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辈子(七)(1 / 1)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离才打来电话,季节被电话铃声吵醒,懒洋洋的靠到**头。(www.geiliwx.co)

“喂……”

窗帘没有拉上,午后的阳光倾国倾城的洒进来。如果不是冷气开得足,这个时候定然闷热而灼心。

钟离约她出去见面。

季节想了想:“你去我的公寓吧,我马上就回去。”

她洗过澡换好衣服下楼。

旋转楼梯上听到季江然在客厅里大发雷霆。

“钟离那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她把我们家汹当什么?”

说到这里呼呼的喘着气。

季绍然只怕他气坏了身体,从沙发上站起身说:“爸,你就别生气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让我去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你也忙了大半天了,去卧室里休息一会儿吧。”

季节握着楼梯扶手的指掌紧了紧,淡然无波的走下楼来。

“哥,这事不用你插手,我又不是三岁孝儿了,什么事情是自己解决不了的。”接着过来安慰季江然,勉强扯出笑来:“爸爸,我哥说的对,你别跟着生气了。麻烦是我自己惹出来了,我总会给外界一个交代。”

接着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话说她季节有什么是配不上钟离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又是个修为良好的富家千金,从小到大都是拔尖子的人上人,追过她的男人绕城能转几圈。

可是,这些年来她都不为所动。

一见到钟离,她便问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钟离定定的看着她,季节明亮的眼睛里似有流光,仿佛可以刺伤人的眼。而她的表情又实在冷漠,这样一看,真像是嵌在玻璃窗里的人。那样的华彩总像与世界隔了一层。

他没有说话。

季节眼底殊无笑意的弯起唇角:“因为一个死人……”

她将他带到楼上去,从柜子里翻出许多的东西。信件,衣服,围巾,甚至是过期的护肤品,以及各种各样的小饰品……

季节一股脑的扒出来,指着那些东西给他看。

“你看到了么,这就是我全部的过去。那个男人用过的,唯一留在我这里的东西,无论我搬多少次家,都没有办法扔掉。知道为什么吗?”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眼眶已经红了,声音断续而哽咽:“是因为他在我的心里……没办法剔除,因为他在我心里,满满当当,所以这些年过去我没办法谈恋爱,更没办法嫁人……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内里已经完全腐烂了。直到遇见了你,你们有相似的神韵,见面的一刹竟然让我心生恍惚,我以为可以把你当成替代品将自己从过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从此不再被一个死了的周子桓纠缠不休……”

她摇了摇头,眼泪更止不住的弥漫,她无限伤怀的说:“可是,我做不到……即便周子桓已经不在了,但他就埋在我的心里,不管是个人还是座坟,我都没办法再容纳别人了。如果不是今天我也没有勇气说出来。钟离,我后悔了。所以任何多余的话你都不要说,说到底我们半斤八两,现在收场再好不过。”

钟离怔怔的听着,起初一双眼只是盯紧她,等她将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他将视线落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从衣服底下拿出一个相框来看,定然是她口中的周子桓的……那样清峻的眉眼,干净得仿佛不染尘埃,由其那一双与已相似的眼,望着的时候不觉得熟悉,反倒让他猛然打了一个冷战。他恶狠狠将相框摔到地上,一声脆响之后,骤然间四分五裂。

季节吃了一惊,高声质问:“钟离,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低下头去捡,指腹被碎玻璃片扎破了,殷红的血液冒出来,血珠子滴到相片上,模糊了那一张如画欢颜。

季节终于不可遏制的哭了起来,她那样心疼。

钟离眼睛发红,像一只极度愤慨的兽。一把抓起她的手,他嘴唇颤抖着:“你说你把我当什么?”

季节仿有剜心痛触,凌厉的眼睛却倔强的盯紧他。

一字一句:“我把你当替代品,一个死去男人的替代品!本来我是打算从你这里得到解脱的,可是有什么办法,我骗不过自己的心。事实证明你对我没有半点儿用处,所以我们完了。”

那样刺心的话被她行云流水的说出来,而这个该死的女人偏偏从她的脸上很难看出真心或者假意。有些时候钟离就怀疑她是没有心的,什么事情她都是不痛不痒,再大的决定被她做起来,也似不费吹灰之力。

他终于绝望起来,原来她不是没有心,只是那心已经死了,跟没有又有什么分别?

钟离咬牙切齿:“那不过就是一个死人。”

“啪!”

季节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钟离,我不准许别人这样说他。”

那手本来还在出血,沾到钟离阴柔好看的脸上,显得诡异不堪。

他气得薄唇抿紧:“季节,原来你对我就是如此……”

季节冷笑:“我们有什么分别么,你的心里不是也装着一个未亡人,同样立着一座不倒丰碑。如果你觉得我是愚昧可笑的,那我告诉你钟离,我们两个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季节,这样的你活该永远得不到幸福。”钟离气疯了,才这样子诅咒她。

……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吵得最汹涌的一次,原本都是冷静自持的人,这样子收场实在不应该。

可是没有办法,当言语化作利箭,不顾一切奔向对方胸口的时候,一切就都没了回头的余地。

那样平和的开始,这样惨烈的结束。

钟离甩门出去了,那门板仿佛将整栋楼都撞得轰隆隆作响。

人一走,季节瞬间没了力气,瘫坐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手指已经不再流血,可是被血玷污过的碎片仍在。她也懒得再伸手去拾,只见照片上的脸彻底被血晕染了,那人的样子已然模糊不清。

季节曲起腿,将脸扎进膝盖里痛不可遏的哭了起来。就像许多年前得到消息的那个傍晚,她坐在宿舍里,一度哭到昏厥。那时候以为自己可能没办法活下去了,她觉得下一秒就能死掉。可是,没有。再怎么残喘,几年的时间还是这样过来了。

她在地板上枯坐到半夜,第二天一起**就打电话给秘书,让她通知媒体招开记者会澄清解除婚约的事。

突如其来的一段缘分就这样被大张旗鼓的解除了,那样彻底,连修补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记得两人争吵到最后,钟离负气离开,曾恶狠狠的说:“季节,你是没有心的。”

这样看来她真的一点儿心都没有,面对镜头一片从容,镁光灯下仍是昔日的华彩。说两人只是缘分未到,能早些回头是岸也是好的。他通过镜头对某个角落的钟离说:“最后还是要祝你幸福。”那样的冠冕堂皇,从此全世界都知道两人再没有一点儿关系。

当晚她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又恢复了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

席上朋友个个一副谨慎模样,当着她的面只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说错话。

反倒是季节,神色坦然如常。感受到大家的拘谨,举起杯来:“都别绷着了,没怎么样就分手是好事,总比有一天相处无能离了强。既然是大好事,大家碰个杯子吧。”

这样大家才共同举起杯来,先前的氛围总算被调动起来了。

当晚季节喝多了,出来时吐得厉害。

冯佳佳一边帮她拿纸巾一边数落她:“你这是何必呢,没那么大的酒量还使劲灌,真当自己千杯不醉呢……”

季节弯着身子搜肠刮肚的吐了一会儿,觉得好受多了,这才喝点儿水漱了漱口。半眯着眼睛说:“想睡觉,送我回家。”

天窗开着,路上几个人放声大唱《朋友的酒》。季节边唱边笑,歌词是记不清楚的,口齿亦是含糊。最后霓虹灯里掏出墨镜戴上,有人就指着她说:“哎,你们快看,季节真是喝高了,她在搞怪。”

季节将脸扭向一边,唇角的弧度没有变,她只是感觉眼睛火辣。

或许是折腾大劲了,毕竟工作以来玩闹也有了分寸,即便生意场上也不会这样喝。想想最后一次喝多还是大学毕业,那一晚极好的朋友一起聚餐,桌上就有些喝多了,可是头脑清析,走路也没有问题。散场时一个女同学要去超市买点儿东西,她正好想醒醒酒,就陪着一起。路过一家婚纱店,那个女同学只是不经意的说起来:“啊,毕业了,就可以嫁人了。”

季节听了,一下子便哭了起来。那样的肝肠寸断,就像有一把刀子在她的肺腑中翻搅着。

那同学问她:“怎么了?”

季节拼命的摇头说:“我没事……”她只是想起了周子桓,以前无数次两人手挽着手一起逛街,路过这家婚纱店的时候她就问他:“周子桓,你还要不要娶我?”

他说:“要。”

她就问他:“什么时候?”

他说:“毕业就娶。”

可是,毕业了,他们却早已天人两隔。

当晚又跑回去喝酒,最后到底将自己喝多了。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在宿舍的**上。就听那个女同学说:“季节,你可把我治死了。喝多了非躺大街上不动弹,没办法,我又拖不动你,只得打电话叫了两个男生把你背回来了。”

那一次她真是醉得人世不醒了,真正痛苦的滋味反倒不清不楚。但这一次不一样,头脑尚清,心知肚名,所以一切痛苦的滋味都了然于胸。

这一回醉酒的后劲反上来,几天都没有恢复。就那样迷迷糊糊的,时而有反胃的感觉,连食欲都受到了影响。

季绍然看她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责备却又狠不下心来,到底是自己疼上心头的亲妹妹。就说:“酒量不行,以后别逞能,把自己醉死好受了?”接着又说:“看样子是把胃喝坏了,抽点儿时间去医院查一查。”

季节哪里有时间,况且打小就不喜欢进医院。那一天如果不是谈完业务路过医院,她还不会想着上去做检查。

她说自己的胃出了毛病。医生问她是什么情况,接着让她去验血了。

一句话五雷轰顶:“你可能是怀孕了。”

季节怔怔的坐在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本来一切都是讨厌的,可是现在全身麻木得什么都感知不到。

大脑嗡嗡的旋转,做着混乱的回放。

d城那一晚她本来累极,洗完澡头发不等吹干一头扎到**上睡了。最后是被钟离吻醒的,将她拉到怀里去,耳鬓厮磨,极度**。

时间悠长缓慢,他拥着她几乎**未睡。到底错过了早上的列车,不得到车站换票。可是很开心,竟没有半点儿的烦燥。

回程的路上她就在想啊,如果时光倒流,就仰起头来大步的向前走,一路不回头的走到三十岁,遇到她生命里重要的一个人……

可是订婚那天,恍然一梦,顿时说不出的惊恐。如果真有如果,她将遇不到这个人,这个人不会在这里等她,从此高官厚禄,或许他们只是不得相见的陌路人。赫然发现,不过自己一厢情愿。这世界终没有人是非她不可的。如若一切重来,站在时光的长河里怅然回首,看到的也许是孤零零的自己,那一刻所谓的得到与圆满不过枉然一场。

原来,他娶我,并非真心真意。而她到底不能因为自己的沦陷就此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