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养牛场
说是父亲的养牛场。其实是生产队的养牛场。因为父亲是生产队长嘛。生产队里有一个集体林场叫江山。那里不仅仅有树木。还开了荒种了一些渭莲(一种中药材。药性和雅莲差不多)。要看管这些药材和林地。必须要专人负责看守才行。生产队里有一群跟哥哥年龄差不多一般大的年轻人沒有考上学校。年纪又不大。让他们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确实也太可怜了。父亲决定在山上修几间屋子。再修几间牛圈。把生产队里几头退役的老水牛(当时国家政策保护耕牛。连同退役耕牛也禁止屠杀)牵到山上。让年轻人们在山上锻炼。一者可以看管药材和树木。二者可以充分磨练年轻人的意志。
当年轻人像当年知青下乡时一样背着铺盖席子上山去的时候。大人们还真的舍不得。父亲也怕他们在山上遭到不测。把年轻人都分成几批。每一批中都安排一个共产党员。轮流上山值班。看管队里的财产。上山值班的人每天都走得很早。必须在天亮以前赶到江山。所以每次上山的时候。父亲都要和每一批值班的党员谈话。叮嘱要照顾好孩子们。有大人在一起。年轻人在山上放心多了。父亲却不怎么放心。队里不是很忙的时候。他总要上山去看看年轻人们。看看他们还缺点什么。时间长了。年轻人都和父亲说知心话。也喜欢父亲去。
记得那年冬天特冷。我们都蜷缩在家里不出去。山村人家房前屋后的竹子在大雪的压榨下。脆弱地折下了它高贵的腰。成为永远的残废。年轻人在山上想尽办法给牛圈里的牛保温和自保。父亲在家里烦躁不安。母亲说:“在家里烦躁。还不如上山去看看孩子们……”于是。父亲抓了一把叶子烟。背上一个背篼。拿着一把长把弯刀就走了。
中午的时候。父亲回來了。把所有的年轻人都带回來了。父亲脱下被雪侵湿的鞋倒齿。吧嗒着烟叶。对年轻人说:“还好。大家沒事。那几头老牛。我一会儿就叫上几个大男人去处理。”转过來。他又问值班的党员:“还有几头牛沒死呢。”当听说还有三、四头时。父亲说得安排年轻力壮的男人去加固圈棚。增强保暖性。年轻人们很伤心。说:“我们加了好多干草。它们还是冻死了……”父亲冷静地说:“保住你们的命就不错了。还保牛呢。要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还不晓得怎么向你们的爹妈老汉交代呢。还牛呢。”见母亲在一旁劝年轻人。他一边劝大家。一边安排人向大队上汇报和上山去剥牛肉。稍微静一下。他告诉母亲:“山上有两三尺厚的雪。幸亏孩子们平时砍荒的时候积了点柴禾。昨天晚上他们烤了一晚上的火。才躲过了这一劫……”
因为山上实在太冷。父亲决定先把牛牵回队里。让生产队的农家认养。开了年。等山上的雪化了。草长起來了。再组织年轻人上山去。第二年。因为母亲生病。父亲照顾养牛场的时间不多。年轻人也不用父亲去督促。自己看着轮班表上山。这个习惯还延续到土地下户。期间。有谁因为出嫁或别的什么事不能去。就由队里下一批年轻人补上。养牛场夏天就拼命地割干草晒。冬天牛就吃干草。喝烧热的水。春、秋时节。牛吃嫩草。吃山泉……也就沒有出现过死牛的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