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庄重,我却感觉有点可笑。读零零小说
她的身体瞧着宽宽大大的,很壮实,脚却是很小的一点点,走起路来蹬蹬,蹬蹬的,活活像一个倒置的三角形的金字塔。我曾听听父母说过,她的脚是以前实行裹脚的做法才弄成这样的,但不影响走路,这么大的年纪了依然是一路的风声。
走出房屋的刘大边将那个牛皮纸信封平放在芭蕉扇子上递给我,边笑眯眯的补充说,“崽崽哎,你现在可真是个了不得了的人物哦。那个邮局送信来的人金口玉嘴的可说了,这是官方的教育局专门给你寄来的信,并且千嘱咐万叮咛的让我必须得亲手交给你本人才行,这在咱们告家大院里可是破了天荒了呐。”
我刚才听刘大说有我的一封信就觉得奇怪,不怎么相信,现在又突然听她说不仅是真的有人来了信,而且还是管着自己学校的上级机关的教育局,着着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看着刘大手里拿着的东西我又不能不信,没有思想准备,有点意外的喃喃,“这,这教育局咋会专门的给我来信啊?真的假的啊,刘大?”
“真的,人家可是给我说的清清楚楚,教育局来的,让交给‘牛二卧同志收’。”
我看了刘大一眼,伸出手把放在刘大放在芭蕉扇子上的信封拿了起来。刘大紧接着用空着的芭蕉扇打了我一下,“赶紧的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给你的,人家说是‘牛二卧同志收’,多了三个字。你可千万千万的看清楚了,一定一定甭搞错了哦。”
我知道刘大是个“旧人”不识字,听她那样的把“同志收”也当作名字说出来也不奇怪,平端着信,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一下,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不错,是教育局给我来的信,刘大。”
这封信,确确实实是教育局来的,在平平正正的牛皮纸封皮的右下角就清清楚楚的印着它的红色落款。信封的正中,原来空白的地方用漂亮的毛笔正楷字体书写着我的大名“牛二卧”三个字,大大的非常醒目,再加上紧接着的三个小字“同志收”,刘大说的一点都不假。
看着看着,我的心里却立马扑通了起来。
我们家所在的这座古城不大,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平日里都规规矩矩的,所以真正让官方操心的事儿不多,官方下达一些正规的东西的确是难得见到。平日里私信有,但都是个人对个人的,如今官方的一个单位竟然会直接给一个孩子来信,这样的事确实是让人意想不到晕。
我盯着手里的“牛皮纸袋”信封看着,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诧异,拿着信封习惯性的道谢了一声,在老太太们期待的眼光注视下刚想要打开,刘大却慌忙的阻止,“龙崽,崽崽,你小子先不要慌着拆开,听我说!”见我听话的停住了手,她便神神叨叨一连声的嘱咐道,“我说崽崽啊,这可是件烧了高香也不一定就能摸的着的大好的事儿哦,赶紧的,赶紧的,先到南院的神庙那里去拜拜,拜完了以后再拆开来看,啊,听到没有?一定要拜完了神仙以后再拆开来了看啊,你个小兔崽子。”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刘大是院里的很有权威的人,她说的话大人孩子通常都得听,可她又是一个“神妈妈”,特别的迷信,尤其是信神,所以,刘大的话有时听着也不能太当真。
我高高兴兴的拿着信封转过身来准备离去。
猛地听刘大说要让我去上庙,旁边坐着的几个老太太脸色突然有些挂不住了,竟然失声喊道,“哎呦,我说他刘大哦!啧啧,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你,你还要让这孩子去上庙去哇?那里……那里……。”
闻声,我转过身来,看到其他的老太太们都虚虚假假的显出了夸张的脸色。
那个老太太吞吞吐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大一声断喝打断了,“老张妈子,你那里什么呀那里?什么什么?净瞎掰。有了好事咱不去庙里拜拜,那不就破了咱们祖先的规矩了吗?……你没看见,连官办的教育局都给咱们的孩子来信了,这可是咱大院子里面飞凤凰——头一回儿尼,得去,一定得去。”
“可是,可是……刘大,那里有,有鬼啊……前些天有人还……”。
又一个老太太提醒着刘大好像还有话要说,刘大装糊涂的故意挡着,“瞎说!她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这个人怎么也跟着瞎胡扯,有什么鬼啊神的?大白天里让孩子去上个庙又能咋地?”她边说边拿着手中的芭蕉扇划了个半圆的一扫,“你们啊真是的,你们当下全都给我听好喽,我说我的个老姊妹们哦,咱们一个个可都是七老八十的上了年纪的人了,黄土已经埋半截了,都快到胸口这里了,啊,咱可都不敢再胡说八道呦,甭吓着了孩子,听到没有?”
平时,刘大除了特殊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同意让人们轻易的去南院上庙的,特别是院子里的孩子,管的忒死。自从丢了旧桃符以后在加上老楼家惨案,人们对鬼事一直都心有余悸。这几天的情况更加的特别,因为大院里老是传说南北的院子里在闹鬼,虽然还没有人亲眼见过,而且散播的范围也不大,老太太们却是门清的很。这个时候刘大还一个劲的要让老牛家的二小子去上庙,真不知她脑子里是进水了还是哪根筋挤压的出错了?
老太太们顿时面面相觑的一阵子交头接耳。
我们告家大院流传南院子里闹鬼的事情,由于我每天早出晚归的上学去了,并不知道这些里表的一二,但老太太们的窃窃私语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刚刚进门前见到的那个怪女人,于是挠了挠头脱口而出,“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在刚就要进门前的光景,明明看、看到有一个怪、怪怪的女人进了咱、咱们家的院子,清清楚楚的,可一转眼竟然连影子也看不到了,真、真不知道是、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啊如今有个毛病,就是一遇到犯疑的事,如果紧张了就会有点口吃,小的时候说话还行,大了,也就变了,大人们说那是我在小的时候曾经受了惊吓以后落下的怪癖。现在,不知怎么的说到鬼的事情,心里也没有紧张,这个老毛病却又犯了。
“听穆玲玲她妈妈说,那天晚上她出来上茅厕解手,就听到北院有人在唱大戏,一个女的,尖尖的嗓子,还有许多的人在给她喝彩哩。可喊着玲玲她爸摸黑跑过去一看,啥都没有……”
“老张妈子也说前天在睡梦里也曾听见南院里有个女人在‘洒咪、洒咪’的乱喊……”
“……啊,你说什么,龙崽!一个怪女人进了咱们的院子了?!!真的假的,你看清楚了啊?”
正在议论南院里有鬼事儿的老太太们,猛然听我这样一说,一下子全拉直了眼球。
“你这孩子……快说说,快说说,这是在什么时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们已经在大门口的门道里坐了老长老长的时间了,除了我,这老半天的,根本就没有看到过有什么人走进过院子里,更不用说是一个怪怪的女人了,于是嗖的就联想到了鬼,立马全部齐刷刷的望着我,紧张的连手里举着的芭蕉扇也忘了扇了。
“其实吧,啊,也、也没有什么,……”,我看到老太太们一副惊噱噱的模样感觉有些可笑,于是一字一句慢慢地的说了下去。“我只是……就是刚、刚才,我在进院子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在我的前面走进了咱、咱们的大院,前后脚的。可是……可是让人万分奇怪的是,啊?我进来以后只看到了你们,她、她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真的,我不骗你们。”
我尽量把话说的轻飘飘的,还忍不住顽皮的笑了一下。
老太太见状不愿意了,以为我是在编瞎话的给她们开玩笑,全嘘嘘起来。一个老太太拿着芭蕉扇比划着嚷嚷,“你这孩子也真是太调皮了,大白天的净在这里满嘴放炮的胡说八道,这不是想哄我们老太太乱来的瞎胡扯吗?”其他的老太太也是一连声的跟着。
“看着挺老实的孩子,你说你这会儿在这捣什么熊蛋啊?”
“小兔崽子……你马骝的,马骝的,该哪玩哪玩去,不要在这里瞎胡捣的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