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雄虽然是世间最强大的人之一。但他同样如此。
如果來的是二十年甲子。他除了逃回沈州。别无它法。
杨昊宇如此想到。
雁鸣山下的雁鸣湖畔。数十幢旧宅新屋尽数换了主人。
新东家沒有对湖畔宅院做太多改造。沒有全部推倒重建。但依然花了极大一笔银钱。对湖岸做了翻修整理。
数百名工人和十余辆大车。汇集在湖畔。开始清运湖泥。请來的花匠。开始指挥船夫在初清的湖水里种荷花。
刚刚搬走的旧宅主人们。听说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携老扶幼回到雁鸣湖來看热闹。看着湖泥被一车车拖走。看着湖里正在种荷花的小船。想着明年可能的美丽风景。不禁好生羡慕。
羡慕便是羡慕。或许还有些后悔。却沒有什么嫉妒。更沒有恨。沈州人这方面的品质向來值得赞许。既然那位新东家是花了钱的。那么对方再花钱整修翻新育景。都是对方应得的享受。
雁鸣湖翻修工程。由齐四爷一手组织。秦杰只是要求对方对宅院结构暂时不动。并且多种些荷花。具体的施工他不懂。也不想参与。所以他现在还是住在枫林别墅里。
“杨昊宇很怕水。”秦杰坐在井沿。看着静而无波。幽深黑沉的井水。说道:“但我不明白一个武道巅峰的强者为什么会怕水。也许是杨昊宇故意说出來骗人。所以我不会试图淹死他。我决定打死他后再把他种荷花。”
暮春时节。天渐湿热。青砖砌成的井沿却有些凉快。秦杰坐在上面便不想离开。手里挥舞着菜刀。眉飞色舞讲着。
张楚楚把衣服晾到绳上。在围裙上把湿手擦干。然后走回墙边。拾起漆笔。把最后一块漆完。问道:“怎么打死他。”
秦杰离开井沿。走到她身旁。指着墙边一个东西说道:“先打。然后让他死。”
张楚楚放下漆笔。回头看着他。表情有些困惑。
墙边那东西是个有底座的木头人。秦杰亲手雕的。张楚楚在面上漆了一层厚厚的黑漆。木头人头上顶着一口小黑锅。
“要打死一个人。首先要打到他的身体。就是说要先破防。”秦杰用菜刀指着那小木头人说道。然后他把菜刀横了过來。在小臂上用力划了一道。片刻后。只见手臂上那道白色的刀口里隐隐渗出血丝。“我继承小师叔衣钵入魔之后。身体强度已经变得很不可思议。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杨昊宇是魔宗强者。可以想像他的身体强度有多大。”
张楚楚盛了一瓢微凉的井水。把他手臂上的血丝冲洗干净。然后从袖子里取出手帕。替他细细包好。
在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秦杰在继续自己的分析。“杨昊宇叛出魔宗。投靠道门。成了神话集团的客卿。神话集团为了帮助他掩饰自己身份。说不定把武道修行的秘法也传授给了他。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杨昊宇能够用精神力调集天地灵气凝于体表。这层防御。就像是木上身上这层漆。最麻烦的还是他身上的盔甲。”
秦杰用菜刀敲了敲小木人头顶那口小黑锅。“迸迸”作响。
“我天道盟四堂主的盔甲都是清梦斋做的。杨昊宇身上那件同样如此。是牧晨做的设计。六师兄亲手打造。虽然不见得有许世身上那件厉害。但同样非常强大。盔甲。护体真气。加上魔宗强者恐怖的。这便是三层保护。不分日用夜用。重叠起來。我想就算是符枪都无法射穿。”
张楚楚听不懂日用夜用、三层保护这种沒品兼无趣的笑话。
她愣了愣后。想到清梦斋的态度。担心说道:“暗杀堂主……就算是清梦斋也不会同意你做这种事情。”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暗杀。”
张楚楚问道:“为什么咱们不把杨昊宇与魔宗的关系揭穿。”
“我答应过大师兄。不把杨昊宇的身世告诉别人。”秦杰稍一停顿后。说道:“包括他与杨豆蔻之间的关系。”
张楚楚不解问道:“但你告诉了我。”
“你又不是别人。”
张楚楚点了点头。说道:“那倒也是。”
……
清梦斋。打铁房后的清溪。大水车下。
秦杰和六师兄蹲在溪畔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六师兄把手中那个黑糊糊的铁东西举到阳光中。
秦杰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上移。
那是一个类似小酒壶的铁制物品。上面刻着很多道纹线。那些纹线深刻入钱。大部分笔直。看不出有什么深意。
六师兄用粗壮的手指摸着小铁壶的刻纹。说道:“足够均匀。”
对于像六师兄这等铸造大匠來说。肉眼无法看清楚的厘毫差距。却无法逃出手指的触摸。当他手指判断那线条是均匀的。那么必然是均匀的。
“这些刻纹把铁壶的面积切割成了六十四块。无法做到完全相同。但也已经是足够接近。尤其是刻纹深度和曲面承力。可以保证暴裂之时的均匀态。”六师兄从身旁拣起一根树枝。指着小铁壶说道:“小师弟的想法听上去极有道理。但昨夜用火药试过。却沒有任何效果。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刻线再加深几分。或许这样才能保证能够能崩开。”
秦杰犹豫片刻。问道:“要不然用真的來试试。”
“真能行。”
“也许能行。”
“我看行。”小铁壶最上方有个螺旋口。这也是六师兄精心刻磨而成的完美艺术。秦杰把铁壶塞旋开。说道:“就算沒用。以后也可以当酒壶卖。”
六师兄憨厚地笑了笑。
秦杰取出一张微黄的火符。塞进铁壶里。然后把壶塞用力旋紧。
“怎么试。”六师兄有些紧张问道。
秦杰有些紧张。便把小铁壶扔进了溪中。
“等会儿。”
六师兄跑回打铁房。扛了两块极大的精铁板。在溪畔竖起。
秦杰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便闭上了眼睛。精神力从识海里缓缓渗出。穿过身前的铁板。透过清澈的溪水。进入溪底的小铁壶。
然后落在了那张符纸之上。
随着精神力进入小铁壶的。还有一段精纯的逆天气。
溪底小铁壶里的火符骤然狂暴的燃烧起來。
却被局限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
片刻后。
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小溪里响起。
“轰”。
伴着凄厉的啸鸣。无数铁片激射而出。
“笃笃笃笃笃”。
声音渐渐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精铁板后的两位清梦斋师兄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來。
他们身上的院服已经被溪水完全打湿。
看着深深锲进铁板里的小铁壶碎片。想着先前如果沒有这层保护措施。这些铁碎片只怕会箭一样射穿自己身体。两个人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心中涌起一股后怕。
溪岸沒有被炸塌。溪水里的鱼被炸死了不少。翻着白肚皮。飘浮在浑浊的水面上。六师兄愣愣看着溪水。忽然说道:“这个比符枪好。只要是符师都能用。只是制造工艺要稍微讲究些。那边的匠坊做起來有难度。再有就是符师大多体弱。在战场上很难靠近城墙。这些会爆炸的小铁壶用來攻城拔寨。当无往而不利。如果真如你所说。符师数量多些。都像小师弟这般身体强大。我天道盟必然横扫天下。无所顾忌。贺飏果然眼光独到。我一直以为小师弟你在符道上的资质虽然优秀。却是不如书痴。联想起去年的符枪。我这才明白。贺飏最看重的。原來是小师弟你脑中这些完全不受成规限制的奇思妙想。”
他忽然对着秦杰深深施了一礼。
秦杰吓了一跳。赶紧避开。
六师兄直起身体。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世人眼中的符师。虽然强大。但在战斗中却往往束手束脚。今日小师弟你的奇思妙想。让符师从此有了进攻型的武器。我代表世间所有符师向你表示感谢。”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外传。一定要保密。”
六师兄碎碎念道:“我要先去请示老师。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溪畔死鱼无数。水车残破。
秦杰走到铁板前。试图抠出深深锲进铁板里的小铁壶碎片。然而他发现以自己的力量竟也无法抠出來。不由微异说道:“这不科学·……”
按照他的设计和推算。火符在小铁壶里燃烧。因为铁壶里的空气太少的缘故。就算最后能够成功爆炸。也应该远远不如试验结果这般强大。
所以他认为这不科学。
忽然间他想到。先前激发符纸的同时。他向小铁壶里送进去了一段逆天气。
逆天气本质上就是绝对精纯的天地灵气。当符师制出的符并不如何强大时。如果给符纸提供充份的精纯天地灵气。便能大幅度提升符的威力。
这是当初接受太虚观观海道士挑战时。他在雁鸣湖畔静坐半日所想到的法子。
先前他往小铁壶里度入一段逆天气。便等于向小铁壶里灌进了液氧。液氧帮助火符猛烈燃烧。从而让爆炸的威力变得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