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到了
刘云长很清楚这区区的九十块钱就压根不够他做出租车回去的不过即便是够他也未必会那么做
因为他认为将老头的所有心意都一次性的花完实在是一种罪过
所以当刘云长明白自己回去的路径和方法只有熬到天亮了做大巴的时候下一刻过后这个在号子里都不曾屈服的好汉就已然出现在了某个地下黑旅馆里了
刘云长特意找了一家规模最小最便宜的要了一个房间就住了进去对于他來说此时无论环境有多恶劣都已然是能让他过的极为舒坦的那种因为这里不是监舍自然也沒让他露宿街头
其实刘云长只打算住一晚而已而将这份钱精打细算的他为了节省竟然连晚饭都沒舍得吃自然更别提无视旅店老板强烈要求刘云长加床‘被子’的要求了
刘云长懂得老板的加床‘被子’其实就是让个娘们陪睡的意思不过对此刘云长当然拒绝一则他沒那个闲钱二则也他确实不喜欢这口他不像老赖或者老刘头那样性致上來了随便找一个勉强看得过眼的娘们在白花花的肚皮上耸动几下泄了火之后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所以说刘云长毕竟不是那种随便放纵或者从不肯亏待自己裤裆里的人而他的坚持自然就是‘宁啃好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的信念
小旅馆那种仅用木板隔成的墙壁隔音效果实在是不怎么样旁边的那间彻夜的皮肉撞击声和水花四溅声外带那娘们十分不专业且刻意的**声一直都回荡在刘云长的耳旁好似现场直播的那样
可是即便就是这样的环境刘云长这一觉睡的可真是香先暂且不提夜里不用提防别人的使坏下绊子就单单说那床在刘云长看來就比号子里的大通铺舒服无数倍
其实也不见得那木板床比大通铺來的软和多少主要是这重获自由的感觉使得刘云长觉得什么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已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刘云长就起來了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他曾经暗暗发誓等到复原之后自己每天一定要睡觉睡到自然醒因为部队里有句俗语叫做‘每天睡到九点半给个排长都不干’由此可见部队训练的辛苦和刘云长对懒觉这件事的决心
可是残酷的现实显然让刘云长失望了虽然刚回來的时候确实曾经睡过几次好觉但是自打进了号子里之后这种早起晚睡偶尔时不时的还要活动活动筋骨的生活似乎又回來了而且一住就是一年多
所以说当刘云长躺在小旅馆的木板床上的时候这个美滋滋的心情就别提有多痛快了但是当这货早上清醒过來之后却发现原來最苦逼的不是自己沒有条件睡懒觉而是有了条件了自己却又不适应了
沒奈何用冰水洗了一把脸已经彻底精神了过來的刘云长在老板不耐烦的哈欠声中付了三十元大洋的房费后就迎着朝阳重新踏上了归途
三十块钱的房费在上海來说真的不算多甚至都可以堪称便宜的地步但是这对于刘云长來说却是相当于一笔‘巨款’而这货在仔细的估算了下刨除回去的路费那么自己还能剩余点钱
所以当刘云长在早点摊买了两根油条沒敢乱花仅仅买了两根这压根就吃不饱甚至连垫个底儿都不算可是这样在刘云长看來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了
肚子里总算有点东西的他这回走在路上终于感到脚下有了点力气而这力气直到陪伴他坐上大巴后这才烟消云散
刘云长坐在大巴的软座上感受着车里温暖的空调和舒适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而这种感觉刚开始出现就一发而不可收拾直到车子启动后刘云长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车外这才稍有缓解
自己当了那么多年兵是为了什么为了祖国还是为了社会这是刘云长扪心自问的可是当他发现原先脑海中那些美好的词汇和话语只不过都是些漂亮的虚幻时他就发现原來自己除了浪费了几年青春以外什么都沒有得到也什么都沒有享受到
那点可怜兮兮的转业安置金对于那个穷苦的家无异于杯水车薪而对于沒有门路和关系的他來说分配工作也只是镜花水月一般的存在所以刘云长除了这一身的力气和本事之外恐怕还真就沒有别的东西当然这种自身的本领还受限多多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只凭武力就可以解决事情的年代了虽然武力直到现在都是最直接的手段但已然不是最有效的了
刘云长直到此时这才明白原來自己还是要靠这膀子力气和本事吃饭
车子晃晃悠悠的终于到了崇明县而到了这儿刘云长显然就不怕了毕竟这个面积不大不小的岛屿自己早在小的时候就跑了个遍更何况到了这儿就离家不远了几十里地对于这个步兵出身的汉子來说也就是脚板一颠的事情
刘云长这一路走的可谓是归心似箭可是就在他站在村口望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村子望着那清理着建筑废料的工人们突然间的手足无措了
自己的家呢年迈的双亲和弟弟呢这些个问題一下子都一股脑的涌到了他的脑海里而他在想到全家终于抵抗不住强拆的压力被人迫害到无家可归的样子时刘云长的拳头就再次握的嘎巴嘎巴响
已经被无法预知的念头和担心搞到几近怒火中烧的刘云长在最后残存的理智的驱使下还是冲进了刚刚完成迁移的村派出所里可是令他一愣的是派出所里只有一个老孙和一个看样子就像是实习生的年轻小子
“所长呢”刘云长问道因为在他看來那个落魄的所长无疑就是在这个村子里唯一能懂他的人也是他唯一能够看得上的人
老孙抬起昏花的老眼一看是刘云长顿时笑了出來说道:“所长他又被调回市里了我估计这次是有福喽”
老孙还是那个派出所最老资格的警员老孙头而关了宫嘉希和周亚夫禁闭的老李在那件事不久之后就被扒了官衣而相比之下所长无疑要幸运的多至于说谁把他调回到市里的相信除了宫嘉希以外旁人还真沒那个能耐
“你先别着急等等啊”
沒等刘云长再次问话老孙头就率先发话堵住了刘云长连珠炮似的问題而他在拿起电话后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两句后就开始将刘家的变化絮絮叨叨的对刘云长说道从一开始的遇到贵人相助再到县长派人亲自和村长帮助老刘家搬家最后再到现在住的宽敞明亮的安置房一桩桩一件件说的刘云长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置信
“哥”
老孙头的话还沒说完村派出所办公室的门口就响起了一声既惊讶且惊喜的声音刘云长回身抱住了自己的弟弟激动的眼泪差点沒掉下來
安置房就在镇子上刘云长别过了老孙头后就跟着弟弟回到了那个可以真正称之为家的地方进门第一眼的他就已然将宽敞明亮的房间布局尽收眼底而那些个崭新雪白的上下水天然气暖气管道不无在显示这里已然与村子里那个破败的小土房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儿子回來了老两口自然是比谁都高兴老头亲自又是买菜又是下厨的做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而老娘则因为喜事也多吃了碗饭这在刘云长看來似乎比什么都强
坐在饭桌上的刘云长动容的差点沒掉下泪來回想着以前的种种自己非但沒给家里改善什么反倒弄的自己锒铛入狱这残酷的现实不得不说已经把一个颇有傲骨的汉子折磨到几近崩溃的边缘
不过既然一家人已经团聚了自然是比什么都要高兴的事情而刘云长在平静了情绪过后通过与家人的沟通这才得知原來自家生活的突然改善是因为一个叫宫嘉希的贵人帮助下才得以实现的而自己出狱的原因虽然是原告方撤诉了但是相信以刘云长的眼光看來不难发现能让那帮子地痞无赖服软也是因为这位贵人的鼎力相帮
宫嘉希这个名字对于刘云长來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些可就在他竭力的搜索脑中这个名字的片段时刘云长的老父亲却从一个小锦盒里摸出一幅做工十分精湛但惟独有一条腿上有明显胶粘痕迹的精美眼镜來
“儿啊这幅眼镜可是咱家大恩人宫先生的你若是有机会见到他就还给人家另外还替你爹你娘给他带句话就说他对咱家的大恩咱老刘家永远也不忘”
“知道了爹”刘云长嘴里含着一大口饭哽咽的应承着而他的手此时却将那副眼镜紧紧的攥在手里同攥着那九十块钱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