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老然被踩在地上,沒容得反应,双手也被粗暴的拧住,被衣服捆在后脑勺上,他一动手,脑袋就被牵动了,抗议声被包裹在衣服里面,他挣扎了一会儿,闷了一头汗,要命的是喘不上气來,反正挣扎也不奏效,索性停下來听动静,
“墨重九,跟你有仇的是我,你放开他,”
白翌辰冷汗都下來了,他完全沒想到墨叔这次的手法竟然这么下三滥,以往点住穴道气门,还算有些功夫,这种蒙脸打劫又算什么,
墨叔不理他,顾自做自己的事,
老然被衣服蒙着头,整个上身都暴露出來,此刻听不清,看不到,只有皮肤的感触敏感起來,他觉得暴露在这虚街幻境中的身子有点冷,带着一种极为令人不舒服的潮湿感,墨叔温热的手掌沾满鲜血,抚摸上他的脊背,濡湿与腻滑,有一种特殊的牵连感在手掌心和皮肤之间拉拉扯扯,后背和腰侧被这样來回摸了两把,
这地方太过敏感,老然感到半个屁股上都被捎带了一下,不由自主一阵鸡皮疙瘩,耳热心跳起來,
“呜呜,”
他扭动身体抗议,那意思是:士可杀不可辱,
白翌辰却看得清楚,墨叔是将自己的血涂在老然后背的纹身上了,莫非他知道这血纹身的破解之法,他……他这样做,寄宿在纹身当中的老威会被怎么样呢,
老威神出鬼沒,极不愿被人发现,而且又非常忌惮墨叔的样子,刚才开虚的时候似乎是帮了他们一下,进虚街后就一直藏着,
他明白,不靠组合是根本赢不了墨叔的,但是现在,两个半人组合已经被拆走了一个半,白翌辰顿时就沒了主心骨,
真是太大意了,
墨叔的伤口仍旧不断流淌着鲜血,滴滴答答,然而刚才的黑色灵气,反而渐渐淡化,他给老然涂完血后坐下來喘气,仿佛消耗了太多内力,
白翌辰看到他的血落在地上,顿时如同点燃的烟头碰到纸片,竟然灼烧出一个又一个洞,
“不要破坏虚街,”
他忽然喊出声,这次轮到自己担心了,
“你知道么……虚街里,会将很多平日看不到的东西暴露出來……”
墨叔忽然开口,气喘吁吁,“阴气……这些……今天,又是满月……比在阳间,更加容易躁动……”
“那又怎样……这里反正只有咱们三个……你,你先放了老然,”
白翌辰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竟然选他这个几乎沒什么灵气的人……太奇怪了……难道就不怕他这个新收的宝贝徒弟被反噬了吗,”
墨叔依然喃喃自语,语气中却满带了怨毒,良久转过头,盯着白翌辰,“你身上有吗,”
白翌辰见墨叔细长的手指正指点老然的血纹身,忙摇头:“听说这红染料很珍贵……他不是为了给老然辟邪才用的吗……”
“他这样说的,笑死人了……我來告诉你这百虫血真正的用途吧……”
墨叔阴恻恻的一笑,“其实是请仙用的……有些阴阳先生取自身灵气凝成护灵,就如赵一凯;有些收服妖魔野仙,比如你的龙蛊,还有就是这种……请神仙上身,百虫血也叫封灵血,”
“封灵血……为什么,”
“这种血能招引上仙附身,并驱除低级的邪祟恶鬼,主人以寿命或者精血來作为条件交换,但是这样会打乱人间平衡,极容易招引仇家或是日夜游神等巡查阳间的使者监视,只要上身的神仙藏在这血纹身中,便将气息与主人融合在一起,无论人鬼神仙,都察觉不到,就像被封住了灵气一样,”
白翌辰点点头,难怪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出纹身到底有什么问題,若不是老威擅自占据身体帮忙,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鬼魅存在呢,
呃,他说上仙才能附身,那……那老然就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了,
“你……你难道是怕他召唤帮手出來,”
“不,是怕他身上的东西出來,连他带我一起吃了……要知道,上仙之位可不见得都是和善的主儿,若请來的是凶煞恶神,阵外姑且还能靠自身的修为灵气來压制,在这里就不好说了……所以我才说,给他用封灵血,不是要害死他又是什么,”
白翌辰心中一阵战栗,他想起來古爷手臂上也是同样有着百虫血所纹图腾,他虽然不轻易使用灵气,但是灵气本身却极为深厚,
老然确实根本不懂用灵气的呀,
老威到底是什么,轻易上了他的身,便一直躲藏着,难道是神鬼两界的通缉犯逃來阳间了吗,可是……可是觉得他很好的呀……
白翌辰觉得脑子里就像一团打满结的毛线似的,怎么理也理不出头绪,千百种可能冒出头來,又被自己一个个否定,
看着墨叔正盯着那纹身发呆,便狠狠一跺脚说:“我……我又差点被你骗了,明明现在这里最危险的东西是你,你要真那么好心,干嘛不直接把我们弄出去,而是趁机捉了老然,还找借口來嫁祸古爷爷,”
“呵呵,这称呼我可真听不习惯……你既然觉得他如此的好,那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墨叔侧过身体,将衣领向外扯了扯,已经染满鲜血的右臂暴露出大半來,嫣红的血流伴随着徐徐弥漫的黑色灵光,看的白翌辰有些想晕,
“你看……这是他留给我的东西,但是……”
随着角度的转换,白翌辰终于看出來,他肩膀血迹掩盖下,竟然斑斑驳驳露出一块红色的纹身,那手法,形状,以及颜色,简直和古爷手臂上的纹身同出一辙,
“你……你也有……难道藏着的是白虎煞本体吗,”
白翌辰话一出口,看到墨叔一阵冷笑,他才骤然想起來老然跟他讲过,白虎煞是煞气所成,那可算不得上仙,那么……
上仙……上仙算什么呢,神界里有名有姓的吧……城隍、夜游神他们应该算吧,那十二神兽算不算呢,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來,白翌辰不禁惊骇得全身发抖,恐惧如同一只泥鳅,在心脏中乱窜,然后一头扎进了心底,拼命向深处钻去,
“难道……难道……”
他的嘴唇颤抖,一时不敢讲出那个猜测,生怕他一个点头,便会成真了,
“白翌辰,我知道你特别的恨我……同样,我也很讨厌你们,但是信与不信,我自觉沒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现在就劝解一句……你最好不要再随意使用力量了,什么阴差……地府沒有那么好心给你这种力量,而他,不适合这条道,趁早削去纹身……”
墨叔忽然蜷起身体,仿佛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呜咽,
“我沒想到……你们小孩子不懂事,他竟然也纵容你们这样对我……若不是被你们这样相迫,或许……或许我能多坚持些……”
话已经不容讲完,墨叔颤抖起來,猛然扑倒在地,肩头的伤口处汩汩冒出黑色的灵气,色调太过浓厚,白翌辰甚至以为是黑色的血喷涌出來,
老然感到背上一轻,立刻扭动身体,向着墨叔发出声音的反方向滚去,
“老然,这边,”
老然屈着屁股一拱一拱的向白翌辰的方向调整位置,白翌辰慌忙迎过去,将那绑紧的衣服几把扯开,
“我草,差点憋死我,那老不死的想干嘛,”
一把将T恤从头上拿开,老然的脸红的像块猪肝似的,他转动着脑袋,气哼哼的寻找墨叔下落,
然而看到墨叔的那刻,他竟然习惯性的跳到了白翌辰身后,白翌辰还以为他现在牛叉了就不会再怕了,沒想到还保持这个习惯,
“那,那是什么……”
随着老然颤抖抖的手指,白翌辰看到,墨叔身上的黑气升腾起來,越來越庞大,忽然,刷的一声响,竟然有两片肉翼从黑气中展开,如同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视线,
“阵、阵主之位给我……”
墨叔紧要牙关,颤声说,白翌辰不明所以,老然却下意识捂了一下口袋,
“快……不然,你……无法离开这里……你们,就……”
墨叔断断续续说,似乎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所有力量,
老然看看白翌辰,他刚才被蒙住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翌辰却显得惊疑不定,不知所措的回望了一眼,
老然着实不敢轻易将阵主之位放手,若阵主给了墨叔的话,那以这虚街为界,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们这俩半吊子很有可能被遗弃,丢到无尽的虚境时空,找不到出路,更有可能魂体分离,这种事老然做不到,但是墨叔绝对是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
“快……”
墨叔已经沒有力气再讲话,而黑雾当中,那肉翼形状轮廓更为清晰,接着 ,两点血红在黑暗中幽幽出现,鬼魅般望向了两人,
“给他,”
白翌辰的牙齿咯咯响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眼前的东西太熟悉了,他当然认识那是什么,
老然仍旧犹豫,白翌辰刚想骂他,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野兽般特有的噜噜喘息声,
“墨重九,本座小看你了……本座还以为,你早已愿意认命了呢……”
白翌辰头皮一乍,瞬间那梦魇般的夜晚所经历的一切尽数涌进脑海当中,
只见,一头巨大的黑虎出现在墨重九身边,眼眸如血,背后鬣毛乍起,一双巨大的羽翼满是血色花纹,拍打了两下,激起一团尘埃,随即收拢在肋下两侧,
正是鬼节过阴那夜出现的,凶神穷奇,
墨叔蜷缩着身体发抖,按着伤口的手似乎还在试图挤出更多鲜血來覆盖纹身,但现在已经起不到半点作用了,
“本座如此看重你的啊……从你少年时候,一直到现在呢……你很讨厌这个纹身是吗,”穷奇低下头,巨大的鼻子贴上墨叔血流如注的肩膀,忽然张开血盆大口,白翌辰吓得差点喊出声,
然而,它却探出软绵绵的舌头,在他的肩头舔了起來,尽管看起來如同一只巨大的家猫在亲昵玩耍,然而那舌头却满是倒刺,每一次看似轻柔的舔舐,都会将墨叔的臂膀连皮带肉卷下去一层,仅仅几下,那条手臂便几乎露出骨头,
“呜……”墨叔呻吟了一声,脸色惨白,他不知道是无力反抗,还是已经放弃了抵抗,一动不动的任由那野兽凌虐,
“这样的你,真是无趣呢……”
“杀了我吧……”墨叔喃喃着,一双眼睛绝望的看着穷奇,“先让他们两人离开……然后杀了我吧,你早就想占据我的身体了不是吗,我已经受够了……”
“别装得这样崇高,会让人沒有食欲的,本座只喜欢恶人……比如你出卖师父时的样子,多少年都不会忘记的……”穷奇咧开嘴,巨大的獠牙上沾染血污,竟然发出一阵笑声,但它还是低下头,将唇齿拱到那颤动的脖颈上,墨叔随着它的动作仰面翻倒,眼镜摔到一边,平日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竟然被雾气笼罩,显得异常模糊哀怨,他似乎望了白翌辰一眼,随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住……住手,”
白翌辰忽然出声,但他看到墨叔的身体痉挛般一抖,一股鲜血从他的脖颈边流淌出來,将身下片许地面灼烧出一片坑洼的,渐渐积满鲜红的液体,
“啊……”
墨叔忽然张大嘴,拼命的想要呼吸,每一口气吸入,都伴随着身体猛烈地起伏,却似乎因为喉咙已经断裂,而再也呼吸不到空气,而穷奇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似乎是在用舌头卷食从喉管中涌出的鲜血,完全无视口中猎物那无力的挣扎,
“住手,住手,”
白翌辰忽然捂住耳朵,惊惧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