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怔怔的看着台上的弹琴女子，一双眼一刻也离不开了。

“我喜欢她。”大胡子第三遍说道：“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么纯洁的一双眼睛，从来也没有见到过如此让人心动的眼神。”

大胡子喜欢这女子，竟然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只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除了这双眼睛，大胡子也根本就没有看这女子的其余地方。

他没有去看那张脸，他不知道这女子长得是美是丑。那些，都不重要。

“纯洁？”刀疤眼睛眯起，犹豫了一下说道：“大胡子，你别忘了，这里是倚凤楼，她是倚凤楼的姑娘，你在这里和我们说纯洁？”

“是的，就是纯洁。”大胡子说道：“眼睛骗不了人，我什么都不相信，就只相信人的眼睛。”

此时，女子已弹完了琴，唱完了歌，已经从后面走下台去。

大厅中的人也一点点散了，他们有的走了，有的去找自己心仪的姑娘去了。

“倚凤楼也骗不了人。”因为大胡子没有走，甘鹏和叶锋等人也没有走。

刀疤继续说道：“打死我也不相信，倚凤楼的姑娘，还会纯洁。”

叶锋眨了眨眼，忽然说了一句话，“我知道这个女子，他叫晓娣。”

“晓娣？”大胡子没有理刀疤，而是看向叶锋：“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两年前，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在黄粱村的大街上卖身葬父。”叶锋说：“他们父女欠了人家几十万聚灵丹的债，父亲把女儿留在这里，他去绝阴谷冒险，重伤归来后不治身亡。为了葬父亲，为了还债，她跪在黄粱村的大街上，后来张大娘葬了她的父亲，她便来到了倚凤楼。”

“你看看，你看看。”听得叶锋所说后，大胡子对着身旁的刀疤说道：“她是被逼无奈才来到倚凤楼的。”

“那又如何？”刀疤反问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现在都是倚凤楼的姑娘，怎么还会纯洁？”

就在两个人争讲之际，张明明忽然看向叶锋道：“我还隐约记得，那个时候，你好像要替她还钱还债来着，她为什么会又到了倚凤楼呢？”

那个时候，张明明就在叶锋的身边，那个时候，张明明还特意跑到晓娣面前，对晓娣说：“你不能和她走！若是去了，你的人生就毁了！”

“因为她没有答应。”叶锋说道：“她说用自己的能力去还债，心才会踏实，她说她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的人。”

“好奇怪的一个人。”初晴忍不住说道：“如此有性格的人，尤其是女人，这个世上已经很少了。”

“我要娶她。”大胡子的声音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大胡子的语气郑重无比。

“你要娶她？”刀疤双眼睁大：“大胡子，你可想好了，你要娶一个妓院的姑娘？”

“是的，我要娶她，不管她是哪里的人都一样。只是，我怕她不肯嫁给我。”

“确实有这种可能。”叶锋说道：“当初张明明便对她说过，若是跟着张大娘走了，就没有爱情了。我记得晓娣当时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吧，若是真的遇不到自己的爱情，就一个人这样下去吧。她说人活着，毕竟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别的。”

叶锋说：“她这样的一个人，绝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的。”

“小疯子，你怎么这么为她说话？她只是倚凤楼的一个姑娘啊，你应该劝大胡子不要看上她才对啊。喜欢她，可以花钱要了她啊。”

叶锋摇了摇头，“我从来也没有看轻过晓娣，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疯子，真的是个疯子。”刀疤气呼呼的说道：“大胡子，你不能像叶锋那样也发疯啊。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可是从绝阴谷走出来的人，身价不菲。想要找什么样的女孩做老婆，就能找什么样的女孩做老婆的。”

大胡子轻轻叹息一声，幽幽说了一句：“刀疤，我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你什么意思？！”刀疤双眼瞪大：“大胡子，你给我说清楚了，你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你的层次很高吗？”

“比你高。”

“你！”刀疤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大胡子，“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你们说，大胡子是不是犯傻了？”

没有人说话。

“你们倒是说话啊，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刀疤看向周围的人。

初晴想了想，终于说了一句：“我支持大胡子。”

张明明也说了一句：“我和叶锋一样，从来也没有看不起晓娣。”

甘鹏说：“我不只尊重晓娣，我也尊重大胡子。”

“我靠！你们，你们怎么都这样啊。”刀疤都有些懵了。

“你的层次，真是低啊。”白玲眼中含着笑意说道。

“哇哇哇哇！白玲，连你也这么说我。”刀疤大叫道：“你就是白玲啊，你要是钱五，我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我也是想这么说的，只是白玲比我先说出来了而已。”钱五双手抱在胸前，悠然说道：“刀疤，你要打得我满地找牙？来，咱练练？”

“我靠，钱五，你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刀疤怒了，“你们，你们竟然都和我作对啊，没天理了，真是没天理了。怎么就好像是我错了似地。”

“刀疤，我知道你是为了大胡子好，也知道你和他的感情是最深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若曦终于开口道：“但是这一次，我们真的很支持大胡子，希望他能追到属于他的爱情。”

“爱情？”

“爱情。”

“好，我去找她！”刀疤大怒。“我倒要看看，她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刀疤大步离开了这里，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带回了一个人。

晓娣！

要把晓娣带来这里很简单，只要有钱，只要肯花钱，自然可以把倚凤楼的姑娘领来这里。

刀疤在前，晓娣在后。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行人面前，走到了大胡子面前。

“你告诉她们，你是什么样的人。”刀疤对着晓娣说道。

“我是倚凤楼的姑娘，别人都叫我妓女。”晓娣说。

刀疤拿出了一千聚灵丹的灵票给了晓娣。

“继续说。”

“说什么？”晓娣看向刀疤，她接过了刀疤手中的灵票。

回答一个问题，便可以得到一千灵票。这是刀疤和晓娣说好的事情。

“说你这两年的生活。”

“哦。”晓娣点了点头，“这两年，我在那个台上唱了三百四十二支小曲，接了八百九十六个客人。”

“八百九十六个？”

“嗯，八百九十六个，我长的还不算难看，我的客人不少。”晓娣说道。

刀疤又给了晓娣一千灵票，然后对着大胡子说道：“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现在你还认为她纯洁吗？”刀疤问道。

“是的。”大胡子点头，“我相信一个人的眼睛，眼睛骗不了人。”

大胡子一边说，一边走到晓娣面前，径直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他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你这样的问题，他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我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晓娣笑了笑，道。

“为你的尊严受辱道歉。”

“不需要。”晓娣说道：“从进入倚凤楼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尊严了。我只是一个妓女而已。”

“妓女也是人，妓女也有尊严。”大胡子说道：“我喜欢你。”

大胡子好直接，刀疤终于沉默了，这一刻，他看见了大胡子脸上从来也没有过的郑重。他知道，大胡子是动真格的了。如果这个时候，当着晓娣的面再说一些有损晓娣尊严的话，大胡子一定会和他拼命。

晓娣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是她的眼中却忽然有泪水流出，她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说道：“妓女也是人，妓女也有尊严。谢谢你的这句话。这两年，我遇见了那么多的人，却从来也没有人说过像你这样的一句话。”晓娣眼中的泪水越流越多，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也谢谢你的喜欢。”

说完话，晓娣转身就走。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大胡子站在原地问道：“你可以尝试着了解我这个人，看看我是不是也值得你喜欢。”

“不需要。”晓娣说道：“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在台上弹琴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那么多人，我就只看见你了，我看见了你的眼神。这两年，从来也没有人用这么纯洁的眼神看过我。我能看出你的心有多真，但是我真的配不上你。妓女是人，但是妓女和别的女人不同。妓女是让千人骑万人跨的，是不配拥有爱的。”

泪水顺着晓娣的脸颊滑落，落在她的衣服上，落在地上。

刀疤的心忽然一痛，妓女也是人，妓女也会流泪。

她也有感情，她也有真实的一面。

看来自己的层次真的是低了。

大胡子向前走了一步，他大声说道：“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一个人，拥有你这样纯洁的眼神。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我大胡子会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直到遇见你的这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

大胡子又向前走了一步，“我叫李铁树，二十七岁。经常去酒楼妓院赌场，喜欢喝酒，喜欢赌钱，喜欢让女人陪着，但是却从来也没有真正的碰过任何一个女人。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能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相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说谎，至少对我不会说谎。可是正因为这样，我才更配不上你！”晓娣说：“你应该找一个良家女子，我知道，只要你愿意，你想找什么样的人，就能够找到什么样的人。”

“真的吗？”大胡子问道。

“真的。”晓娣说道。

“我只想找你，可以吗？”大胡子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