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0一、隐情难解
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不接受行吗？想想人家少年军校招生的火爆，想想官学学生的那个踊跃，咱们这官学还办不办了？
不改革，不创新，不痛下决心改变，官学还有前途吗？
龚儒厚脸色渐渐和缓下来，真诚道：“定王爷一番话，振聋发聩，令卑职豁然开朗。好，卑职这就按您所言，打破常规，增设新课程，聘请能人任教。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有差池便可能伤筋动骨甚至危及官学命运。卑职恳请定王爷多加指导，不吝赐教。”
“老先生客气了！官学是我大夏最高学府，关乎国家命脉，我一定尽我所能，让它焕发出更大生机。再说，官学辉煌灿烂，对少年军校也是一种激励。我很希望看到两所学校在良性有效的竞争中，共同发展，实现双赢。”
“那就太谢谢定王爷了！卑职告退！”
“老先生，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燕人杰好像有话要说，闻听此言，忙站起来道：“卑职告退！“
“唐腾，送送燕大人。”
目送燕人杰离去，唐飞道：“老先生，岚姐，请到内室。十斤，外面守候，任何人不准进来打扰！”
“是！”
龚儒厚见唐飞这么严肃，很是不解，却又不好问。
进到内室，三人坐定。
“老先生，燕大人你应该非常熟悉吧！“
龚儒厚愣住了。
怎么，请到内室就为燕人杰？我还以为是有关官学办学的事呢。
“老先生不必讶异，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燕大人的情况。”
“他……他犯事了？”
唐飞笑道：“老先生太敏感了。燕大人怎么会犯事呢？我只是看燕大人整日不苟言笑，眉眼之间有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便想知道他一些事情。老先生万勿多心！”
龚儒厚看看唐飞，又看看金岚。
“卑职和燕大人共事已经有十几年了，但说知之甚深也谈不上。他这个人，确实有很重的心事。可是，不管是谁问起，他却从不愿说什么。唉，四十多岁的人，竟然满头白发。”
金岚插话道：“是的，我也从未见他笑过。”
唐飞突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和见到娘亲的时候竟然一样。他知道，这是血脉相连的原因。但他不明白，对于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父亲，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呢？应该恨他才对啊？
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道：“燕大人可能心有隐痛，不愿示人。老先生，请你详细说说他当年的情况好吗？”
“好。卑职和燕大人相识，是在当年秋闱大考。那时候，卑职是朝廷委派的副主考，和他也算有师生之谊。他文采出众，高中三甲，且相貌堂堂，英俊挺拔，谈吐不俗，深得先皇和众多大人的喜爱，被主考孙老丞相相中，意欲招为东床。那孙小姐也是国色天香美女子，追求无数，却只对他情有独钟。二人郎才女貌，本是一双璧人，引得无数人称羡。但也就是从他们成婚起，卑职就没见他笑过一次。而且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渐渐变得有些愚钝，似乎江郎才尽。唉，好端端的一个大才子，竟然变成了平庸之人。”
“哦？难道他对这这桩婚姻不满？”
“卑职愚钝，不敢猜度。”
“孙老丞相是何许人？”
龚儒厚道：“孙老丞相乃开国元勋，有太祖皇帝之萧何美誉。他辅佐三帝，德高望重，现已退休在家，安度晚年。”
“燕大人的……夫人孩子呢？”
龚儒厚叹息道：“这得从老相爷说起。孙老丞相一生操劳为国，勤政爱民，却未得上天垂怜。他本有二子一女，本该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但他两个儿子，都在当年征战中殉国成仁。膝下千金，和燕大人婚后育有一子一女。不知何故，这两公子小姐姓氏却不同。公子随母，小姐随父。哦，他们都在官学念书，还不知参没参加这次选拔。”
现在子女随母姓根本没什么，但在古代，那是需要勇气的。从这一点看，燕人杰对孙家还不错。
金岚忙道：“都参加了，没选上。”
唐飞道：“什么情况？”
金岚淡淡道：“公子叫孙子房，品行不佳，少有人喜；小姐叫燕柳，各方面还行，但身子太柔弱。”
“你说公子叫孙子房？”
“怎么，你认识？”
唐飞点头道：“不错。如果名字和人能够对上号，我们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这么巧？你来京城才几天？”
唐飞笑道：“岚姐，不是在京城，是在咱老家瓦窑镇。”
于是，唐飞将那次打架的事简略地讲了一遍。
“呵呵，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孙子房。”
金岚点头道：“应该就是他。强弟当初结交的狐朋狗友，孙子房和胡新境跟他最好。”
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当初和自己打架的三个纨绔，一个成了好兄弟，一个成了内侄，这一个孙子房，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燕大人为人师表，怎么会纵容儿子品行不佳呢？”
龚儒厚摇摇头道：“定王爷有所不知。这个孙子房，最得老相爷和母亲宠爱，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有他们护着，燕大人想管也管不了啊！”
这个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既然知道了他是自己亲弟弟，任其发展下去就毁了。
绝不能坐视不管！
“岚姐，老相爷和燕大人的面子不能不给。孙子房和燕柳，不用再参加后面的选拔，直接进入少年军校。若是有人问理由，就说是我的弟弟妹妹。”
龚儒厚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初选就没选上，还能直接进？
金岚听唐飞说弟弟妹妹，心里猛地一震。
难道他说的父亲就是燕人杰？
很有可能，不然为什么他今天这么秘密地谈起这个人？
“唐飞，你不是说不能开后门的吗？”
不能开后门？谁没个三亲六眷三朋四友？咱也不是呆笨傻，干嘛那么无情无义？再说他们是自己的亲弟弟妹妹，还是让他们去吃苦受磨练，谁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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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看看金岚，意味深长道：“岚姐，燕大人可怜啊！说不定，他的满头白发，就是因为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给整出来的。文人素来有傲骨，他定然不肯直接开口相求，我们能帮还是帮他一把吧！不过，老先生，我也只能小帮，其他人就不能这样喽！”
后门也只能打开一丝丝小缝。
龚儒厚立即站起，连连拱手道：“定王爷如此仁心仁德，卑职不胜钦佩。卑职谨代燕大人和官学同仁，谢谢定王爷！”
“老先生不必多礼！老先生，燕大人面前不要多说，其他人更不能提。至于官学的事情，还得仰仗您劳神费力了。”
“这个自然。卑职告退！”
“好。岚姐，我们送送老先生！”
不容龚儒厚推辞，二人将他客气地送出了大门。
待龚儒厚走远，唐飞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唐飞，让十斤送我回去吧！”
金岚知道唐飞心情很不平静，有心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不，岚姐，我们一起走走吧！”
“好！”
金岚不仅痛快答应，而且还主动牵上了唐飞的手。她知道十斤和唐腾在暗处会看到，可是昨天晚上那一幕，他们不同样看见了吗？
小男人心里有疙瘩，女人的温柔是可以化解的。
唐飞当然明白金岚传递的善意，温柔地笑了笑。
两人手牵手，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默默地走着。
突然，唐飞停下了。
“岚姐，你已经猜出来了吧！”
“真的是他？”
“嗯。”
“你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金岚沉默了。
是啊，分离了那么久，而且是燕人杰铸成大错，说父子感情完全谈不上。可是，血浓于水，就算燕人杰千错万错罪无可恕，毕竟还是唐飞的亲生父亲，这个事实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啊！
唐飞也是满腹纠结。
他有理由可以不认，因为这个人伤害他们太深太深。想想爷爷和娘亲受的苦难，这个人已经是个大仇人；可是，面对满脸孤苦满头白发可怜兮兮的他，自己又怎么硬得起那个心肠？
“唐飞，以前我不觉得，但现在一想到他的样子，我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说不出来。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赴京城赶考之前，应该和你娘亲恩爱无比，而且还有你爷爷奶奶，还有你这个尚在腹中的儿子，怎么高中之后便突然不要你们？就算他再怎么无情无义嫌你们母子碍事，白发高堂他能说不要就不要？说他喜新厌旧，为何龚大人说成婚之后他便再无笑容？说他贪恋权势，为何至今他还是个官学副学正？凭老相爷的面子，怎么也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五品芝麻官吧？他是堂堂的三甲进士，文采风流，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无比平庸？他在家里不开心，外面也从不与人交心，你不觉得他的心里有什么隐情吗？”
唐飞完全呆住了。
隐情，肯定有他难以启齿的隐情。
可是，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隐情，让曾经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的父亲，变得如此苍老不堪？平庸不堪？
突然，他猛地一侧身，将金岚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