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念慈来此就是为了余秋水出头，她知道余秋水只是欠缺一个机会展现自己，如今她已然为她心目中的这个傻瓜创造了机会。

本来她打算对待余秋水的态度友善和谐一点，可是当她每每看到余秋水那喜悦中带点得意的笑容，她又忍不住想要刁难余秋水一下。

只见白念慈对待余秋水和王虎等人一视同仁，照样蛮横地对其说道：“你们的破布和别家的能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破布嘛！”

听言，本来笑容满面的余秋水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诧异。念慈姐什么情况？怎么也开始刁难我了？余秋水不解地瞧了瞧面露一丝坏笑的白念慈，但他不管白念慈是出于什么目的刁难自己，他还是正儿八经地对其说道：“姑娘，话不能这样说。同样是破布，但是我们的破布那可是做工上乘，手感光滑。每一尺布可都是每一个工人每天起早贪黑辛苦劳作染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客人们对我们的破布失望。”

余秋水口角生风，听得王虎等人都目瞪口呆了起来。他们可不会跟客人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们只会介绍布料的特点。而白念慈见到余秋水那么能说会道，一时间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随后白念慈还是装作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反问道：“你说那么多，你们家的布还不照样是破布？”

嘿，念慈姐刁难一回不算完还刁难第二回，她是上瘾了还是怎么了？余秋水心中对白念慈有点怨言，他以为白念慈随便刁难刁难就完事了，可谁成想这只是热身而已。

“姑娘，您认为我们的布是破布，那固然是破布，我也不给我们店铺戴什么高帽子。可是也正是因为这破布，让老百姓们争相购买，试问能卖出这种破布的店铺有几家？”

余秋水反问白念慈，当然余秋水说得也都是大实话，这北京城真找不到能卖出青丝坊这种破布的店铺。白念慈也深知青丝坊的布匹很上乘，但她是来找茬的。只见白念慈也不顺着余秋水的意思，继续固执道：“只要布卖的便宜，想有多少家那就有多少家！”

“姑娘，照您这样说的话，我们青丝坊也开业好多年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我们以诚信待客，从来不加价坑老百姓的银子。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们青丝坊还是卖破布卖得最好的。”

余秋水对白念慈说着道理，而白念慈最怕跟别人论道理，一时间她竟哑口无言起来。余秋水注意到这一景，心中也大概猜到白念慈没词了，于是他加了一把劲继续说道：“姑娘，如果您能在别家买到的布比我们的好，那么您以后只要来我们铺子买布，买多少我都包了。”

余秋水说得很大方，当然他也是坚信青丝坊的布料是行业中最好的，不然他也不敢大放厥词。而相对的，白念慈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余秋水，也明白自己再刁难余秋水已经没什么大用了。于是她瞟了一眼余秋水其后的几名小伙计，发现他们全一副甘拜下风的模样注视着余秋水，顿时白念慈就欣慰地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就调头向门外走去。

“瞧，这娘们被说走了。”

“这种人我一看就知道不是来买布的。”

小伙计议论着白念慈，虽然余秋水听在耳中令其很不舒坦，但他并没有顶撞伙计们。当然他也感觉自己挺对不起白念慈的，于是他便赶紧从柜台后跑到了白念慈的身旁，躬身对其说道：“姑娘，我送您。”

本来白念慈来此就是当“坏人”的，自然她不会在意小伙计们如何议论自己。她看着余秋水笑容可掬的样子，自己也嫣然一笑，撑开了油纸伞对余秋水轻声细语道：“早点回家。”

余秋水没应答，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他便把白念慈给送出了铺子。自己还站在门口的房檐下凝视着白念慈漫步在雪地中的背影，等白念慈身影消失以后他才回到了铺子之中。

刚入铺子，王虎等人立马就从柜台后冲了出来，个个神情激动地就把余秋水给围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嘴皮子还挺能说啊。”

“刚才那个娘们可真气人，要不是你拦下来，估计刚才我都要忍不住生气了。”

“真行！连找茬的都能被你说跑。”

伙计们七嘴八舌地说个没完，很多言辞都是在抨击白念慈。虽然余秋水很感谢大家对自己的热情态度，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替白念慈说点话，不能让白念慈成了自己受到大家关心的筹码。

“诸位，诸位，我们都是铺子里的伙计。人有百态，只要有人来我们铺子里买东西，无论他是来找茬的也好，刁难的也好，他永远都是我们的客人。顾客至上，咱们还是不要对别人说三道四了。”

余秋水颇有点对伙计们说教的意思，不过伙计们听后此言语也都沉静了下来，不再对白念慈刚才的行为指指点点，好似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足。当然，余秋水见到大家都不言语了，气氛也显得有些尴尬，于是他便憨笑起来，谦虚地对大家继续说道：“刚才我也太冲动了，没把那个姑娘给留下来，生意也没做成，看样子我还有得学啊。”

余秋水替大家化解了白念慈的问题，如今又谦虚承认自己的不足，这不仅让伙计们对余秋水另眼相看，并不觉得余秋水是个靠关系进来的人。于是大家不同于几天前，对待余秋水也不排挤了，纷纷热情的对余秋水说个没完。

“我教你怎么裁布。”

“我教你怎么快点记住布料种类。”

“我教你什么该对客人说，什么不该对客人说。”

大家对余秋水的热情劲头一时间让余秋水有点受宠若惊，当然余秋水心中明白，如果没有白念慈今儿来找茬，那么大家绝对不会对自己太热情，回家后真的要好好感谢念慈姐。

余秋水忘不掉白念慈对自己的关照，而就在这时，王虎好似受不了其他伙计对余秋水说个没完了。他在余秋水身边大吼一声，“你们说完了没有！”一声怒吼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霎时余秋水也不知王虎要搞什么鬼，心中更是猜想王虎是不是对自己还是有成见。

可事实证明，余秋水想错了。

只见这时王虎严肃地对伙计们扫视了一圈，让人看上去有种不屑的感觉。不过随即王虎就把严肃的神情给收了起来，并且还笑容满满的对着余秋水客气道：“他们懂什么啊，我王虎好好教你怎么招呼生意。不过话说回来，你叫啥？”

听到这话，余秋水又无奈又觉得高兴，不过高兴还是占据了颇多。只见余秋水谈笑自若，面朝所有伙计们作揖道：“鄙人余秋水，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余秋水重新介绍起了自己，这次伙计们并不像之前对余秋水爱搭不理，全洋溢着笑容对其异口同声道：“关照，关照。”

可也就在余秋水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时刻，突然洛甫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站在楼梯之上，怒目瞪着铺子里的所有伙计，没好气道：“全站在门口干嘛呢，都不用干活吗？”

洛甫训斥着伙计们，话音刚落，他还皱起眉头咳嗽了好久。伙计们见状，个个都一副惭愧的样子低下了头，谁也不敢言语，好似都很怕洛甫一般。

然而余秋水初生牛犊不怕虎，仰头朝着楼梯之上的洛甫，替伙计们说话道：“掌柜的，刚才我进门滑了一跤，大家这是来扶我呢。”

虽说余秋水骗了洛甫，但他也是好心替大家说话，生怕洛甫再怪罪大家不好好干活。也正因如此，大家也都对余秋水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但是洛甫对于余秋水的好感还是少的可怜，只见洛甫一脸阎王相，对余秋水严厉道：“我不管你滑了多少跤，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别打扰大家干活。”

洛甫说得很没人情味，王虎等人也不敢反驳洛甫的言辞，全一副犯了错似的站在原地。而余秋水见洛甫如此狠心，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学着大家沉默是金，站在原地也一言不发。

然而洛甫似乎和陆老爷一样脾气古怪，他见余秋水不言语了，顿时就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随后说道：“余秋水你上来一趟。”说罢，洛甫就转身上去了二楼。

当然，余秋水不知道洛甫让自己上楼干什么。不过既然掌柜的命令自己上楼，自己也不好不上。于是余秋水就老老实实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走了过去。

可余秋水刚迈开步子，王虎就神情紧张地赶紧挡在了余秋水的面前，对其提醒道：“等下掌柜的无论怎么训你，你可千万别顶撞他老人家，说你什么你就听什么。”

听到这话，余秋水顿时诧异了起来。莫非掌柜的和陆老爷一样脾气很暴躁？余秋水猜想着，而面前的王虎似乎能看透余秋水此刻的心思一般，他再次用提醒的口吻说道：“掌柜的身体不怎么好，千万别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