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少女心思

“飞哥哥：我想你！

你还好吗？你为什么不写信给我？你把我忘了吗？

飞哥哥，我天天都想你，盼着你，做梦也梦见你。读零零小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飞哥哥，巧姐姐跟我写信了，说你和固哥哥正带着队伍往北边去，她也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打仗很危险，但你一定没事的。你是这世界上最棒最棒的，没有谁能伤得了你，一个也没有。”

唐飞不由朝房里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女罗刹心还很细，自己怎么没想到行军路上也写封信呢？真是笨死了。

他接着往下看。

“两位爷爷身体很好，他们也常常念叨你。他们没说担心你的话，可我看得出来，他们很担心你。

二嫂知道我给你写信，让我给你捎句话，她和宝儿都很好，你不要太牵挂，只希望你在外面好好的。

飞哥哥，还告诉你一件事。朝廷派人让我们到京城去住，爷爷不肯，说一定要等你回来再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反正爷爷不去，我也不会去。

飞哥哥，巧姐姐脾气不好，但她很善良的。你那次骂她，她一点儿没生你的气。她知道是你救了她，跟我说很感激你，可是她在你面前说不出口。她跟你在一起，你要多照顾她，多让着她一点。

飞哥哥，家里一切都好，我们都等着你早点回来。”

唐飞一口气看完玲儿的信，鼻子酸酸的。他仿佛看见，玲儿就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调皮地看着他。

“玲儿！”他不觉叫出了声，随即摇摇头。

玲儿，傻丫头，飞哥哥怎么会不想你？飞哥哥对你的心，永远永远都不会变。飞哥哥真想现在就飞到你的身边，好好地疼你爱你。

姐，你知道我想你吗？你是这世上最疼我最为我着想的女人，我要一生一世呵护你保护你，为你遮风挡雨，为你驱寒散热，决不允许你受到一丁点伤害，谁也不能。

“青竹，给司令倒杯热水！”是陈巧，很轻的声音。

酒喝多了，还真想喝水。这个女罗刹，还知道体贴人？

接过青竹的水，唐飞笑笑，又继续看信。

张大彪、金国昌、钱无缺都是以鼓励为主，叮嘱注意安全之类，浓浓的爱护之情跃然纸上。

沈童的信充满兄弟之情，他说唐飞不够义气，不带自己上前线。但他同时表示理解，说今后有机会，一定要和唐飞一起并肩作战。

最搞笑的是铁蛋，估计他从来没写过信，也没学那么多词汇，也不知写什么。他就是一行字：

飞哥哥，下次你回来，一定要带我去打仗。

傻铁蛋，你还小。我不会要你打仗的，我要你在和平的环境下去读书，去做你喜欢的事。

唐飞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精灵似的小公主也会跟他写信。他小心翼翼撕开信封抽出信笺，只觉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唐飞哥哥：我想你！”

唐飞哑然失笑。

想我？想我什么，想我带着你玩吧。

“你肯定在笑我是吗？你别笑我，我是想和你一起玩，可是，你知道我的心思吗？”

连笑她都会知道，真是个小精灵。

“看着巧姐姐跟你们出征，我真的很羡慕很羡慕，真的很想很想跟你一起去。可是，我没有巧姐姐那样的武功，甚至连枪也扛不动，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你们远去的身影。

唐飞哥哥，我太喜欢你那首《满江红》了。我在父皇面前说不稀罕，其实我心里早把它当成了宝贝。我把它挂在了我的床头，朝也看晚也看，就好像你横枪立马一身豪气站在我的面前。你走的这么多日子里，我天天梦见你率领将士们和胡狗戮力厮杀，有好多次我都被吓醒。唐飞哥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一定要好好的。

唐飞哥哥，我等着你回来。”

淡淡的幽香，浓浓的思念，娟秀的笔迹里，映出一个娇小女孩的身影。她深情地望着唐飞笑着，眼睛里闪着泪花。

仅仅相处那么几天，这小精灵怎么如此惦记自己？我又有哪一点值得她这么惦记？可是，这穿过千山万水的一腔真情，是凭空就能虚造出来的吗？

还有这些信，这哪里是信，分明就是一颗颗滚烫的心啊！

唐飞慢慢将所有的信收好，小心揣进怀里，似乎想要将这些滚烫的心和自己融为一体。

他望望内室，内室的门并没有关，似乎是一种微妙的暗示。

他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轻声道：“公主，谢谢了。我走了。”

没有回应。这是意料之中的。

唐飞走出门，却敏锐地听到了一声轻轻的轻轻的叹息。

不是青竹青梅的声音。

唐飞的心没来由地颤动了一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根本不相信，陈巧会跟他产生任何交集，除了他是大哥的堂妹。

但世上奇妙的事情太多，就如同光秃秃看似板结板结的岩石上突然冒出了一丝纤芽，如同百年铁树突然开出了一朵嫩花，更如同他从元城一路回来，和那么多的生死敌人把酒言欢抵足夜谈，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原因，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浑然天成。

此时陈巧的一声叹息，不也是如此吗？

神经大条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罗刹母夜叉，她在叹息什么？

我们可爱的唐司令完全没有想到，自他将陈巧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而自己却因此染上蜂毒住院的那一天起，一颗柔柔的少女的心就搁在了他的身上。

当唐飞住院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她惊呆了。她知道，唐飞完全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可是自己又是怎么对他的呢？第一次见面，她看不起他；骑马还抱着别人的背，她嗤笑过他；苏醒后唐飞试她的体温时，还以为他是轻薄她。

玲儿不顾一切地哭着跑了，她还在呆呆傻傻。等她醒悟过来，却也没有迈出脚步。因为嘴唇还没完全消肿，她要顾及自己的体面。因为她放不下架子，让她主动去看一个男人而且是自己瞧不起的男人，她也做不到，尽管这个男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等到玲儿了解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告诉她时，她更是震惊。她没想到，为了救她，唐飞调动了广幕所有人马；为了救她，唐飞竟然及时采用了闻所未闻的急救之法；为了救她，唐飞背着她跑了那么远的山路染上风寒。当然她还有羞怯和懊恼，因为自己的初吻竟然在自己不省人事的情况下被唐飞轻易地夺去，自己的胸部被他全部看在眼里而且又揉又按又捶。她明白当时情况紧急唐飞也是迫不得已，可是女儿家宝贵的名节纯洁的身体，难道不比死还重要吗？

她从来不愿跟男人接触，连正眼都不肯看男人，甚至本能地排斥男人。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进入她的视线，也从来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打动她的心。她本来也没准备找男人，就想着这样一个人一直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让她完全看不起的小男人，竟然就这样悄悄走进了她的内心。她惶惑，她恐惧，她诅咒，她努力地想赶走他，将他赶得远远的，但是她失败了，失败得很彻底。这个人不但没能从她心里走开，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伟岸。

她还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有了玲儿，还跟陈二嫂有些暧昧。他那么优秀，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为此，她烦躁不安，她咬牙切齿，暗暗发誓不再想着他，自己给自己开脱说这些与自己无关，他爱谁爱多少个那是他的事。她装作若无其事，装作无所谓。然而，面对出院回来的唐飞，她的心就那么不听话地轻轻颤抖起来。她发疯举刀，她嚎啕大哭，无一不是因为爱的煎熬而致。因为，在这之前，她何曾这么伤心地痛哭过？

然而，哭过了，她反而平静了。不管唐飞爱不爱她，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她认为自己已经爱过一回，尽管很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也就是从这时起，她将感情深埋起来，仍然以老面目示人。就连她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玲儿，她也不露半点口风。

大军出征，唐飞要走，她不顾一切要跟着；行军路上，她不忘给玲儿写信，只想让唐飞得到亲人的消息；唐飞北上元城，她默默祝福祈愿平安。她愿意为唐飞做任何事，甚至在温雅和赵芸出现时，她也默默地承认和接受了这样一个让她以前切齿痛恨的现实。

不为别的，因为爱，爱得很深了。

可是，也爱得很苦，因为唐飞根本没感觉到，因为她不敢开口也开不了那个口。

当唐飞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刹那，她脸热心跳。她是多么渴望唐飞也能像挽着温雅牵着赵芸那样对待自己，可是她也知道不可能，只好默默地走在后面。可是，唐飞竟然连她的房间都不去，或许说要去也是排在最后，这让她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