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真相初露

隆冬时节，长跪着膝盖可是受不了的。www.DU00.COm

唐爷爷心里一惊，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瞪了唐飞一眼，没好气道：“起来吧！”

玲儿和铁蛋早等着这句话呢，连忙扶着唐飞站起来坐到椅子上。

气氛有些缓和，沈爷爷询问起缘由来：“飞儿，你怎么惹爷爷生这么大的气啊？”

唐飞一脸无辜地说：“沈爷爷，我也不知道爷爷为何气成这样。我今天就是给陈公子写了几个字，这你也看到了。你们走后，爷爷就罚我的跪，还要打我。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我错在哪儿。”

说实话，唐飞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唐祖民的眼睛又瞪圆了。

“别急别急。老唐啊，你说咋回事啊？”

“他沈爷爷，你也知道，这小……小东西从没进过学堂，我问他怎么这般能写会说，你道他怎么说，他说是神仙教他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这等逆子，你说该不该打？”

唐祖民气呼呼的，本来想说小畜生的，又怕太重。

沈爷爷心说，我也是想不通啊。

就算是神仙教的，也学不了这么快啊？

倒是要看飞儿如何解释。

“飞儿，我相信你说的是神仙教的，那神仙什么都教？这书法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学好的啊。”

唐飞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只能咬定青山不放松，反正他们对神仙深信不疑。

“真的是老神仙教的。难道你们连神仙也不信？”

这话太有杀伤力了。

谁敢不相信神仙？神仙一发怒，后果很严重。

众人默然，好半天，沈爷爷最先反应过来。

“飞儿，真的是神仙教的吗？”他有八成信了。

唐飞点点头。

他都不好意思开口。

“怪不得，怪不得！”沈爷爷子疑虑全消，喜出望外。

唐祖民也不能不点点头。

两个老的都相信了，两个小的更无话说。

大家再看向唐飞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仿佛唐飞身上圈上了金光闪闪的光环。

神仙的弟子，那起码也是半个神仙了吧。

这一点倒是出乎唐飞意料之外。

唉，没办法，真话不敢说。随他们去，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沈爷爷，你们的问题解决了，我的问题还没搞清楚呢。”

唐飞决定趁热打铁。

“哦？飞儿，你有什么问题啊？”

沈爷爷现在觉得这么称呼唐飞似有不妥，他可是神仙弟子啊，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怎么称呼好。

唐飞现在没别的想法，也不想让别的想法干扰自己思维。

是不是神仙弟子不重要，自己的疑问能弄清楚才是正道。

他将目光转向爷爷。

唐祖民似乎觉察到唐飞要问什么，头扭向一旁。

唐飞可不管这些，盯着爷爷道：“爷爷，我家的笔墨是哪儿来的？”

“这……是别人送的。”

唐祖民眼神闪烁，脸变得苍白。

“不，你骗我！”

唐飞确信爷爷没说真话，

“是别人送的。”唐祖民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明显失去抵抗力。

“不，你骗我！”唐飞声音大起来，“爷爷，你为什么要骗我？”

唐祖民嘴唇颤动，低下头，不敢正视唐飞的眼睛。

唐飞更加坚定爷爷说谎，更加坚定了揭开谜底的决心和信心。

“爷爷，你为什么要罚我打我？”

唐祖民抬起头道：“谁叫你顶撞我？”

“不是这样，我顶撞你在后。我刚送走陈公子你就发火了。”

唐飞开始从头捋。

“是你顶撞了我。”

唐祖民坚决不改口。

“你问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能读会写，难道我能读会写有错吗？

沉默。

“我明白了。我找到你为什么不送我上学的原因了。”

唐飞神情激动，泪光闪动。

唐祖民低头不语，沈爷爷摇头叹息，玲儿和铁蛋凝神静听，眼都不眨一下地望着唐飞。

“爷爷，你是怕我识文断字怕我有学问。我说的没错吧？”

唐飞怨愤，声音也大起来。

唐祖民的脸更加苍白，眼神中有悲哀，有怨恨，有歉疚，有懊悔，有自责。

突然，他低下头，无声地痛哭起来，肩膀猛烈抽搐，明显是在极力压抑。

唐飞呆立当场，一向坚强如山的爷爷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的言语伤害了爷爷？我是不是太过分太不孝？

他望望沈爷爷，沈爷爷朝他摆摆手，让他别过去，又做了个让唐飞坐下的手势。

哭了一会儿，唐祖民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唐飞，眼眶红着，泪痕未干：“飞儿，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不想让你读书，就是希望你是一个睁眼瞎。”

玲儿和铁蛋大吃一惊。

这是真的吗？唐爷爷怎么可能这么做？

虽然唐飞预料到了结果，但当这句话从爷爷口中说出后还是有些震惊。这是一个多么无奈多么残酷的决定，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疼爱孙子超过一切的老人这么狠心？

“爷爷，为什么？”

唐飞想不通，不过他对爷爷没有半点恨意。爷爷这么做，肯定有他说不出的苦衷。

16岁的少年可以不懂，28岁的人应该能想到。

“我来说吧。”沈爷爷叹口气道，“飞儿，你问你爷爷为什么怕你识文断字，我告诉你，他是怕失去你啊！”

失去我？识文断字就会失去我？

唐爷爷不理唐飞的疑惑，继续道：“你问那笔墨从哪儿来的是吧，我告诉你。那不是借来的，那是……”

“老沈，你……”

沈爷爷叹口气道：“老唐啊，孩子大了，该让他知道了。”

唐祖民眼眶更红道：“我是怕飞儿承受不了啊。”

“爷爷，我没事，我承受得起的。”唐飞知道谜底即将揭开，只有好奇，屁的压力。

“那是你父亲留下来的。”沈爷爷担心地望着唐飞，有点怕唐飞情绪失控。

“那我父亲呢？”唐飞一脸平静。

没想到唐飞这么平静，沈爷爷好像有些惊讶。

这小子心里承受能力也太强了点吧。

“你父亲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极为优秀。他进京赶考，你尚在你母亲腹中。”顿了顿，沈爷爷接着道，“一家人翘首企盼，指望你父亲皇榜高中，衣锦还乡。可谁知你父亲一去不归，音讯全无。在你出生三个月后，你母亲秋水望穿，执意要去寻找你父。因你年幼，实在不想让你蒙受风尘受那颠簸之苦，而且那时你奶奶还在世。”

听到这，唐飞眼前，立即呈现出一幅画面：母亲将自己亲了又亲，然后递到奶奶手上，一步一回头洒泪而去。这是多么让人感伤的生离死别啊。即使是穿越之人，与这事毫无瓜葛，此时的唐飞也不免眼眶湿润。

“谁知你母亲一去也是不见踪影。你刚满周岁时，你奶奶带着对儿子儿媳的无尽思念撒手西去，全靠你爷爷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抚养你。在你二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有人上门，说是受你父亲之托传信，让你一家赶紧远走他乡，不然有性命之忧。加之当时战乱不休，为保全你的性命，爷爷只好带着你背井离乡，四处辗转，最后才在这里定居下来。”

这边沈爷爷娓娓道来，那边的唐祖民满脸哀伤。

玲儿和铁蛋早已泪流满面。

唐飞有些激动和感怀，却一滴眼泪也没有，脑海陷入沉思。

那位进京赶考的父亲是否真的高中？明知家有父母妻儿为何一去不归？既然不顾家中老小，又为何传信让家人避祸？母亲呢？找到父亲了吗？是流落他乡还是死于非命？

他终于明白爷爷为何不让他读书了。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因为父亲太有学问。

他是真的怕自己步了父亲的后尘。失去了儿子儿媳，再也不能失去孙子了。

沈爷爷知晓这些事，想必是爷爷告诉他的。内心痛楚还能有人倾听，难怪两老感情深厚。

告诉了唐飞真相，唐祖民倒平静许多。

自己不想飞儿去追求高官利禄，虽是好意，却也误了飞儿的大好前程，的确有些过分。可是，孩子真的有学问，会不会也和他父亲一样一去不回？自己是狠心了点，自私了些，可不这么做，飞儿还能活生生在眼前吗？偏偏飞儿又被神仙收为弟子，传授了一肚子学问，这岂不是天意吗？

他望着唐飞，轻声说：“飞儿，你怪爷爷吗？”

“爷爷，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唐飞装作没听清，“爷爷，我弟子饿得咕咕叫了。”

终于知道真相的唐飞，心情说不上什么难过，但对爷爷的同情和感激却成倍增加。这是一位多么坚强的老人，失去了儿子儿媳，失去了家园，十多年来，他将痛苦深埋心底，将全部的爱都洒向孙儿。

这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啊。

唐飞心里发誓，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让老人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这顿饭吃得很香。

唐爷爷释放了十多年的隐痛，孙儿的通情达理，让他放下了心中巨石，老怀大慰，连连与沈爷爷碰了几个响杯。

沈爷爷子感慨良多。飞儿知道真相还这般平静，意志力岂是常人能及，加之他是神仙弟子，将来的造化必定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