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 生死判决(1 / 1)

活见鬼 半依筝 4314 字 2013-05-22

方才的激斗。不光把衣服都扯得破烂。连皮肤上也满是伤痕。

手掌按上去。掌心接触到的感觉却很怪。粗糙、冰冷。一些密集的菱形图案。正有规则的刺痒掌心的皮肤。更多的。则是些明显的伤痕破损。

那一瞬间。白翌辰的脑海中似乎已经可以勾勒出。此刻皮肤上所呈现的样子。

那些蛇鳞状的东西还在。而且清晰可见。

白翌辰咬住嘴唇。他缓缓将身体直起來些许。尽管肌肉还有些僵硬。但他依然借着赵纹古的搀扶而蜷起双腿。呈现出一个半跪姿势。如同一个按紧的弹簧。

刚才城隍的一句“腾根”已经足以引起他所有的戒备。他如同一只在猎犬注视下。试图悄然准备反抗或者逃走的狸猫。不断调整着一个适合的姿势。

然而就是这一动之下。他的后颈又开始啪啪作响。那熟悉而恐怖的肌肤开裂声。却像点燃的导火索般。令在场所有人都不安起來。

忽然。白翌辰感到背后的人身子一动。接着一股劲风向他后背点來。

此刻。他的灵气已经消耗殆尽。然而身子却处于本能而猛然向角落翻滚过去。后背仅仅遭到了一记凌厉的指风。并沒着实的点上。

他在地上接连滚动了几下。才靠着墙壁转头望去。

赵纹古左手指尖金灵闪耀。刚才。竟然是他试图偷袭自己后背。

“古爷爷……您。”

“过來。”

赵纹古厉声道。这突如其來的变故。反而令白翌辰再退了一步。

“您要做什么。”

他不住后退着。试图在赵纹古和城隍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然而。这阴阳池之下的密室。只有不到一个院子的大小。而现在已经挤下了这么多人在。他根本无处周旋。

“你的肉身承受不住了。”

杜然忽然开口。此刻。他冷淡的语气中也带了一丝焦虑。

那句话虽然很轻。却令白翌辰感到一阵窒息。

他忙扒开衣服。低头看向胸口。只见。身体上原本所绘的蟠龙镇魔图。此时竟然变得残破不全。上面的金龙已经尽数不见了。只留下残破的锁链和卷云图案。以及同样支离破碎的肌肤。数道伤痕正呈现出蜘蛛网状从脖颈位置伸展出來。并向胸口下不断蔓延。

白翌辰知道。这伤口的源头。正是后颈大椎上。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而此刻胸前。在梦魇体内被戳开一个大洞的地方。也呈现出同样的蜘蛛网状裂痕。和后颈的伤痕连接在一起。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而不断落下染血的皮屑。

他不敢过去。此时此刻。他忽然对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产生了质疑。

城隍……和他那票手下。拉我当阴差本身就是个阴谋。

赵纹古。一直作壁上观。墨重九也罢。老然也罢。都是他眼睁睁看着下水而不施以半点援手。如今也不过是因为孙儿闹大了他才搀和一脚。而且……而且现在。赵一凯是为救我死的。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恨我……

老然……

他无助的望向了那个一脸冷意的男人。

这不是老然……如果是他本人。他会帮我……可现在不是他。这个一直以暧昧立场出现的旁观者。他早就说明白了。如果我变成腾根。他就绝不会再帮我。而是立刻和城隍他们站在统一战线。

“我不是腾根。”

白翌辰大声说。“我不是。我好不容易摆脱梦魇迷惑出來的。我也差点死在里面啊……我沒迷失自己。我就是我。从來都不是什么腾根过。”

却在此刻。地上的鲜血蠕动起來。仿佛无数长鞭。骤然袭击向他。不带一点情面与迟疑。白翌辰刚來得及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护体灵光蔓延全身。便已经被那血的触手纠缠起來。接着拉倒在地上。

城隍的身体再度破损了些许。他喘着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挣扎不止的白翌辰。

“不要杀我。我已经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不要杀我。”

此刻的白翌辰。已经连释放斩妖剑的灵气也攒不出來了。他徒劳的在血泊中挣扎。然而那鲜血却像有生命般。渐渐将他包裹起來。他眼睁睁看着那血粘到皮肤上。带着一股吸力般。将他的毛孔堵塞。渐渐侵入进去。他感到自己皮肤下的肉正在被满带酸性的东西所腐蚀着。渐渐呈现出液态流淌起來。

那对儿金色的古镯在此刻。忽然发挥了它驱魔聚灵的特殊功效。尽管无法形成武器。但城隍的血祭却无法将它包裹住。每一次血浪的翻涌。随即又如退潮般。涌下更多。白翌辰以这双手为突破口。不住挣扎着撕开血浪的包围。他就像一支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的小舟。一会儿出现。一会又被淹沒。

“大叔……您何必这样。当初您怎么不像对付顾小夏那样。在一个谋杀机会之前。就让我死掉算了呢……”

他逐渐无力挣扎。只能不断说着。试图唤起城隍的一点迟疑和慈悲。“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呢。我为您做了这么多。只想一起度过这次劫难啊。救救我……既然您只是希望凶兽不在人间现世。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杀。而不是救呢。”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救你……”

城隍苦笑着。他缓缓歪倒在血泊中。最后一波鲜血涌出。将白翌辰死死缠住。接着拖了过來。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顾小夏的死是必然的。我不过是在她死前赋予阴差身份。令穷奇无法和她结合罢了……我不能随便干涉活人的生死。因为这些已经注定了。而你不是。我可以杀你。因为你身体内的腾根已经觉醒了。”

“沒有。我沒有。”

白翌辰挣扎着。大声否认道。“我从來沒被任何我所之外的意识支配过。”

“你的命运早被那些多管闲事的阴阳先生改变了。今后如何根本连神明地府也无法预知……我不能留着你……”

城隍几乎是咬着每个字艰难讲出的。此刻的他半张面孔已经淹沒在血中。以往儒雅英俊的样貌已经彻底被鲜血和裂痕所取代了。“我们一起死吧……我们本來就都是地府的棋子。你以为自己有幸逃得人间……就能安生么。”

他咯咯笑了起來。然而却有晶莹一闪。从他修长妖异的凤目中滚落下來。

“城隍。你根本就是疯了。”

赵纹古猛然将铺满斗室的金色灵气尽数集中到白翌辰身上。金灵如同一张大网罩住了他。

“他如果真被腾根反噬。你随便弄死他。我绝不插手。可他沒有。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凡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你不懂么。”

他的气急败坏说道。最为一个真实寿命已经是古稀之年。见惯风浪的老人來说。竟然会如此动怒。也真是难得了。

“说什么阻止凶兽现世。为祸人间……你到底是害怕为祸阳间。还是怕你职责未尽。吃不起这个罪责。那我告诉你。今日。我就非要留下他……他现在只是凡人身份。若将來出事。地府哪位阎罗神官随便前來找我问罪。我赵纹古以九族之亲给您城隍大人來陪葬。但现在。他只要有一点凡人意识。我就不允许你动他一根毫毛。”

老人家确实发怒了。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绘满血色纹身的右臂金灵涌动。随着一波灵光震荡开來。城隍捆缚这白翌辰的血竟然一下被切断了。

白翌辰趁机滚开了些许。粘稠的血不断拉扯着他的双腿。不让他逃离出控制范围。

“后患不除……迟早你会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你现在试图杀掉一个凡人。几重大罪你自己清楚……城隍。心魔这种东西只有凡人才会拥有……你即为神。竟然还会被心魔困扰。做出这种决定。当真不配为城隍一职。”

赵纹古淡然说道。他也已经将力量耗费殆尽。连动一下的力量都沒有了。

“哈哈……那是因为。你们将神看的太高了……我们和凡人无异。只是……所占位置不同……罢了……”

城隍的脸颊愈发破碎。他渐渐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他的身体在轻微起伏着。似乎是在呼吸。然而周围那些血缓缓退却。逐渐缩回到他的身畔。

此时。白翌辰连滚带爬的从血泊中逃出。惶然无错的望向赵纹古。

赵纹古虚弱的笑了笑。对他伸出手:“傻孩子……我孙儿用命换了你回來……我又怎么会。会舍得再将你……推入火坑中呢。”

“古爷爷……”

白翌辰跪爬了几步。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双满是皱纹的粗糙残疾的手。赵纹古呼了口气。右臂上金灵浮动。渐渐蔓延到古金镯上面。接着。金镯如同一个放大镜般。将那灵光扩散开來。渐渐覆盖了白翌辰的全身。

一股熟悉的温暖在周身流淌起來。白翌辰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干枯了太久的河床。正在一点点汲取着甘甜的溪水。

然而。赵纹古的脸。却渐渐开始爬上皱纹。皮肤松弛下來。显现出若干沟壑。他的头发瞬间雪白。眉梢也染上了霜色。他正在快速的衰老着。这一次。竟然比之前哪次都显得更加老态。

“老爷子……”

杜然出声制止到。“可以了。您已经……”

他话还沒说完整。只见一道血色矛刺如同一支暗箭。骤然向白翌辰后心袭击而來。

这血气当中裹挟着相当浓重的冥气。带着凌厉的杀意和压迫感。如同夜游神那可以凝固灵气。撕扯灵魂的夜色长戟。劈空直刺而來。

此时。白翌辰正在接受着赵纹古的金灵。两人都已经无法再分神顾忌背后的偷袭了。

就在此时。一旁还在讲话的杜然竟反应异常迅速。他猛跳起來。因不能打断他们传灵。便直接用身体挡了过去。

血色尖矛瞬间刺入杜然的身体当中。从背后露出了一个锐利的矛头。

在场所有人呆住了。连犬灵都愣了两秒后才反应过來。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