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是外公留下来的一处小院,房间除了一套简单的座椅以外就是一张单人床了,东西不多倒也显得干净利落。Du00.coM
仲彪正帮着冯胖子处理脸上的伤,说是处理其实就是简单的擦点紫药水,冯胖子的伤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大碍了。见我进来忙站起来问我:“建树,咱总不能憋在这不出去吧!你得给我想个法子,我好回去跟我爹报个到啊!”
想到仲彪他老爹顶着个太阳也挺不容易的遂说道:“嗯……等会儿我给你找几件像样儿的衣服,先把你这身行头换下来,咋看咋像刚从土匪窝里爬出来一样,让人看了就知道没干好事儿。不过现在咱们还得先弄点东西填饱肚子,我这肚子里除了屎以外就没别的了!”
仲彪听我一说,也只能暂时把这事儿放一边,默默的听从我的安排。
下午我要去我老妈那一趟,所以三人换洗完衣服就上街找了家饭店随便吃了点了了事。不过仲彪个子太高,穿着我的衣服就跟穿小孩的衣服一样。本来我穿着都长的裤子穿在仲彪身上就像七分裤似的,上衣就更别说了仲彪根本套不进去,干脆直接光着膀子。三人摇摇晃晃的走在大街上,这一胖一瘦一高眨眼的很,一路走下来没少受路人的指指点点。
好在我们三人都属于脸上刮腻子的那种,对路人鄙夷的目光视而不见,爱咋说咋说。
再次回到我的住处后我安排冯胖子两人安顿下,仲彪还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才能回去跟老爹交差,我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下午两点多钟了。赶忙嘱咐了两人不要乱走动,有啥事等我回来再说,说着拿起外套就往外跑。
刚跑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从内裤口袋里把那枚虎型兵符掏了出来。我看了看,一咬嘴唇转身扔给了冯胖子。
冯胖子起先不知情,当看清手里的东西时忍不住跳了起来。激动的俩手直打颤,看着手中的虎型兵符,张着大嘴不知道怎么言语。还是仲彪从一旁拉了他一把,这才如梦初醒。兴奋的对我说:“建树,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呢。”言语之间充满了欢喜和好奇。
我看着冯胖子那张因为过度兴奋而显得略微扭曲的脸,微微一笑说道:“拿你半张脸换来的,送给你了!”说完不理愣在原地的冯胖子,转身走出了家门。
冯胖子以身试险,却不料被毁了半张脸,还差点把性命搭上。这次虽然没有找到美人泪,但对他总得有个安慰奖吧!再说了,那木质收纳盒只有冯胖子懂得如何打开,虎型兵符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我妈住在郊区,离这起码有十几里地。妈原先听我妈说过,这户人家的老爷子喜欢清净。县城里人声吵杂,怕惊了老爷子的休息,就搬到郊区去住了。我就纳闷,这乡下人拼了命挤破头往城里钻,可这城里人倒好,一个劲儿的往乡下躲,恨不得一头扎在乡下一辈子不出来,也许这就是所说的赶时髦吧。
我站在马路牙子上想着,这要是凭着我两条腿往那里跑可不成,没走出几里地就先给累趴下了。我那凤凰牌的大二八洋车让仲彪把车链子蹬断了,链条让这孙子拿去做了土火枪,没事打麻雀玩儿。嘴上一直嚷嚷着要给我换辆没有大梁的“小姑娘”,可直到现在还没信儿。
正当我为这事儿犯愁的时候,从马路上过来个老头儿,蹬着个带车篷的三轮车。我一看赶紧招呼了声,这一行在我们那叫蹦蹦车,专门靠蹬三轮拉人赚钱,算是拉洋车的升级版吧。
俩人谈好了价钱,我钻进车篷里,老头儿骑着三轮直奔郊外而去。
可让我郁闷的是,蹦蹦车这活儿就是个悠哉悠哉的活儿,快不了去。只见那老头儿不紧不慢的蹬着脚踏子,慢悠悠的跟欣赏风景似得。还时不时的跟路边下象棋的老头儿们打声招呼。我这一看,要照这速度下去这猴年马月才能到我妈那啊!
“大爷,您累不累啊?我看您这蹬的挺费劲儿啊?”我从车篷里伸出头问道。
“不累,不累!你这体重算啥,上一次我碰见个外地来的胖子。那体格,哎呀,少说也有二百多斤,跟头猪似的。我照样拉着他从车站一溜蹬到英雄山,大气儿都不带喘的。”老头儿停下车回过头跟我聊起来。
我一看老头儿这架势,这是要上炕头侃大山啊,我可没工夫跟他瞎扯。赶紧从车厢里钻出来,说道:“大爷,你看这样成不?我来蹬,您坐后面去,这车钱我照付。您呢,就当做回好事得了,权当照顾照顾我。”也不由他分说,把老头儿让进了车厢里。
那老头一听倒也乐意,坐在车厢里翘着个二郎腿,眯着眼,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水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上了。烟气缭绕的,跟个神仙似的。
六月的大热天,我顶着太阳蹬着三轮,还得回头给人家车钱,你说我这是图的个啥?我心里想着,越想越憋气,越憋气脚下越用力。老头儿这破的叮当响的三轮愣是让我蹬的飞快,老头儿坐在后面边听京剧《智取威虎山》边喊:“小伙子,悠着点啊。再这个蹬法儿我这三轮非得散架了!”
“大爷,这您就不懂了。现在国家提倡多拉快跑,别看咱蹬的是个三轮儿,那也得响应国家的号召。您看这大马路,跟大姑娘梳妆用的玻璃镜子似的,一马平川啊,没事!做好吧您呢!”说归说,我脚底下却丝毫不松劲儿,老头儿一看也只能作罢。
这去郊外,得经过英雄山。眼看快到仲彪的杂货铺子那了,我得赶紧遮一遮。仲彪他老爹还坐那儿呢,别一会儿认出我来。我抬头看去,果不其然。仲彪他老爹还真在那坐着呢,大热天的都晒出一层油儿了,也不嫌烫的慌。
我赶紧低了低头,生怕他老爹认出我。
可是怕啥来啥,就在经过的时候,仲彪他老爹一眼就看出了我,连忙站起来紧跑两步用拐杖拦住了去路。我一看,跑是跑不掉了,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主动交代错误也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呦、呦呦……大爷,你咋跑这蹲着了呢?这大热的天,还穿着个大马褂,别给您悟出一身痱子来,赶紧回去换条大裤衩子再出来溜达。”我抹了把脸,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说道。
“哼!别跟我扯没用的,老实和我说,仲彪那混小子呢!你俩不是在一块吗?”仲彪他老爹丝毫不领情,仰着脑袋哼哼道。
“仲彪?仲彪没在铺子里吗?我这都大半个月没见着他人影儿了。再说了,他去哪也不会事先跟我打声招呼啊。那得先跟您说才对啊!我给您发誓,我真没见着他。”我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想反客为主,举着手信誓坦坦的对他说到。
仲彪他老爹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打量了一会儿后问道:“你真没见到他?你小子别不说实话哈,要是让我知道了连你一块拾掇!嗯,你这是做啥去啊?”老爷子看着我身后的三轮儿,话锋一转不解的问道。
“啊?哦哦,我啊?嗯……是这样的,您看我这也老大不小了,就寻思着找点儿事儿做。这看来看去,就觉得这蹬三轮儿拉车的活儿挺好的,还不费脑子,俩脚一蹬就来钱。这不今天第一天上岗,拉了个老头儿,要去郊外给他家祖坟上香。哎!那谁,出来看看俺王大爷,跟俺王大爷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我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心里偷偷一乐暗自佩服自己的机智。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还装模作样的朝车厢里喊了两嗓子。
那车厢里的老头儿还真信以为真了,顶着个大灯泡脑袋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一看仲彪他老爹,脸上一愣随即嘿嘿一笑:“哎呦,这不是王大哥嘛,咋今儿没去河边下棋啊?您那巡河炮使得真绝了……”
那老头儿一说话,我恨不得上去扇他俩大嘴巴子!坏了,事儿不妙啊,这是碰上熟人了!
也不管仲彪他老爹啥样儿了,我把老头儿的大灯泡脑袋往车厢里一按,跳上三轮车脚下一用力,一溜烟的蹬出去老远。
只听仲彪他老爹在后面边追边骂:“好你个小王八羔子,别让我逮着。看我怎么给你扒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