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罗伟发现无人与他站队,势头不对,便非常识相地说:“算了,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我就破例罔顾法纪一次吧。”
听到传唤,狱卒带走了关边楚。途中得见兄弟,关边楚大呼:“吾若死,自去讨生活。”但狱卒不由分说地将他推进了一间屋子。
一座三足孔雀香鼎闯入了关边楚朦胧的目光,它徐徐飘出香薰,让屋里青烟缭绕。环视一遭,皆是官老爷。关边楚不由得心虚起来,伏在地上。有人问话,他才抬起头,看到阳光从窗棂射了进来,落在坐着的官老爷背上,散发光芒,顿时只觉官老爷威严伟大。他的声线柔弱似女,加上方才暴晒两个时辰,身体虚弱,愈加小声,先是开口:“各位老爷,吾不曾知道小二已死未死,望莫私下断案。事情是这样的……”
刚想陈情,便被打断。“哈哈哈,起来吧!”苏团练突发大笑,凿凿的吓了关边楚一跳,然后将关边楚扶起来。这一举动让他十分疑惑。难道小二没死?就算没死,官老爷也不可能这么儿戏呀!但转而一想,顿时大喜,问道:“官老爷,是不是吾的一拳非但没有把小二打死,反而把他的旧病给打好了?”
闻言,周围的人都在大笑,只有罗伟的表情沉闷。石家鉴说:“你的确打死人了。但是,关边楚,老夫不是以公谋私的人,如今土匪攻城,经久不衰,官兵们青黄不接,前线告急。我听说你有不少兄弟为伍,酌情而定,想让你们参军,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领兵作战。如何?关齐、关长康、关志卿三人已然应承本官的邀请。”
关边楚还没认真听完石家鉴所说的,便激动得连连叩头,就差没有山呼万岁了。他悻悻地说:“俗话说好铁要打钉,好男要当兵。承蒙厚爱,吾等又前程未卜,此事何乐而不为之?吾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有的是胆子,有的是力量,吾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干!知县大人,你等着吧,吾一定帮您把土匪都赶跑!”
“大江不择细流。只要入了军,就有你施展抱负的机会,不管能不能赶跑土匪。”说着,石家鉴想把关边楚扶起来,但关边楚硬是不起,说:“吾是犯人,怎能与大人您一同站着呢?”
“不论,不论!”
“那不行,尊长是尊长,小辈是小辈,祖宗留下的礼义廉耻不能丢。”
如此固执,石家鉴有些无奈,只好说:“你要起身准备出发到军营了!快起身!”
“是,谢谢知县大人!”关边楚这才愿站起身来,向石家鉴作揖。
石家鉴令人端来一呈高粱美酒分与诸人饮用。关边楚舀了两勺到碗里,敬与石家鉴,一饮而尽,露出厌恶的神色来,看样子他不常喝酒。石家鉴告诉他,苏团练才是你的救命恩人。闻言,关边楚向苏团练拜了三拜,再饮三杯,苏团练说:“以后你就在我帐下做事,只要你恪守忠义,必定前程似锦,但如果再犯事,绝不姑息。我叫苏仲琛,是团练长,我的部队都驻扎在城西南,与土匪面对面。”
“好啊,吾向来有心为国效命,甚至献身,但是贫无立锥,朝廷根本不予机会。如今既能将功赎罪,又能报效朝廷,要吾做牛做马都行!打仗算什么,一把刀上去拼死就是了。吾能行!”
“说得如此轻巧!你以为自己木秀于林?真是饿人不怕丑,饿鸡赶不走。你可知道防卫城西南的任务有多艰巨?你可知道战场的态势与布局?我告诉你吧,城西南都是土匪窝,到处都是战场。每天被炮火炸死的兵将比你的兄弟还多。别说冲锋陷阵,刚一冒头就被一枪毙命了。像你这种丝毫没有战事知识的人,还如此轻浮狂妄,恐怕不到几天就全军覆没了。”看着关边楚一副癔想着能够驰马荡天下的神情,罗伟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关边楚这才知道自己冒失了。幸得苏团练为他解围,道:“乡野村夫不过如此,县丞大人不必在意。军事要急,我先带他们回军营。告辞。”
走出后堂,刚才还人影如洪的衙署大门现在已经消散一空了,关边楚见到兄弟们,顿时眉开眼笑。苏团练给兄弟们一一发了过年利是,又给了些银子让他们去吃喝一顿,详细说了参军细则,又劝告:“下马问前程,入军之后就像炼狱求存。是生是死,是富贵还是无出头,傇尔小心吧。”拍拍关边楚的肩头,接着又说:“你是翘楚,日后戎装马刀,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能否担当此大任?”
经过刚才的教训,关边楚怯生生的答道:“可以。”
苏团练满意的点点头,说:“你是戴罪之身,不要到处乱走,否则被认出来,麻烦可就大了。我先回家一趟,申时在城西门等我。”
看着苏团练走远,兄弟们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心想参了军可就不自由了,动辄得咎。是去还是不去?由大哥决定吧。关边楚说:“若是不去,吾就被斩,哪有其他选择?何况入军之后能一展抱负,还求什么?就如此决定,不要再说。去吃饭吧。”
等关边楚走远了,从众和欧家安从一旁闪了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从众问:“你真的不帮我?”
“姐夫,你要我怎么帮?眼看着土匪就要钻进城来了,还不临急抱佛脚?知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他们收于苏团练帐下,为的是全城百姓。现在搞他们,不就等于砸自己的脚吗?”从众埋怨道:“你们指望几十个乞丐挽救局面?我看你们都是沽名钓誉,可笑之极!”
“与土匪的战事拖得太久,对我们不利,所以知县想一战收官。但哪里征得来兵?眼下但凡是有啫啫的都可以参军,你说有多缺人?虽说这关边楚杀了人,但心肠不坏,忠厚老实,可以用……姐夫?姐夫你别搞事,多想想我家姐!”没容他说完,从众便气呼呼的走了。
话分两头,谢堂昨夜回家后坐立难安,觉得从众把霍城当作是自己的心肝肉,可谓是皮肉可损,心肝不行。苏仙的事放一边,但霍城的事他肯定分寸不饶。对方人多,又是亡命之徒,万一莽撞行事,后果该不堪设想。谢堂决定去找大弟胡志辉,听听他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