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水腿脚挺好,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染织厂。
他之前被刘捕头强行带走的时候,厂里的工人们都还在梦周公。这如今他刚入大门,眼见工人和织女们全在院子里神情慌张地交谈着什么。
“你们干嘛呢?”
余秋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门外向大家问了一句,一点刚从大狱出来的样子都没有。其实这也不难怪,余秋水前前后后在牢中待得还没有两个时辰,用刑也没用,顶多算是换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会儿。
“小余爷,您…您…您…您怎么出来啦?”
王二狗像看到鬼了一样,站在人群前用手指着余秋水。而其他工人则跟王二狗一样,个个神情别提多吃惊了,下巴壳都有种要掉下来的感觉。而余秋水见到大家这般,知道自己入狱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顿时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他只好编了个瞎话道:“刚才刘捕头请我去了一趟衙门,有点小事而已,大家别在意。”
说话间,余秋水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正房堂屋,发现屋中杨茂武的尸体已经不在了,地上的鲜血也都已经被洗涮干净了。霎时,余秋水浑身感觉发毛,这杨茂武怎么没了?莫非是刘捕头给清理了?还是想害我的人给清理了?
余秋水心中满是疑问,没等他敲定一个问题,这时人群中的王二狗情绪气愤地吼了一声,“菊福,你不是说小余爷入大狱了吗?”
这一声可谓把余秋水的注意力给集中在了李菊福的身上,而李菊福在人群的一侧漠不关心地瞟了余秋水一眼,随即便对王二狗冷冰冰地说道:“我瞎猜的。”说罢,李菊福就显得很不合群,转身向后院走了过去。
虽然李菊福说自己是瞎猜的,但是余秋水并不这样认为。没有人会猜那么准,况且我被带走的时候厂里一个人都没有,这菊福是怎么知道我入狱了?余秋水心中泛起了疑问,顿时他就感觉李菊福有小秘密。于是余秋水打算叫住李菊福,想问个明白。
可还没等余秋水实施,人群中的孙先生就走到人群前,冲工人们说道:“现在余爷也回来了,没什么事儿大家就赶紧工作。”
孙先生发号施令,工人和织女们自然没说什么碎语,各忙各的事去了。
被孙先生这一打岔,余秋水也看不见了李菊福的身影。虽说他很想去后院找李菊福问个明白,但是想到李菊福刚才对自己冷漠的态度,顿时余秋水也觉得尴尬,最后他也不好意思去了。况且,现在李菊福是怎么知道自己入狱的事情并不重要,找出厂里的内鬼才是首要任务。
余秋水很负责任,他刚回来就开始着手揪出内鬼的事情。他同孙先生坐在堂屋之中,一边听着孙先生报账,一边想着内鬼究竟会是何人。
如果内鬼不是染工的话,那么厂里的全部人都有嫌疑,不过不包括我。余秋水坐在椅子上托腮思考,瞧了一眼面前口若悬河报账的孙先生,顿时余秋水就猜这孙先生会不会就是内鬼。
虽说余秋水是猜测,但他也必须保持谨慎,说不准这孙先生还就是呢。于是余秋水喝了一口旁桌上的清茶,多疑地问道:“孙先生,前段时间陆家来送秘方,您在哪呢?”
听到这话,孙先生立马就不报账了。他把账本合起来夹在咯吱窝中,奇怪地看着余秋水答道:“余爷您忘啦,那天咱们一起等的秘方,而且还一起上的茅房。”
话音刚落,余秋水瞬间恍然大悟过来。我差点忘了,那天喝了茶肚子就开始疼了,还和孙先生一起去了趟茅房。哎哟,我记性怎么变差了。余秋水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孙先生,可也就在这时,余秋水好似突然又联想到了什么,惊讶万分地盯住了孙先生,目光久久不能自拔。
“余爷,您怎么了?”
孙先生被余秋水看得有点不舒服,而余秋水这时收起了脸上的惊讶,恢复平静的神情回道:“孙先生,那么咱们去了茅房,这堂屋里来过谁啊?”
“余爷,这我哪知道啊。再说了,来了谁咱们也看不到啊。”
孙先生笑眯眯地说道,这让余秋水顿时也明白了,前段时间内鬼就是抓准自己和孙先生上茅房的这段时间,趁机偷了秘方。可即便知道什么时候偷走的秘方有什么用啊,这内鬼究竟是谁?
余秋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整个人别提多抓狂了。他坐在椅子之上,除了无奈就是焦虑。而孙先生看在眼中,也不清楚余秋水是怎么了。当然,他也没有多嘴去问,就继续报起了账。
就这样一连过了四天,余秋水从白天到晚上,从家中到厂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内鬼的事情。可他那么用心去猜测,去推敲,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只知道,这内鬼是什么时候偷走的秘方,其他根本一概不知。
眼看还有三天就到了期限,余秋水也没心思在前堂屋喝茶思考了。
他来到了后院,看着工人们忙碌工作的样子。虽然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但是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让他不禁在心中伤感叹气道:没想到这些人中有只鬼啊。
余秋水连连叹气,整个人都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这一幕被王二狗给看到了,他放下手中的活,来到余秋水的面前善解人意地问道:“小余爷,不开心啊?”
“不是不开心,是有点焦虑。”余秋水说得无精打采,好似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焦虑?您焦虑什么啊?”
“我焦虑那个秘...”
余秋水下意识地差点把秘方被内鬼偷的事情说出来,不过还好他立刻又止住了话语,没告诉王二狗。生怕王二狗就是内鬼,以免打草惊蛇,此刻的余秋水别提多有疑心了。
可王二狗见余秋水话说到了一半,挺让人好奇后半段的,于是他咧开嘴笑问道:“话说到一半怎么不说了,您继续说啊。”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
余秋水打起了马虎眼,这让王二狗感觉余秋水对自己隐瞒了什么,顿时他就闷闷不乐地说道:“还不告诉我。好,本来我也有件事想告诉您的,现在我不说了。”说罢,王二狗转身欲走。
听到这话,余秋水哪会让王二狗走啊。一方面是担心王二狗生气,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快好奇死王二狗口中的事了。万一,二狗说得事情和内鬼有关呢?余秋水不会放过一点情报,他连忙拉住了王二狗,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二狗,你别急眼啊。你先说说你口中是事,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焦虑什么。”
此时的余秋水跟王二狗谈起了条件,当然余秋水也不见得就会把内鬼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小心使得万年船,内鬼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余秋水小心眼颇多,然而王二狗是个爽快的人。他见余秋水都这样说了,自己也没隐藏什么,笑得像个花一样地俯在余秋水的耳边,偷偷摸摸道:“您是不知道啊,天天半夜菊福都上茅房,我估计他下面出毛病了。”
也不知道这事是有多可笑,王二狗说完就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一下子把其他工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俩的身上。而余秋水见王二狗这般,霎时感觉自己有种被骗了的感觉。他无奈地看着大笑的王二狗,说道:“二狗,就这事啊?”
“是啊,不然您以为什么啊?”
我以为你知道内鬼的事情呢!余秋水在心中咆哮,嘴中倒是随便编了个瞎话道:“我以为菊福偷看你洗澡了呢。”
“小余爷,您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好看的,脱光了都没人看。”
王二狗一点都不做作,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余秋水可不像王二狗一样坦率,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就向那三口灌了秘方的大水缸走了过去。
“小余爷,您还没告诉我您焦虑什么呢?”王二狗大声地问道,恨不得想让后院的全部工人都能听到。
二狗这家伙,都不会小声点吗?余秋水心中那个烦躁,他环顾了一下工人们注视自己的眼光,知道自己如果不回答王二狗的问题,一定会显得自己心中藏着事情。于是余秋水信手拈来,随口又编了一个瞎话道:“我焦虑自己还没找到媳妇!”
这话顿时让工人们忍俊不禁,甚至还有几个完全不在乎余秋水的眼光,捧腹大笑了起来。不过只有李菊福做着手头上的工作,随着大流皮笑肉不笑。
“小余爷,您还愁找不到媳妇?”王二狗偷笑起来,有种故意挑逗余秋水的感觉。
然而余秋水知道,王二狗就差说白念慈了。顿时余秋水就清了一下嗓子,故意岔开话题,神情严肃地对工人们说道:“好好干活,这个月按时交上了货,我就去陆家给大家多要一个月的份例。”
此言语如同给工人们人人打了一针鸡血,瞬间他们就干劲十足,也不理会余秋水找到找不到媳妇了,全部认真工作了起来。
可染工们倒是情绪没有那么高涨,甚至还有一名小染工站在染池上对余秋水不怎么待见道:“余爷,水缸里的清水都快没了,要怎么好好干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