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佛堂!(1 / 1)

杨姓男子不知道宋端午心里在想着什么就像宋端午同样不知道他的本名叫杨智勇一样

这两个本就陌生的人在前一刻还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把四虎子连打带蒙可是当四虎子被放了之后已经完成任务的杨智勇就表现的同宋端午如形同陌路一般了

这倒不是说杨智勇这人翻脸无情而是他敏感的身份在办妥宋虎王安排下來的事情后就不能与其他人等多做接触这点即便是宋执钺的家人也毫不例外

其实宋端午也沒想跟他攀上关系本身他就对这人宠辱不惊的素质感到咋舌更别提眼光独到的宋端午在他身上发现的那点危险的气息了

杨智勇是宋执钺两名贴身保镖之一也就是外人常说的‘哼哈二将’里的一个而宋端午即便是沒有猜到他的身份但是仅从他办事的利落角度和执行命令的速度看來宋端午原先心中的设想已然跟真实的相差无几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宋端午心里如是想到

如果说他若是再了解的多一点的话知道杨智勇是宋执钺手下玩枪玩的最好的那么宋端午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坦然处之了因为这个犊子面对有一技之长的人向來都是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竭尽所能的收为己用而另一种虽不敢说除之后快但也绝对不让其流入到对头手里这就是宋端午这犊子现在面对人才的真实感受

同几千年前那个白面长髯的曹阿瞒一个操行

其实这个时候的宋端午是略有感慨的他对比着自己和宋执钺之间的差距无奈发现无论在哪一点上都有着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而虽然这段距离在逐渐缩小着但是宋端午却知道自己若想达到与宋执钺并驾齐驱的高度恐怕沒有个数十个年头下不來

他缺少的其实并不是时间而是一个一飞中天的际遇宋端午一直在等这个际遇也一直在努力营造这个际遇否则的话他现在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依旧在春喜饭馆打工的服务生也或者早已在上海某个不知名的街道尽处横尸街头

宋端午眼看着带着黑头套的四虎子被杨智勇带走了忽然间他觉得这画面很有讽刺感一个人的生命不能自己掌控反而捏在别人手里这是宋端午最厌恶的但也是最想追求的只不过他厌恶的是别人掌控他而追求的是自己掌控别人而已

宋端午出了柴房后沒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的來到了西跨院的佛堂外面屋外的空气冰冷萧瑟而屋内却传來极其有规律的诵经敲打声忍不住让宋端午想起了小说里的那种寒山寺外雪纷纷的凄美场景

他在佛堂外面找了个干净的青石砖坐了下去听着老太太苍老但又严肃的声音原本略显愧疚的心思和被怨气撩拨的心境也逐渐的平复了下去宋端午不知道这是老太太的声音起了作用还是佛经起了作用或者两者都有

老太太的佛堂里诵经诵了一个时辰宋端午就整整在外面坐了两个小时老太太念的是整品的《妙法莲华》他自然听得出來因为这正是那个躺在东北某个小坟茔里的老头子教给她的连语法错误都是一模一样

宋端午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声笑了出來也正是因为这十分轻微的笑声却惊动了佛堂里一直陪侍在旁的胖丫鬟否则的话照这个架势下去恐怕宋端午少说还得坐上两个小时

“啥时候坐着的啊咋不进去呢”本來胖丫鬟出來的时候是横眉竖目的因为在这间老宅里敢私闯西跨院的也就只有宋执钺了可是当她出來看到的却是宋端午时脸上的表情就不禁立马变得满面堆欢

“刚來就坐这听听”宋端午也莞尔一笑面对这个情深似母的女人宋端午总是温情款款

不过宋端午的话语胖丫鬟显然不信她先是伸手摸了下青石砖再用手掐了下宋端午的手腕不无心疼的道:“还骗你胖姑这青石砖的温度沒两个小时捂不來这么暖再瞧瞧你手腕都冻得青紫发硬了还说刚來”

说罢抬手就要脱下自己的对襟夹袄要给宋端午披上可是就在二人互相推让的时候在屋里的老太太却发话了

“胖丫谁來了”

胖丫是老太太给胖丫鬟取的小名

“老太太是三猫过來了”胖丫鬟别过脸去朝屋内喊了一声而后又笑着对宋端午指了指耳朵意思老太太的耳朵似乎不像以前那么灵了

“那咋不进來外面怪冷的”

见老太太发了话了胖丫鬟这才敢带着宋端午进了佛堂否则即便胖丫鬟再怎么心疼宋端午也是万万不敢逾越一步的这不仅仅是老太太立下來的规矩更是积威之所在更何况胖丫鬟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宋执钺偷偷打翻了佛像前的香烛给老太太打的整整三天下不來床的情景

宋端午比之宋执钺如何虽然达不到‘有过之’但也不至于‘无不及’

宋端午抬脚迈入到佛堂内部堂内空间不大除了佛坛供桌以外地上摆着三个老旧的蒲团而蒲团前面则放着木鱼、云板等梵唱赞诵类的法器角落里摆着佛龛和经箱而除此之外恐怕剩下的也就是挂着吊着的幡、盖、经幢外加一些灯、盘香、烛之类的东西了

老太太在家守的是圆满居士戒所以不必穿三衣而是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手持念珠跪坐在佛像前目光却满是柔和的看了过來

宋端午稍微一沉吟便直接坐在了蒲团之上看着老太太的咧嘴一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老太太竟先开了口

“三猫在佛祖面前不得随意快快跪好盘腿而坐像什么样子”老太太脸色一板用手一指佛坛之上佯装愠怒道

宋端午顺着方向看了过去佛坛上赫然供着横三世佛这三尊主佛而主佛下面又站着六尊肋侍菩萨宋端午仔细看了看佛像的做工身段大方又不是严整、面相慈祥又不落俗媚尤其是佛像最难雕琢处理的眉眼部分都那样的恰到好处

这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宋端午点头颔首大有迦叶尊者拈花一笑的味道说:“奶佛无本相但常驻人心教的就是人人向善救的就是众生苦海我怎么坐这只不过是有形有相的虚幻而您却用无形无相的思维去看待这具臭皮囊不是着相了又是什么”

宋端午说完笑着看着老太太可是这一番稍显顶撞的话在老太太听來不但沒恼怒反倒愈加的高兴起來因为在她看來宋端午既然能懂这个道理也不枉费她日日夜夜诵经祈福的心愿了

“好好我的小三猫终于长大了能跟奶奶谈佛论道了”老太太摸着宋端午的脑袋笑的合不拢嘴

难怪老太太这么高兴在这间老宅里现在除了老太太和胖丫鬟二人能來这佛堂以外现在又多了一个宋端午又怎能不让老太太倍感欣慰

以往的时候宋戊辛和三猫娘在活着的时候尚且还能跟着老太太参拜几次可是自打这二人走后还真就沒人肯來了

“东跨院的老宁信奉的是道家的那一套‘道修今生佛渡來世’所以他从未踏步过西跨院一步;你爹自打狠狠修理了一顿后也是绝不踏足佛堂了凡是有事都是站在门外说;大龙他学的都是你爷爷教给他的书本知识心里装的都是唯物主义而虎妞她娘俩自然更指望不上不过现在奶奶有三猫你了总算是有人能够说说话了”

老太太这一番话算是给宋端午解惑了说的很是明白因为当宋端午下意识的看向了胖丫鬟而即刻之后又恍然想起胖丫鬟不识字之后心下便是一阵的抽动

最可怜最遗憾的是什么不就是久旱偏无雨他乡无故知洞房成孤夜金榜未录时么

老太太虽沒在他乡但是这在自家里却沒有一个能说上两句知心话的却也是等同于‘无故知’了

“奶如果您不怕吵闹的话以后我常來”宋端午心中一软柔声说道

宋端午能这样表现能这样说老太太不禁更高兴了连看三猫的眼神都逐渐变得不一样起來虽然老太太此时还看不清楚宋端午的内心是否真的彻底柔软他的执拗是否真的消融他的哀怨是否真的飘散但是老太太心里却清楚宋端午既然能这么说那就代表着这一切似乎都不想以前那样不容人触碰了

“三猫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老太太和蔼的说只是这语气却不同于刚才的轻松:“你的苦奶奶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你的痛奶奶也都懂只是这你长大了有些事也应该看的清楚一点了该放的就放不要给自己加那么多的负担了再说了有的事情换个角度來看并非是你想的那样他也有他的苦衷而你也有你的宿命虽然在这中间有着许多的艰难困苦但是你可要时刻记得你的名字之前的姓却始终都是无法改变的”

老太太这话沒有将某人某事挑明因为这只是在试探但是宋端午却听得出里面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老太太心里所虑所想的

宋端午不禁蓦然了他极力想回避着什么却偏偏被提及什么于是最终他微笑着说:“奶奶既然您都说是宿命了那就随它去吧一切自有天定而您考虑这么多却又偏偏想改变一切的因果注定这可不仅仅是着相而是陷入偏执了”

说完站起來给佛像上了三柱清香后又跪在蒲团上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后不顾胖丫鬟连使的眼色就径直的出了佛堂

“不用追了”见宋端午如此决绝的走了老太太哀叹了口气叫住了想出去追赶的胖丫鬟而她自己则在面对佛像双手合十的时候任谁也沒瞧见老太太眼角的泪花

“哎作孽啊”老太太在心底里哀叹一声像是说宋执钺也像是说宋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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