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总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
时节是春,也是结婚的季节,但今天是星期一,酒店宴会厅并不十分拥挤。
北京酒店宴会厅的其中一个主任张小泽,觉得心情有点悠闲。昨天星期日的情形真
可怕,盖因婚礼和喜宴多达七组,而且其中几组延迟了进行。
由于那是吸烟,总不想过分急迫,给主人家留下不愉快的回忆。话虽是这么说,
但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一直放任下去,否则张小泽也得为难。
当第七组结束时,他忍不住说:“下一组来了没有?”
跟昨天比较,今天只有两组,而且有两个宴会厅,整个下午可以自由使用。这
种时候,张小泽也轻松得多。
另外一个宴会厅,今天是某公司庆祝创立十周年的派对,以自助餐形式进行,
不需要太多人手。
也有好些员工请了假,但张小泽认为这不会伤脑筋。
尽管在如此忙碌又几乎不能请假的状态下,张小泽却长得很胖。
假如长得太瘦又满脸倦容的话,大概会使客人不安吧。酒店要给人“丰富”的
形象才好。
关于这点,张小泽的确是适合那种“形象”的人。
上午九点半。
该是从一点钟开始婚礼的组别的新郎新娘前来的时刻了。当然,张小泽是负责喜
宴的,不碰婚礼的事。
张小泽在门依然关着的宴会厅大堂悠闲地走来走去。
“主任。”有声音喊。赵豪向他走过来。“有电话找你。”
“谢谢。”
张小泽走到就近的电话,拎起话筒——从外表想象不到的敏捷动作。
“我是张小泽。”
“呃,我是今天在你这里举行婚礼的白平。”是一个年轻的男声。
张小泽的脑海中,迅速掀起一叠眼睛看不见的名片。对,记得啦!好象要跟一个
十分年轻可爱的少女结婚的人。
“是,白平先生。我在恭听着。”
“其实是有关喜宴的膳食的。”
“是。”
“其中一份的内容,我想更换一下。”
“遵命。”
高龄人士,不能吃油腻的食物,有蛋敏感症之类的各种都有,张小泽已习以为常。
“客人的名字是——”
“叫罗子。”
是外国人吗?大概是宗教习惯的问题吧,张小泽想。
“不要油炸鱼丸,改为膳鱼干。”
“啊?”张小泽不禁反问。
“还有,把牛排改为鸡蛋汤。”
“遵命……”张小泽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
“它是猫舌头,鸡蛋汤请完全凉却才好。”
“遵命。”
“那么,拜托了。”
张小泽挂断电话,吁一口气。
膳鱼干,以及冷掉的鸡蛋汤?还加上“猫舌头”什么的!
“就像真的猫一样!”张小泽喃喃地说,然后笑了一下,“不可能有猫出席喜宴
吧!”
赵豪在中午以后,走进公司创立十周年纪念派对会场,环视室内。
当然,派对是从一点钟开始的,现在开始准备还太早了,但若不在早上先看一
遍会场的话,总觉得不妥当。那是性格所致,也充分表现她的专业精神。
赵豪三十二岁了,外表看似三十。轮廓分明,称得上是美女,却有某种难
以亲近的威严。
托福,目前的单身生活还没有打上休止符,而且,虽年轻,但已是张小泽的得力
助手,有能力处理宴会的事务。
如果张小泽请假,或者有事外出时,赵豪就等于是这一层楼的负责人。
她在空荡荡的宴会厅中慢慢地走着——这里是今天的战场。
轻微的头晕,她停步。
累了。最近这一个月,她持续地在无休息的状态。本来无需勉强撑的,但她不
放心交托别人。又是性格使然吧。
她在附近的椅子坐下来,休息一下。
是张小泽一手提拔她到今天的地步。虽然她感谢张小泽,但这一年来工作得如此辛
苦,也是因着张小泽的关系。
不,应该说是赵豪对张小泽的感觉不止于感谢之念吧,否则她会辞职,不然就
“跳槽”去其他向她招手的酒店。
赵豪在犹豫着。
门打开,有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探脸进来。
“有什么事?”恢复工作时脸孔的赵豪站起来,向他走去。
“呃……这里有派对吧。”
“是的。下午一时开始。”
“其实,有人叫我来当接待的。”那青年有点不好意思。“我来得太早是吗?”
“哦,是这样吗?”赵豪微笑。“请在十点过后来。我们会预备好接待的桌
子的。”
“请多多指教。”青年稍微安心的样子。“我不习惯这种场面,很紧张——”
“我会尽量帮你忙的。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叫小隆。”
“我叫周浩。”深蓝色的西装很适合那青年。“那么,我十点再来。”
“我们恭候着。”赵豪鞠躬。
青年朝电梯方向走去时,张小泽从相反方向走过来。
“小龙。”
“是。”
“今天是白平家和东北郭家的喜宴——”
传来“咣啷”一声巨响。放眼看,是那青年把烟灰缸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