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三、皆有可能
诗云:“自古忠臣帝主疑,全忠全义不全尸。武昌门外千株柳,不见杨花扑面飞。”
这首诗,说的就是忠臣不好做。民间还有一句话,说奸臣无好后,忠臣无好死。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当皇帝的心狠手毒,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我的,我也给了你高官厚禄,国家管得行不行百姓生活好不好管你屁事,你干嘛硬要成天絮絮叨叨蹬鼻子上脸?我看看漂亮女人喝点小酒你说我沉迷酒色,建几套房子搞点小装修你说我大兴土木,对外开战开疆拓土你说我穷兵黩武,难道非得按你说的做就是对的?再说,你的功劳太多太大,封无可封,都要和我平齐了,让我吃不下咽睡不安眠,我能不烦你吗?能不嫉恨你吗?能不杀你吗?
如果君主贤明大度,忠臣或许还能善终。但纵观历史,除了唐太宗李世民、宋太祖赵匡胤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好皇帝善待忠臣,其他的没有赶尽杀绝就不错了。
例子太多,懒得一一列举。
一片荒滩之处,并列着两座一大一小没有墓碑的坟墓。大的巨大如山包,小的如馒头,俱都荒草萋萋,杂木丛生。
宋昌、玲儿、沈童夫妻跪拜在地,号啕痛哭,几近晕厥。他们的身边,站着无数的官员百姓,俱都神情肃穆。
这里,就是一代忠良镇北王满门的遗冢。那座小坟里躺着的冤魂,就是镇北王夫妻。
没有将他俩与大墓合葬,还是当年皇太后乞求儿子的结果。依太宗皇帝的恨意,没有将这些叛逆挫骨扬灰已经是天大恩典。
唐飞默默肃立了一会儿,挥了挥手。数十个特战队员立即抽出长剑佩刀,走向坟墓,奋力清除荒草杂木。
大墓合葬,遗骨难以辨认也无法分开,这其中就包括玲儿生父。按照事先议定,大墓不能动,就地辟为陵园,只将镇北王夫妻遗骨取出,另铸大墓;玲儿生父只能以衣冠与寻得的云霓公主遗骨合葬。
负责陵园建设的鲁不凡仔细勘测了地形,将自己的设想讲给陈江和唐飞听了。二人也是外行,只提出了几条建议,要求整个陵园格局别致,主副分明,方正严谨中富有变化。至于陵园的主体建筑和附属建筑堂、亭、室、阙,则要求气势雄伟,气派恢宏。具体操作,由鲁不凡自行定夺。
这是对鲁不凡的肯定,也是对他的信任。
鲁不凡自然感觉得到,内心感激,却也倍感压力。因为这不仅仅是唐司令的郑重嘱托,更是国人高度关注的焦点。
祭拜一番后,众人各自回程。玲儿犹自悲哀不已,依偎在唐飞怀里轻声抽泣。
“玲儿,不要太伤心。爷爷他们现在已经平反昭雪,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非常欣慰的。”
“飞哥哥,我长这么大,却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天地所生的孙悟空还有个石头娘呢。
“这个啊,我已经安排了几个画师,他们正在绘制画像。过两天你就能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儿了。”
“飞哥哥,你真好!”
唐飞爱抚地搂紧玲儿,眼睛湿润了。
回到家,唐飞想起有些事还需要和陈江沟通,而且好多天没去看看陈寒。自己那法子毕竟是前世看书得来,也不知灵不灵。如果不行,牛皮吹破,自己就尴尬了。
陈江见唐飞来到,十分高兴。
“贤弟,你的那个法子真是妙极,寒儿身体好多了。”
本来在瞻仰遗冢时就想请唐飞过来,只是碍于那种肃穆的场面,不好开口。
唐飞笑道:“我也是碰上了。要是换做别的,我还真不会。”
谁信呢?
正说着,陈寒在一个丫鬟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姑爷在上,请受侄女一拜!”
“免礼免礼!公主,好多了?”
“好多了。多谢姑爷妙手!”
唐飞苦笑道:“什么妙手,我真的不懂医术。虽然我有个好师傅,可是我一天都没跟他学。望闻问切什么的,我真的一概不知。”
陈江笑道:“贤弟,你就别自谦了。去年巧妹遇险,我也听说过,连钱先生都赞叹不已。这次你又医好了寒儿,不会都是碰巧吧!”
“都是碰巧,都是碰巧。”
陈江见唐飞有些不好意思,忙转了话题道:“贤弟,你看看寒儿脸色,真的好多了。”
唐飞这才正眼看着陈寒。可不是,陈寒的脸色不再那么蜡黄,而且隐隐还有几分血色。颧骨虽然还耸着,却已不是那么明显。眉眼之间,忧郁之气也淡了。如果复原,绝对是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啊!
陈寒被唐飞看得浑身不自在,羞得低下了头。
“呵呵,好。公主康复,举国之幸。公主,花籽茶不错吧!”
唐飞也感觉自己眼睛太不遵守纪律了。虽然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可这么盯着不眨眼,哪一个女孩子也受不了啊!
陈寒回过神,苦笑道:“姑爷,这哪是茶啊,比苦药还难喝三分。”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再调理些日子,你的身子就无碍了。”
“嗯,谢谢姑爷!”
陈寒福了一礼,告退回房。
目送陈寒离去,陈江高兴道:“贤弟,我没见寒儿笑脸有几年了。她能这样,我这个做父亲的打心眼里快慰啊!”
几年了?是什么样的变故让一个青春朝气的女孩子没了欢乐?她这几年岂不是活在浓浓的阴影里?
唐飞探询道:“大哥,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妨跟我说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陈江看看唐飞,半晌无语。
显然,不光是陈寒有心病,陈江也有难言之隐。
“大哥,你别难过。不管什么事,都有解决办法的。”
陈江叹口气道:“贤弟,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明说了吧。寒儿聪慧伶俐,人又俊俏,登门求亲的不计其数。十六岁那年,我为她选定了一个男孩。那男孩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她也很满意。谁知婚礼前几天,那男孩突然暴亡。男方家里也没说什么,只叹自己孩儿命薄。过了一年,我又谈了一门亲事,两个孩子也很投缘。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同样是婚礼前几天,那孩子不幸溺水而死。我想想不对劲,猜测是不是寒儿命里克夫,就偷偷找了个相师。相师看了寒儿面相,又问了生辰八字,反复掐算,直言寒儿命硬,必须找一个比她命还要硬的人才有姻缘。连续两次都这样,寒儿心都寒了,再也不肯找人。我和她娘急啊,好说歹说,终于让她点了头。这一次我格外慎重,乞卜求卦,看相算命,千挑万选,寻了一个很有阳刚之气的少年将军。满以为这回夙愿得偿,不料那少年竟然堕马而亡。他是一个将军,马术自然相当了得,怎么会这样呢?前两次还没人说什么,这一回各种流言蜚语便四处飞扬。她娘又气又恨,一口气没上来便撇下我们爷儿俩走了。寒儿失去娘亲,更是痛不欲生,从此便闭门不出,死也不肯谈婚论嫁。唉,寒儿心中之痛,也不知何时能解啊!”
女儿之痛,不也是父亲之痛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贵为太子,至尊储君,陈江的心中,也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除了他是妙儿的大哥,唐飞和陈江没有什么交情,更谈不上感情,但是此时,他却对这一对父女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他也是一个将要做父亲的人,每次和陈巧在一起聆听胎儿动静的时候,他都会产生一种做父亲的喜悦。而且,燕人杰为了他所作出的巨大牺牲,更让他懂得父亲的伟大。陈江是太子,更是一个父亲。可以看得出来,女儿的幸福,已经成了他最为牵肠挂肚的第一大事。
“大哥,我向来不相信看相算命,也不相信什么命里克夫。你说的事情的确有些让人疑惑不解,三人成虎也不能不顾忌,可是我宁愿相信这些都是凑巧。你不要总是往这方面想,这样更会加重公主的痛苦。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开公主的心结,但是让她成天躲在家里肯定不行。外面的世界更精彩,要让她走出去,大大方方参加各种有益身心的活动,与别人多交流,多沟通。时间一长,她的痛苦就慢慢淡化了。”
陈江点点头,很是以为然。
“贤弟言之有理。可是寒儿受这连番打击,已经不愿见人。我也劝过多次,她都不听啊!”
唐飞沉吟片刻,笑道:“大哥,或许我这个做姑爷的话她能听得进去,我去劝劝她。管用不管用,我还是应该尽个心”
“你还别说,这些日子,只要说起你,她的话就明显的多。贤弟,我不出面,你和她单独聊聊吧!”
谁不知道唐飞是少女心中的偶像梦中的情人,陈江这么做,就不怕女儿爱上这个坏小子?
陈江压根儿没这么想,因为唐飞是陈寒的嫡亲姑爷,怎么可能爱上妻侄女呢?
可他不知道,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