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难念的经】第2节(1 / 1)

扫冢赋 夫苏 3289 字 2014-10-24

“睡什么?事情还没完呢!”阿金犀利的目光经过梳妆台的镜面,反射在从众的瞳孔上,说:“每日去赌,几个月不回家,你想以赌为生吗?像你这样总是输的,不赌便是赢。可你还要赌!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了?现在连谷种都吃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这样下去,我能撑多久?”听到此言,从众心中五味杂陈。阿金忽地转过头来又说:“你要再不挣钱养家,菜园里的泥都要被吃光了。不是我凶你,我骂你,这是眼摆着的事实。人畜一餐,草木一寸,这世道,谁人不黾勉从事?像你这样,年近半百还无业无财无子的有几人?说了又说,嫁到你家,真是前世不修。看看,你在赌逸不回家,你娘天天在外闲谈,只有我一个人劳作持家,我真是折堕。”

其实从众早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时时立誓要改,却不尽人意,如何都改变不了。这可能就是“本性难移”吧。他深深叹气一声,连外衣都没脱便倒头睡去。阿金不依不饶,走上来掀开被子,骂道:“你又是这样敷衍我,得过且过!”

“那我明天就去菜园种菜,天天为两餐挨生挨死做牛马,混出个人样让你过上好日子。”从众说着气话,显得很痛苦,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脸。阿金掰开他的手,问:“那一亩三分地,能种出个人样?不要争馒头,要争口气!”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另谋生计,出人头地。”从众有些厌倦,语气强硬了起来。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过不了几天还是去赌!昏天暗地的赌,能出人头地吗?除了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你阿娘又老又没用,赌是件多么美好的事,你回来作甚?你说!这次回来,是不是心里头想我了?没出息的。”

“不是。”从众的态度有些坚决。

“那是什么?”阿金不屑地问了一句,显然已经断定从众不能说出别的理由来。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觉得累了我就回家,没有任何理由。反正我答应你,以后的日子我再也不去赌了,为家计下心思下工夫,行了么?睡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此后若是你再跑出去赌,我就回娘家,到时候就让你老母自生自灭吧。”

“我能做到,你放心。但你要告诉我,这么晚你不在家,去了哪里?”

“我去哪里?呵呵,我去哪里?听这语气,是怀疑我跟哪家寡佬勾搭上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能去哪里?还不是家里没米过日子了,想着明天回娘家要点钱,结果没想到今天有贼入屋,把最后一点米都给偷了。眼瞅着今天没米下肚,实在没办法只好立即回娘家,可白天光光的我怕被别人看到。为了不让人家瞧不起我们家、瞧不起我男人,只好三更半夜地回去。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怀疑我出去勾佬。”她显得有些笨拙地撇清了某些关系,生怒中略带着着急的脸色,让从众甜在心里,坏笑了一下,说道:“若是芳贞四娘半夜出去,我就不怀疑了呢。”听到从众这般说,阿金想起芳贞四娘那粗腰大脸,小眼蒜鼻的形象,噗地笑了出来,撒娇道:“你要说些什么?”

阿金虽然野蛮,但人还是长得比较标致的。丰腴的身材穿着碎花短裤,披着薄薄细绢单衣,一眼望过去,仿佛能够捉摸到内含的风华。迟日更阑,融融情意,从众揽住了她的腰,含情脉脉地说:“你今天特别靓。”

他的言语和眼光,神幻而迷离,只让人堕落。阿金羞下了头,杳杳飞花,心猿意马,撅起嘴问:“是不是含了一嘴巴油?张开嘴给我看看。”

都老夫老妻了,从众没好心思和阿金**,赶紧来吧。他说:“你张嘴还差不多。张张嘴,好么?”

阿金狠狠地挠了从众一把,说:“白天太热,晚上突然又变凉,天寒地冻的回去拿钱,弄得这两只爪子像是结了霜一样,都不利落了,你看。”

“用热水一泡不就没事了?”

“这样更好!”阿金耍坏似的把手伸进从众的怀里,让从众的体热去暖化冰手。她皱着小娥眉,体温骤升,小心肝发出兹兹电力,冲破厚厚的躯体传到从众身上,又在唇红齿白之间喷着香气,闯入从众的鼻子里,让云鬓间的白发似乎忽地变黑了,沧桑的脸也激红了起来,边摸边吻。阿金气喘吁吁地主动迎合着,说:“天葵未到,合欢娃落。”

从众满意地一笑,动情之极地说:“想生仔?那就来传宗接代吧。给我老老实实的。”

古语有云,贫贱夫妻百事哀。岂料此时的阿金脸色一沉,推开从众怨道:“都是你不行,要不然我们的仔都生仔了。”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再怎么说从众也不能容忍阿金说自己是阉人。不提便罢,一提又来火。反驳道:“是你的问题吧?阿娘也说你生不出来不赖我。”

阿金猛地推开从众,坐了起来,怒道:“什么我的问题,明明是你没有种,又不是我没有泥。没有子孙根,与我何干?”突然奏出不谐之音,实在有太多因因果果,而且这种争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吵都讨不到尽头。从众是多么渴望连理之木能长相厮守,像妓寨里的曲子一样琴瑟和谐。如果这也谈得上是奢侈的话,至少也不要有过多的争吵。此时的阿金仍旧哓哓不休,问:“家婆说生不出仔赖我?亏我养她!我看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她情绪激动,发起狂来,拿起竹枕就砸从众。从众眉间窝起一个大疙瘩,劝道:“别闹了,阿金。”

“别闹?”阿金一掌掴在从众的脸上,在他左颊留下一个**辣的五指山。“骂我生不出仔来?还说我闹?呜呜,呜……没一个好东西!”阿金哽咽地哭了,两孔流出鼻涕顺势流进嘴里,两把鼻涕两行眼泪地哭。

“你再闹,就该吵醒阿娘了。”眼看着劝不住,从众有些心灰意冷。

“把你阿爹吵醒我也不怕!老娘是瞎了眼了,怎么就嫁到你家来了啊?当初还以为你家好,你也勤奋劳力,以后能有个好日子,谁知道你会变成一个赌鬼!一年不如一年的生活,亏老娘还三更半夜问娘家要钱来养活一家子。呜呜……我要变成霍小玉,诅咒死你这个陈世美,不,我现在就杀了你!”说完,阿金摇得大床颤抖,流苏漂浮不定,然后如天生神力般猛地掀翻了床板。导致从众往后一倒,翻滚在木床横梁之下。由于失去重心,他的头部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如此,从众也大喊:“天天这样闹,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我没出息,我没用,我不是男人我没种,倒不如给你一纸休书,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