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慈的厉语把余秋水给唤了回来。
只见他低着头,不去正视白念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个字“嗯”。说完,余秋水依旧死沉着脸,不过他倒是动筷吃饭菜了。
可余秋水现在能吃下去饭菜,他对面坐的白念慈可一口都吃不下。
这书生莫非有什么心事?白念慈不同几个月前,她没有立马生气,而是对余秋水好奇了起来,这还是头一次。
“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憋在肚子里除了让自己不好受。”
此刻的白念慈化身为知心大姐姐。这不禁让从进门开始就沉默寡言的余秋水感到惊讶,他抬头看了白念慈一会儿,便口气颇显自责地说道:“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你指哪方面?”
“胸襟。”
两人说得都很严肃,而且余秋水提到“胸襟”这个词,顿时难住了白念慈。
只见白念慈拿起筷子,若有所思地顶着桌面。在她眼中的余秋水并不小气,无论是物质上还是胸襟上。她只认为余秋水就是有点不要脸而已,其他都没有什么。
不过白念慈还是给了余秋水一个含糊不清地答案:“我不知道。”
之所以白念慈没有实话实说,主要还是因为白念慈和余秋水才住在一起不到二个月,交情没有深到要互相坦白的地步。
而听到如此答案的余秋水并没有对白念慈另眼相看。只不过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和窝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儿,我和李菊福吵架了。”
余秋水不管白念慈想不想听,直接就说了出来,可能此刻的余秋水也在后悔和李菊福吵架的事。如今余秋水能说出来,估计他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只不过白念慈听到“李菊福”这个名字明显不怎么好受。只见白念慈轻微地颤了一下,但她又随即以死而无悔地样子对余秋水说道:“吵得好!”
这般言语让余秋水瞠目结舌,念慈姐虽脾气大了点,但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正常人难道不都是因该问问为什么吵架吗?余秋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向白念慈问道:“念慈姐,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我刚才说的话啊?”
“我听得很清楚,不就是你和李菊福吵架了吗,我说吵得好!”白念慈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余秋水知道自己和李菊福吵架不应该,但是白念慈也不能说“吵得好”这种话啊,这几乎把余秋水的怒火给重新勾了起来。不过余秋水不敢冲着白念慈发火,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惹白念慈不高兴了,那么自己估计又要被白念慈给教训了。
“你都不知道到底谁错谁对,你就说这种话,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余秋水尽量压下去心中的怒火,说话声音也保持正常,不敢提高一点。
而此刻白念慈完全不顾及余秋水的感受,与其说不顾及余秋水,更不如说白念慈非要冲着余秋水点火更为合适。只见白念慈不以为然地哼笑了一声,说道:“我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是和李菊福吵架,我就高兴。”
白念慈说得很决绝,好像李菊福错也好,对也好,对于她来说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全是李菊福的错。
余秋水不知道白念慈为什么对李菊福有偏见,不过此刻的余秋水已经抛去了之前和李菊福的是非对错,现在完全站在了李菊福的一边。他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白念慈教训了,猛得一下站起了身子,冷峻地盯着白念慈说道:“念慈姐,菊福他对也好,错也好,你都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白念慈坐在椅子上,仰面看着余秋水为李菊福说话。顿时白念慈就不爽了,立马盛气凌人地回话道:“哼!你以为李菊福是个什么好东西啊!”
此言语直戳余秋水的心脏,气得余秋水恨不得抽白念慈两大嘴巴子。不过那都是余秋水的想象,他可不敢动手打白念慈,但余秋水也不会任由白念慈贬低自己的朋友。
“我和菊福是老乡,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第一次来厂里,菊福就特别照顾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好东西,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是好东西?”余秋水对白念慈说道理,维护起了李菊福。
但是和女人讲道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白念慈还知道一些余秋水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白念慈没有对余秋水说明,因为她担心余秋水这个傻子知道以后会对自己的老乡失望。
只见这时的白念慈忍住了脾气,用提醒的口吻对余秋水说道:“我劝你别和李菊福走太近,你俩不同。”
“我们俩的事,由不得你这个局外人说三道四。”余秋水简直对此刻的白念慈气上心头,说罢,他就愤愤地向堂屋外走去,因为他怕一时忍不住说过多难听的话惹白念慈不高兴。
而白念慈见余秋水要离开,不免说上一句,“不吃饭了?”
“不吃了!”余秋水活像一个生气的小孩子,说着就离开了堂屋,留下白念慈一人独享晚餐。
虽然白念慈也很生气,但她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说了一句“爱吃不吃”就开始享用饭菜了。而余秋水则回到东厢房的里屋之中,饿着肚子躺床上看起了书。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天就黑了下来。
余秋水大概饿了有两个时辰,虽说书是余秋水的精神食粮。但精神食粮又不能填饱肚子,肚子空了一段时间该饿还是饿。
此刻的余秋水就是这种情况,他肚子饿咕咕乱叫,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书了。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慢悠悠地翻身下床,准备去厨房拿点窝窝头什么的,来填饱肚子。
而就在余秋水刚打开东厢房的房门,顿时他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门口的地上摆着一盘煎豆腐,盘子的边缘还有两块窝窝头和一双筷子。余秋水看在眼里,知道这是白念慈放在自己门口的。顿时他全身好似被一股暖流给包围了起来,对于白念慈的气也消去了一大半。
哎,看样子我是真的小气。明知道念慈姐那人说话冲,我还跟她置气。余秋水心中说道,俯身端起了那盘菜。同时他还往正房看了一眼,发现正房此刻正亮着灯光。念慈姐一定又在刺绣了,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明儿再向她陪不是吧。余秋水想着,端着菜转身回屋了。
第二天早上,余秋水刚睡醒,白念慈就出门买好了早点。
俩人坐在餐桌前,谁也没有先开口吃饭。都各自注视着对方,显得异常尴尬。直到俩人同时说出“昨儿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以后,他俩都被对方给逗笑了。
看样子不禁余秋水感觉自己昨天过分了,白念慈也自身感觉到了。不过现在好了,俩人恢复了以前和气的样子。
吃过早点,余秋水就前往染织厂了。
刚到堂屋,余秋水就发现孙先生已经来了,而工人们还没有起床工作,于是余秋水就在孙先生的陪同下去叫工人们了。
其实余秋水大可不用去亲自叫工人们起床,因为这活以前都是孙先生干的。而如今余秋水要亲自去,全是因为他想缓和一下自己和李菊福的关系。
可事与愿违,余秋水本以为李菊福会像白念慈一样,一夜过去就不在意矛盾了。但李菊福并不是白念慈,他还是没有搭理余秋水,甚至连看余秋水一眼都没看,起床后就立刻去后院做工了。
余秋水看在眼里,心情自然低落。不过他倒是跟着李菊福来到了后院,叫了好几声李菊福的名字,可是李菊福依旧当余秋水是空气。
王二狗看到这一景,心生好奇,便向余秋水询问怎么回事。而余秋水并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王二狗,只是微笑地说了句“没事,加紧工作。”说罢,余秋水就和孙先生一起回前院了。
之所以余秋水不告诉王二狗,是因为他担心以王二狗的脾气,恐怕知道以后会把他和李菊福的关系整的更僵。
静观其变,也许过一段时间菊福就该消气了。余秋水准备放空李菊福一段时间,这样俩人都能各自静一静,想一想。
不过余秋水其实根本“静”不下来,因为厂里为各地商人供布的事情还摆在他的面前呢。
虽说今天的余秋水被李菊福整得有点郁闷,不过他已经没了昨天的气愤。现如今他在堂屋之中毕恭毕敬地向孙先生问道:“孙先生,上次我去陆家,听陆老爷说咱们厂供的布是通州,房山,大兴的商人?”
“余爷,就是这三地的商人,不过……”孙先生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而且此刻他还显得有点难以启齿。
余秋水不解孙先生怎么回事,追问道:“不过什么?”
“余爷,今儿可十九了。”孙先生冲余秋水提醒道,而余秋水则没有多理解孙先生话语的意思,随口说道:“十九怎么了?”
话语刚脱口而出,似乎是余秋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吃惊地瞧着孙先生问道:“还有十三天?”
孙先生没有回答,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厂里有多少货?那些商人需要多少货?”余秋水担心地向孙先生发问,现在的他只希望厂里存的货足够多。
可是孙先生的回答,却如同旱天雷一样,硬生生地劈在了余秋水的身上。
只见孙先生正色直言道:“余爷,厂里的货要远比您想象的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