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懈怠,立刻颤颤巍巍地将盒子放入自己贴身的衣服口袋里,立刻忍痛摸索着从废墟中走出去。
此时,他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盲人,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更不用说知道四周的方向了。慌乱中,他摸到了一根屋顶上掉下来的椽板,却没有任何力气将他提起来。因此,他一个瞎子不要说七天走出牛山谷,就是走出这个废墟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牛山谷在什么地方?炼药师与药材为伍那么多年,比丘镇及周边镇子的山野他都了如指掌。这牛山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要从他这里去牛山谷,得先走两公里路下山到干渠路,再沿着干渠路向东走三公里直至比丘河的源头,再沿着比丘河边的水泥路沿着河流向下走到镇子上。
到镇子上之后,他还需要打车去往孙河乡,再下车转另外一个车到一个叫做五道岭的村子,牛山谷就在五道岭中。
这件事情,如果落在正常人身上,最多也不过早晨走,下午就到达地方。但对他这么个残废人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但说来奇怪,炼药师虽知这目标遥遥无期,却毅然决定下山去往牛山谷。
他自知罪孽深重,因此就算千难万难也要到达目的地,更何况这是道君的法旨,他更要遵守了。
他摸索着,冒着浑身的疼痛一步步地向山下挨去。好在对这带的路已经很熟了,虽说眼睛不便,但凭着记忆他还能知道去往镇子上的大概方位。
伤口的血已经没有流了,而他一大把老骨头竟然还没因为流血过多死掉。显然是道君为了让他戴罪立功,特意帮他止住了血。
炼药师半蹲着身子,伸出脚尖一步步地往前探着,心里暗想:幸亏那些恶人没有将自己的双腿给打断,否则的话这次老君所安排的事情恐怕就无法完成了。
真想不到,他这当口子竟然还能朝这么积极的心态去想。不过也难怪,毕竟他一生所修炼的都是禅定和炼药,虽是遇此大难,但总算心态平和。
此去牛山谷,真不知道要多少天时间了。但现在,他什么都没去想,只是一步步地向山下挨去。
正当这个时候,突然身子被一个软软的飘带紧紧地缠着。炼药师顿时吓了一跳,但那飘带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加害他的意思,让他转瞬间就放下心来。
炼药师暗自纳罕:这是谁,既然要救我,为什么不伸手扶着我,却要用他物?
他摸索着,终于发现自己的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柔软的带子。而就在他不明所以的那一刻,突然自己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道举起,一只坚硬的东西在自己的手心划过去,似乎有人在写字。
这人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知道自己耳朵什么东西都听不见了么?
他虽感到疑惑,但只是一转瞬便恢复了镇定。这人既然在自己的手中写字,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恐怕是在给自己暗示什么。
炼药师害怕这回见到的又是太上老君,顿时不敢怠慢,立刻全神贯注着,通过手上的触觉,猜着对方在写什么东西。但他眼瞎之日毕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因此平时自然不会去练习靠触觉或者听觉去感知周边事物了,自然更不知道这人在写什么。
他慢慢地抬起手,想触摸一下对方的手腕。但很奇怪,触手之下,只觉细细的硬邦邦的,似乎是一只偌大的鹰爪在抓着笔头。而那人根本就没理会他想做什么,兀自在他的手上胳膊上写着字。
好在炼药师虽说没练过凭触觉知道对方在做什么的本事,但总算平时心细如发,此时猜测了半天终于知道对方在问自己想去哪里,他可以帮忙。
知道这些信息后,炼药师大喜若狂,顿时点了点头。
果然,对方似乎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便立刻停笔不写。突然,一根硬梆梆的条状物塞进炼药师的口中。问着一股别样的臭味,炼药师顿时知道了那是一支毛笔。而那人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咬着笔头写字。看来对方也怕他口中无力,而毛笔写字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于是立刻弄出这么个巧妙的方法。
当下,他便不再犹豫,立刻咬住笔头便写起来。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在自己面前放着一张纸的,因此写的时候便什么都不去想,只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就行。
顿时,只听“刷刷”一阵细腻的声响,炼药师费劲了好大力气才在纸上写了六个大字:“我要去牛山谷。”而在写字的时候,对方已经换了好几张纸,看来他可真是体贴入微了。
果然,当炼药师书写完毕之后,他便觉得腰间一紧。还没等他吐出毛笔,炼药师顿时只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样飘了起来,很快落到一个狭窄的空间。
只听“噗通”一声,他重重地做到一张板凳上。摸着四周,却是木头制的墙壁,一面没摸到尽头,令一面有个小洞,洞口有帘子。弯腰处,身子前也有一道帘子。而炼药师的身边,则摆着一个圆圆的木桶,刚才那只鹰爪便是从这木桶里伸出来的。
搞清了周围的状况后,他不禁大感好奇。只是苦于自己不能说话,他什么都问不了。总算他道家人随遇而安,既然坐在这里就没打算走出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只觉自己的身子随着木板飘了起来,似乎他所在的屋子也飞了起来。炼药师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感到大惑不解的时候,那只鹰爪一样的手伸出来,在他的身上写着一句话:“今天的事,谁都不能告诉!”
看来,这人并不想将做善事的消息让别人知道。而看他到现在都不愿意伸手让自己触摸就可以猜到,这人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救了自己。而此时听着外面的风声,炼药师觉得让这个屋子飘起来的这位,恐怕并不是个“人”!
不过,总算有这么一个人的帮助。没过一会儿功夫,炼药师顿时感到自己身子向下一沉,整个人立刻震动了一下。然后,那支笔又在他身上划着:“这里就是五道岭,你自己去吧。”
炼药师微微点头,站起来摸索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