课，有的视频放到了网上之后，你知道下面评论区都是怎样评价我的吗？】【很多人都表示，根本不知道我在讲什么，或者是批评我说在讲课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学生们是否能够听懂，只顾着自己讲了，还有比如“他可能是一位好数学家，但并不是一位好老师”、“他讲的课对于学生来说实在是一场灾难”等等。】

【所以还是接受这一点吧，我们已经中了知识的诅咒，我们觉得非常精彩的知识，对于那些普通学生们来说还是太难了，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厉害的数学家只带研究生，甚至是只带博士生，还有像是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这样的研究所更是不收学生，只会收博士后，那里面的研究员都没有教学任务，只需要好好研究自己的课题就好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很多优秀的数学家们都称不上是好的老师，至少在教育本科生这件事情上面，对于咱们这些中了知识的诅咒的人来说还是太难了。】

看着詹姆斯发来的消息，周淮顿时就感觉到稍微有些好受了，原来这是很多数学家们的通病啊，于是回复道：【谢谢你，我现在不是那么难过了。】

嗯，所以还是好好地把自己的数学给研究好就行了，讲课这种东西，既然自己不擅长，那就不要纠结了。

就像是之前他才和江梦溪说过，把自己该做好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到了。”

耳边传来了叶子慕的声音，周淮抬头看，他们已经到了数院楼下。

至于考场就在一楼。

他们大一的就只有一间考场，毕竟他们今年数院也就只有120人招了进来，再加上考试的科目基本上都是从大一下学期之后才开始上的，因此报名的人数并不多，复变函数这个算是最简单的一门之一，报名人数也就只有四十来人。

到了考场外面之后，周淮很快就被众多同学们围住了。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当初参加了奥赛集训队的学生，毕竟奥赛的学生对于这种竞赛类的考试本身就要得心应手一些。

“周神，这次准备拿多少分？”

“这还不是废话，周神肯定是拿满分啊！周神啥时候没有拿过满分了？可别忘了当初竞赛的时候咱们都是怎么被虐的。”

“说的也是。”

听着周围同学们的讨论，周淮就笑着摆摆手：“看题目难不难啦，毕竟这次考试考的就不是当初高中那些范围的知识了。”

谦虚还是得谦虚一下。

虽然他在心中补了一句：必须拿满分！

而另外一边，和周淮一样，报名了所有考试的黄绍文并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围上去，他就安静地站在墙角，手上拿的是关于复变函数的笔记，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复习。

对于他来说，在考试之前，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能够用来复习的时间。

更不用说还是这种没有正式开课的课程，那就更得把所有能够用到的时间都用上。

这就是他的学习之道，他一直以来都无时无刻地践行着。

抬起头，看向被众多同学们所包围的周淮，他的心中感慨一声这就是最强者的待遇啊。

不过，没必要羡慕，因为他自己又属于他自己的坚持。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考场上的监考老师走了过来，打开了考场的门，喊道：“好了，所有同学可以进考场了，考试马上就要开始。”

看着迅速就从人群中脱离，然后进入了考场的周淮，黄绍文笑了笑，看来这位周神并没有像庸人一样享受于这样的众星捧月的气氛。

不愧是让他也敬佩的人啊。

就是不知道这次周淮到底参加了多少门考试。

只要周淮有一门没有参加，那么就可以算是他黄绍文略胜一筹了。

嗯……虽然这样的较劲也只能在他的心中进行，不过人如果没有好胜心，不是咸鱼，就是圣人一一因为圣人本身就已经没必要好胜了。

将笔记本合上，而后黄绍文也跟着走进了考场。

不过在进入考场之后他也没有放过最后的一点复习时间。

就这样，时间迅速过去，九点钟，考试正式开始。

考试时间两个小时。

黄绍文拿到试卷后，便迅速开始审题。

然后这个题型就让他懵了。

试卷上面只有十道填空题。

就没有其他任何题目了。

他前后翻了好几遍，最终才确认了这一点。

“连解答题都没有，什么鬼！”

他震惊了。

这意味着连过程分都没有，而分值上面……十道填空题，一道题1分，卷面满分就是10分。“这也太地狱难度了吧？！”

出题人这完全是抱着折磨他们的心态出的吧？

难道其他考试也都是这样？

黄绍文忍不住在心中猜测。

至于其他考生们也都感到了不可思议，一时间，考场中也是产生了嘈杂声。

不过很快，监考老师就是一声：“安静，不要说话。”

然后他笑着说：“这次考试就是10道填空题，之后的其他考试也基本上都是一样。”

“毕竟考试之前就已经和你们说过这次考试会相当难，所以努力吧，能够拿到一分就算胜利。”考场中顿时响起阵阵哀嚎声。

黄绍文更是眼睛一瞪。

好家伙，之后其他考试也都是填空题啊？

要不要玩这么狠啊！

这谁受得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了一眼周淮。

此时的周淮只是挑了挑眉头，脸上虽然有些惊讶，但随后就是一种来了兴趣的样子，二话不说，便开始思考起了题目。

黄绍文心中无奈一叹，看样子对于周淮来说，这样的题目也并不能让他产生太多反应。

看来在心态上面，自己算是输了一筹。

不过很快，他又重振了一下心态，接着便认真地看向了第一题。

【设a，b是两个不同的复数，求满足方程(f`(z))=(f(z)-a)(f(z)-b)的非常数整函数f(z)】不得不说的是，作为填空题，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没有证明题了。

但是……这真的是好消息吗？

看完了第一题的难度，黄绍文意识到了，对于出题人来说，即使不出证明题，也有的是方法与手段来折磨他们啊！

另外一边，周淮确实感到来了兴趣。

虽然知道考试就是为他准备的，不过现在看到这样的题型，还是稍稍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出题老师还真是狠啊。

但是嘛……

他反倒还更喜欢这种全是填空题的题目。

毕竞省下了写步骤的过程嘛。

他嘴角一翘，很快，第一道题的解决方法就出现在了脑海中。

在草稿纸上勾画了片刻，不多时，他便有了答案。

【f(z)=(a+b)/2-[(a-b)/2]ch(z-C)，其中C为任意常数】“嗯，有点好玩。”

“继续下一道题！”

就这样，这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竞赛，让周淮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尽管对于他来说是乐趣，对于其他的同学们则完完全全是恫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