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集中审理
马族是一个极其好客的民族，尽管唐飞等人连招呼都没打，这个叫那日松的魁梧汉子还是依着妇人，很客气地站起来让座。
席地而坐，是马族习惯。
“大哥，我们是经过此地，进来讨杯水喝。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就给你们倒水。”
唐飞坐下，向魏来示意看看妇人。
凭感觉，躺在铺上的妇人应该病得很重。因为，她的嘴边还有血迹。这是咯血的症状
魏来走近妇人，俯身看了看，然后让妇人拿出手，轻轻搭上脉。
“你们这是……”那日松端来水，见此情景，惊讶而疑惑。
唐飞微笑道：“大哥不要惊慌。我看大嫂应该是病了，正好我这个兄弟略通医术，就让他帮忙看看。”
“能行吗？不瞒你们，我儿子已经去请巫医了。”
听口气，他是信巫医不信魏来的。
要从根本上扭转这些人的思想，还不知有多长的路要走。唐飞暗暗叹口气，关切道：“魏来，大嫂怎么样？”
魏来将妇人的手放进被窝，面色凝重道：“少爷，大嫂病在肺腑，非常严重。若不及时医治，将有性命之忧。”
那日松不满道：“你胡咧咧什么，等会儿巫医请来就会好的。”
肯定又是跳大神。
魏来还要说话，被唐飞摇头制止。
“大哥，大嫂危在旦夕，指望跳大神是治不好的。实不相瞒，这位兄弟就是治好王后娘娘的医生魏来先生，想必你听说过吧！”
“哦？你真的是治好王后娘娘的神医？”
魏来点头道：“神医不敢当。但我实话告诉你，大嫂的病的确很严重，必须抓紧时间。少爷，赶紧将大嫂带回去吧！”
没办法，这里没草药。
“这……还是等巫医跳大神再说吧！”
那日松实在很矛盾。巫医马上就要来，喝了神水就有可能好。可是，这小兄弟是治好王后娘娘的神医，他的话能不相信吗？
魏来急了，大声道：“大哥，人命关天，不要犹豫了。”
正说着，妇人又剧烈咳嗽起来，然后“哇”的一声，一大团鲜红的血吐了出来，染红了被子。那日松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擦拭。
“诺敏，诺敏，你怎么样？”
但妇人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唐飞立即站了起来，看着那日松道：“大哥，实不相瞒，本人乃当朝驸马，这位就是当朝公主索隆高娃，请你相信我们！”
索隆高娃也点点头。
公主、驸马，在草原上那就是金字招牌。
那日松大惊，就要跪倒，被唐飞一把拉住。
“大哥，救人要紧！”
汉子蠕蠕道：“马……”
牧民家家有大车，便于迁徙。这也是游牧民族典型的标志。
唐飞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家里只有一匹马，被儿子骑走了。
“没事，我们都有马。你快准备吧！”
没等那日松答应，外面传来少年的声音。
“爹，宝音大人来了。”
门帘一掀，少年和一个巫医进来了。
双方一对眼，都愣住了。
这个巫医，正是上次给王后娘娘跳大神的那个老者。
他和唐飞只有一面之缘，根本不清楚唐飞是何方神圣，但索隆高娃他认识。
“小人拜见公主！”
“哦，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索隆高娃板着脸，毫不客气地下了驱逐令。
“公主，小人……”
人家还刚进来，连口水都没喝呢。
“滚！”
看见你就来气。差点让母后一病不起，就是你装神弄鬼害的。要不是唐飞及时请来魏来，母后说不定就没了。今天这大嫂病成这样，你那一碗脏水不是要她的命？
宝音不敢多言，低着头赶紧退出。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那两下子，纯粹是骗人的把戏。
王后娘娘病愈，他到处吹嘘是自己的功劳，很是迷惑了一些百姓，也为天神教加了不少分。国师心里明白，却也不说破，还大大赞扬了他一番，使得他一时之间成了金牌巫医。
魏来治好王后的消息传出，百姓对跳大神治病渐渐有所怀疑，虽然人数还不多，却让巫医们感觉到了危机，但是魏来的背后是汗王是公主，他们无可奈何，只能暗地咬牙切齿。
要是早知道公主在此，打死他也不会来。
唐飞他们不怕巫医，不等于百姓不怕。万一他们以后报复，小小百姓是无法对抗的。
那日松也随着出来，恭恭敬敬小声道：“宝音大人，万分对不起！”
“哼！”
宝音狠狠瞪了那日松一眼，纵马而去。
已经得罪了，无法挽回，妻子的病，只能指望公主他们。那日松叹口气，赶紧拉出大车，套上马。
众人七手八脚将诺敏抬上车，向城里奔去。
雪很快也下来了，纷纷扬扬，起先如柳絮，渐渐就如同鹅毛一般。整个草原，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外出查访的人陆续返回。
唐飞将情况汇总，送给了阿尔斯愣。
“啪！”
看完报告，阿尔斯愣勃然大怒，将报告重重拍在了龙案上。
“胆大包天！胆大妄为！他们眼里还有孤吗？”
唐飞也不出声，让阿尔斯愣尽情发泄。
好半天，阿尔斯愣平静下来。
“飞儿，你说该怎么办？”
唐飞淡淡道：“父王，你和国师谈得怎么样？”
“哦？”
阿尔斯愣一怔。他没想到唐飞竟然不回答还问到国师。
“孤跟国师谈了，国师很惊讶，说他根本不知道此事，就是有，也是那些巫医的个人行为，与天神教无关。他还说，如查明确是巫医所为，一定要按教规从重处置。”
“教规处置？”
“他是这么说的。”
唐飞冷笑道：“国师好心思。父王，巫医只是些神棍，是没有胆量对抗朝廷的。公然抗旨，藐视国法，这是掉脑袋的事，他们不知道吗？他们知法犯法，铤而走险，威胁恐吓百姓报名，为何如此大胆？难道这里面就没有文章？呵呵，教规处置，他当这是他天神教内部的事情呢，说得好轻巧啊！他们是天神教信徒，更是汗国国民。触犯国法，自应国法处置。这个国家，到底是国家大还是他天神教大？”
汗国政教合一，教在国中，国以教治。汗王与国师和平相处，国家倒也相安无事。但是，皇权致上，任何宗教都得为皇权服务，都是皇权的附属品。如果危及皇权安全，皇帝会毫不留情将宗教一脚踢开。
唐飞对天神教没有好感也谈不上有成见，只是跳大神的巫医借天神名义骗取钱财草菅人命让他很生气。如果他没有汗国驸马这层关系，如果汗国没有依附大赵，天神教跳大神，关他屁事？
他到汗国，不管是奉慕容远志圣旨还是迎娶索隆高娃，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打酱油的，不可能在这里打万年桩。汗国内部的事情，慕容远志都表示概不干涉，他唐某人自然也不想理会，一切还得阿尔斯愣乾刚独断。
果然，唐飞最后的一句话激怒了阿尔斯愣。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一国之君。
是啊，这个国家谁说了算？天神教吗？
“如此纵行不法，定要从严处置。来人，传孤旨意，立即将阻挠报名的那些巫医统统抓起来，交有司审讯。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阿尔斯愣面目狰狞，语气比这大雪天还要森冷。
“遵旨！”
一个宦者立即出去了。
唐飞击掌道：“好，父汗果然好气魄。但如此一来，势必引起某些人的强烈不满甚至反扑，父汗可有心理准备？”
阿尔斯愣王霸之气不减，断然道：“孤倒要看看，何人敢与孤对抗。孤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大不了打破坛坛罐罐，重新再来！”
建立一个帝国何其艰难，阿尔斯愣却视若等闲，确实是一个枭雄人物。也由此看出，皇权和神权的决战，将是何等残酷。
“打破一个旧世界，就可以建立一个新世界。不把那些磕磕绊绊的东西甩开，又如何昂首阔步？父汗，你是草原真正的王者，孩儿坚决拥护你。”
“好！飞儿，咱爷儿俩合计合计。”
一场较量拉开序幕。
茫茫大雪中，缇骑四出，那些参与威胁恐吓的巫医被一网打尽。
然而，审讯的结果，却让不少人人觉得这次大规模的抓捕行动是小题大做。
巫医们众口一词，都说无人指使。因为医生是他们的天敌，要抢他们的饭碗，所以他们才出此下策。
真的是这样简单吗？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听完廷尉报告，唐飞冷冷一笑。
呵呵，不让你们见识一下手段，你还不知马王爷三只眼。
“廷尉大人，你将犯人集中一处，本王要亲自审理。”
“是！”
在一处大厅里，巫医们身带枷锁，神情冷漠却又好像若无其事。
唯有宝音大人很不自然。
“驸马爷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唐飞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巫医们，施施然在正前方的主位上坐下。
“都带来了吗？”
廷尉拱手道：“回驸马爷，全部带到！”
“好，将他们的枷锁去掉！”
“……是！”
这下巫医们可有想法。本来我们不想戴枷锁，你们非要锁。这会儿我们习惯了，你们又要去掉。这不是成心玩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