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 冷眼旁观(1 / 1)

活见鬼 半依筝 4942 字 2013-05-22

“不好,”

城隍惊呼到,

墨重九这样一个重伤之人,如果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下來,那就必死无疑了,

虽然对这家伙沒有好感,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之前那些罅隙了,

大片掉落的青金石碎片依然带着很强的驱魔之力,阴兵们碰到一点碎末都会像被烫到似的冒出一团白烟,只好狼狈的纷纷躲避,

城隍也不敢指望身边这两位颇为大牌的阴帅,当下撩起长袍,上前几步亲自去接,

就在他刚跃出两步,正在运用真灵试图凝成气垫时,梦魇的一只手忽然横扫地面而來,

他猝不及防,竟然被抓住了双腿,

城隍只顾救人,一时沒反应过來,

梦魇就像拍一只苍蝇似的,手腕一转,便将他拍飞出去,劲风裹挟着他无法动弹,接着便狠狠撞在了幻境的墙壁上,整个人竟然镶入了石壁几分,

尽管有灵光护体,但是力道太猛,城隍还是被摔得眼前一阵昏花,他挣扎着试图指挥众人去救墨重九,话到嘴边,只感到一阵气血翻腾,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來,

此时,豹尾和日游神竟一同出手去控制梦魇,而沒有一个人在意到墨重九的生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秒之间,眼看墨重九这条半死不活的命就要彻底交代了,忽然只听到结境当中一声长啸,

一道黑影不知从哪窜了出來,它如同黑色的闪电,瞬然间來到了不断崩塌的结境正中,

千钧一发之际,黑影正好窜到墨重九的身子底下,它四肢最大幅度的张开,厚厚的毛发蓬起着,就像一个大号的弹簧床,

墨重九正好落在它背上,身子甚至还反弹了一下,

那东西一转身,轻微跃起,再度将墨重九稳稳接下,动作潇洒流畅,长长的毛发在半空中竟如浓墨在清水中晕染开般,带了些迷离的雾色,在场注意到它的人都是一愣,

只见那东西将长腿支起,弓起后背,看起來足有牛犊般大小,长嘴尖耳,一双眼睛绿油油直放光,屁股后面半截毛刷刷的大尾巴正得意的甩个不停,那样子,分明就是一只灵气凝成的特大号黑色狼狗,

“这是……”

城隍还未看明白,那只黑色犬灵就向结境角落飞奔而去,

它的四爪在墙壁上蹬踏一点,立刻窜出老高,身形平稳,竟一点不似是踩在几乎垂直的墙面上,

只跳了三四下而已,它便來到了一直无人注意的结境死角当中,

城隍微微有些气喘着,他尝试着挣扎了下身体,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墙壁上下來,他有些无奈的扬起头,竭力望向那个漆黑的角落,

隐约能看到,犬灵正趴在一个人身侧,伸着舌头喘气,那人摸索着犬灵头顶,接着便将手探向了昏迷的墨重九,似乎是在探查脉搏,

黑暗中,那人眼中的黄色暗芒若隐若现,接着,仿佛是意识到正在有人窥视,那眼神微转,向城隍看來,

“是你……我知道,你早在暗中观察着一切了……”

城隍喃喃说道,他每说一句话,口中都不断吐出血來,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说话,呼吸都异常艰难,便用手掌在胸口摸索着,终于在左胸肋骨间,摸到了一片渗出的鲜血,以及一个小小的透出体外的石笋尖,

刚才梦魇的一击,正是将城隍对准这块凸出的尖石头丢去的,

“可恶……不过是块石头,怎么会伤的了……身为神体的我……”

城隍此时,顾不得理会那藏在角落的人,他拧动着身体,任凭鲜血泉涌般从嘴里喷出來,

然而,他一个地府神官之体,竟然无法自行从这石头上脱离下來,

他扬起头,愈加急促的喘息着,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粘蝇纸粘住的苍蝇,竟然沒有丝毫反抗余地,

此刻,在他背后的墙壁上,一幅金色符文组成的天罡乾战阵正如同灿烂的星河,沿着他的身体缓缓转动,每个符文都像金色的火苗,紧紧吸住城隍的身体,不住舔舐着他的灵身,

“混蛋……赵家幻境,怎么会有这种逆天的东西……”

他徒劳的挣扎了两下,才意识到,

这八卦幻境,外表看來是先天八卦,以相薄之气激发八卦之力,然而其中,竟然还隐藏着后天八卦,推动气韵,

此时随着外八卦先天幻境的崩溃,内八卦后天幻境的力量竟然涌现出來,而自己,就好死不死的正撞在这阳性刚的乾卦之阵上,

散落在地上的梦魇碎块,竟然动作猛烈起來,而形体也在缓缓胀大,

在它伤口的横切断面处,无数张狰狞的脸孔拥挤着,被污血冲了出來,它们不断发出尖声哭嚎,有些却又咯咯怪笑,一时间,哭声笑声愤怒吵闹声,和这片嘈杂混在一起,

那些脸孔靠着头发和血液相互纠结成一团,接着,腰胯那半身,竟被那些头拉扯着,缓缓移动,

而梦魇的胸腔部分,也同样被无数头脑向腰胯部分拉动,同时,被丢飞出去的半个头壳,在密密麻麻的发丝纠缠下翻了个个儿,就像扣着无数条腿的甲壳虫似的,在地面爬行起來,

三个肉块,正在相互吸引着,试图从新拼在一起,

“不能让它得逞,”

此时,阴帅豹尾高声喊道,眼看城隍重伤,黑白无常不负责任的逃窜,此时只剩下自己和日游神來支撑所有场面,

他深知此次这祸端不除不行,当下挥动旌旗,聚拢逃窜的众阴兵,同时借由地府之门,召唤出无数奇形怪状的鬼灵,

阴帅豹尾手下都是畜生动物之魂,乍看起來五花八门,但面对梦魇却和阴兵的作用差异不大,

他只得急切对日游神讲:“对付梦魇之气,还是你的法术更为适用些,先别管往日如何了,如今已经被拖下水,就索性全都解决了吧,”

豹尾说着,边指挥众阴兵护法,边代替城隍,将地府之气引导过來,不断扩大开,试图减缓这结境的崩塌,

“哼,你们身为直属十殿阎罗的阴帅,怎么能理解我被这小神欺负的郁闷……罢了,给他这个面子,反正今日这事,他就算不死,被众位阎罗知道了,也沒好果子吃,”

日游神冷冷说着,瞥了眼那在阵法当中被阳火灼烧的城隍,

他抽出腰间宝剑,却见剑身通红,火般的灵焰灼灼燃烧在剑身表面,

他催动金翅鸟向梦魇飞去,不断有头颅从血泊中跳跃起來,试图咬向他的衣角,那场面简直像是活生生的地狱血池,

然而,日游神却不慌不忙的轻起扬手,随着长剑划过,气焰将靠近几分的头颅连同鲜血,都一同烧作焦黑,

金翅鸟轻盈的穿梭在这片令人作呕的肉块当中,每一次穿过,他的身后都只会留下一条长长的炭黑色切割线,几分钟过去,梦魇竟然变成数个肉块,

“我也只能延缓梦魇修复罢了,除非揪出在幕后指使的伯奇,”

日游神淡淡说着,他金红色的眼眸看着那些碎肉,那些不断蠕动着,被纠缠血块的发丝拉扯着,缓慢合拢的肉块,像充满着团队精神的小虫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集中,

豹尾此时又挥动旌旗,对着众动物冤魂以及阴兵做了一个斩断的动作,当下,阴兵们竟然聚拢过來,争先恐后的吞噬起肉块來,

“不行的……”

城隍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紧蹙眉头,仿若呻吟般说道,“这样不行……伯奇未死,梦魇就算被众灵吞噬,一旦它集中精神想要全力报复,那么这些怨魂恐怕很容易会被反噬成为梦魇的养料啊……”

“那位大人,”

豹尾忽然对结境角落开口高喊,“无论您是谁,我可以肯定您绝对不是地府的敌人,如今阴阳两界面临灾变,请您施以援手,”

“呵呵……我么,”

角落中那人轻笑起來,声音很是年轻,却蕴含了极不相符的冰冷傲慢,“你们地府捅得篓子,收拾不了了才开始求人啊,真是笑话,我遭难的时候,你们可沒想着帮我哟,”

此时,城隍被阵符折磨着,仿佛被千百只蚂蚁啃噬骨髓,被烙铁炙烤着肌肤,如同置身在阴曹地府的烈火炼狱中,他尽管养尊处优好几百年,未曾遭过这种罪,但仍旧咬着牙,不肯对那人讲出一句软话,

听到这人不冷不热的嘲讽,他忽然缓缓张开嘴,此时在他薄薄的下唇,已经被咬出了一排牙印:“你到底是敌是友……你……你附在一个凡人身上,却一直躲躲藏藏,事到如今,你还躲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那人缓缓向前了几步,身后的犬灵立刻警觉的站起身,跟了出來,

“我就是來旁观的,阳间变成什么样子和我都沒关系,”

荧光之下,已经清晰地映出了那人的脸,

正是白翌辰最亲最近的死党,,杜然,

这个年轻的阴阳界半吊子学徒,酒红色的头发刺猬一样竖着,他随手缕缕头发,手臂抬起时,牵动半截染血的T恤被拉起來,露出一截如同被虫子蛀空般的腰身,

他对惊愕的几人从容微笑着,慢慢的,却咬字清晰的说道:“我就是要看看,此刻被逼到这个绝境,你们地府究竟是要采取什么态度,”

此时,在梦魇之内,白翌辰也感觉到了结境正在崩塌,他几乎已经无法在这个空间站稳,只能紧紧抱着赵一凯不敢动弹分毫,

那巨大的女人塑像,缓缓向下斜倒,然而,仿佛是到达了一个极限,塑像一颤,接着猛然直冲白翌辰砸來,

“啊,”

一道黑影直直落下,速度太快,白翌辰來不及躲避,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良久,也沒有肉体被砸扁的感觉,他这才小心的睁开一只眼,只见,那塑像一张大脸正凑在自己面前,一双被螺旋纹深深旋空的眼洞正对着自己,

他心惊肉跳的望着那双眼,那螺旋纹路中,竟然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他感到,仿佛有一股吸力正在试图从这双眼,进入他的脑子,将他所有的意识拉进到这石头当中,把他变成一个空壳,

“别看,”

怀中的赵一凯忽然伸出手,按在了白翌辰的双眼上,“无眼之识,无色之欲……经由眼而生欲望,生恨……缘起……”

白翌辰感到那双厚实的手掌上,竟然呈现出蜂窝般连绵的凹坑感,混着血液粘稠的感觉,

“赵哥……”

“别看……它会洞悉你的内心,你已经知道它是如何对付人的弱点了,就不要被它迷惑,”

赵一凯急切说着,他的全身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洞孔腐蚀满了,过多的失血和痛苦折磨着他,令他几乎沒有力气再讲下去,

然而他却强撑着抬起上身,对白翌辰说道:“辰子……我已经不奢望活下去了……你,你听好……”

“赵哥,你不能自暴自弃……”

“让你听好,”

他狠狠吼了一句,此时,他已经感到一种可怕的腐蚀感正蔓延到嘴角,血肉缓缓变得如同液体一样,接着,顺着下颌骨,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