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有新风貌新作风,亦为了能够物尽其用,苏仙为部队中的精兵配发了新式军装。如今,卫兵们穿着新式军装,挺直地站在夜阑人静的环境里,显得特别精神。若不是篝火发出了微弱的亮光,这个时辰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卫兵抬头望着夜空中愈加清晰的繁星与圆月,不禁心里发毛,因为四周实在是太寂静了。
突然,山底下的狗狂吠起来,随即而来的鸣锣吹角声令他们更为不安。爱美人的英雄睡眼惺忪地从营帐中挑帘而出,问:“搞什么?”
正谈时,倏忽间,一阵阵密集而急促的枪炮声传来了。惊得他立刻回营穿起军装,握着马刀,训斥卫兵道:“你们孵蛋呢?怎么还不挪窝?这肯定是土匪来袭击了,赶紧备战!”
虽然苏团练迅速反应指挥作战,但仍显得太迟了,许日一进攻的序幕早已拉开。所谓兵贵神速,打的就是措手不及。鸣枪鸣炮表示他们已经渗透到了山脚下,开始硬攻。
这一支历经千锤百炼才出深山的雄师势不可挡,当哨兵给苏团练形容战况的惨烈时,连用几次“活生生”这个词。特别是土匪十人,需要士兵六、七十人去防守、追击,还被打得屁滚尿流这一件事,充分展现了双方实力的差别。
上山的第一层防御线被攻破的消息旋即传来,苏团练面对战事的每况愈下,并没有慌张,安坐大椅继续指挥作战。
许日一先克羽翼,后战真军,轻而易举地夺下一个个阵地,越来越接近谷山炮台。却没有趁势大举压上,而是大张旗鼓地布炮阵,为前进的部队清扫障碍,轰出一条干干净净的大路直达目的地。不识好歹的苏团练竟然也摆出炮阵与许日一垒炮对战。但实力悬殊实在太大,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的优势在于其士兵手里持的是后装式现代化枪支,而会党起义军所持的大多是鸟铳、土炮,只能击死击伤几十米、甚至乎是几米以内的目标。许日一自知不足,利用加农炮、土炮双管齐下不断炮击苏团练,以至于敌军连头都抬不起来,发挥不了武器精良的优点。
苏团练疑惑这伙土匪打的炮弹怎么像是不用钱似的打个不停,一点也不心疼,真是洒脱。
战事一发不可收拾,苏团练的弹药慢慢消耗殆尽了,可许日一仍是不计成本地发炮,特别是在发现苏团练全无还手之力时,他便让炮火更肆虐些。
由于军营旁连连跌落炮火,手下已乱作一团。苏团练心想搞不好一炮下来不偏不移正中自己,就这么没了?还不如到前线作战呢!便再也坐不住了,拍案而起,骑马奔来。虽然他在后方指挥作战时显得很是从容淡定,但一到前线就完全变成情绪派。战斗形势好时,他就杀猪宰羊,把一箩箩洋毫摆在士兵眼前说我等着你们回来庆功;战斗形势不好时,他就嚷嚷着叫人把自己绑在树上,吩咐兄弟若是吃了败仗,不须战死,可以投降,或是拿我去换俘虏。
风从山脚吹向山上,带来一股股参杂着血腥味的空气。天上的乌云开始被风儿吹散,太阳的亮光开始普照大地。
在一次次碰壁之后,这时的局势已是火烧眉毛了。小命悬于一线的苏团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仍亲自带兵上阵厮杀,组织反击,嘴硬地吩咐道:“兄弟们逢强智取,遇弱要活擒啊!”
只在垂死挣扎,苏团练慢慢地发现已无了回天之术。低头叹气道:“我劈开小喽啰的衣裳,发现里面全是稻草;我破开小喽啰的肚子,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原来他们是睡不够,吃不饱,穿不暖地和我们打仗,但却赢了。”
由于发现得迟,延误了战机,民团大营中的欧家安这时才开始运输关边楚的士兵前来支援,但根本无法渡江靠岸。因为许日一在攻山前特意留下一部分军力负责拦截增援部队,在发现士兵在对岸集结后企图渡江靠岸,便对着大江狂轰滥炸,不让他们靠近。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英国人的舰船正好到了,并迅速投入战斗,准确地炮击许日一的阵地。欧家安、关边楚躲在弹幕之后,顺利登岸接应苏团练。
这就想蒙混过关?没这么容易。许日一命令调转炮口,加大密度地对着英**舰的烟囱打。不惜打掉多少弹药,只要有一炮能命中它的烟囱,这艘大铁船立马就废了。英**舰见形势不妙,直接驶离战场,或可说是狼狈地逃跑了。因为战场是在内河道,它的动作显得非常的迟缓、笨拙,无法施展其运动作战的长处且无法躲闪威胁。
这时的许日一前后难顾,苏团练以为契机来了,便又妄图反击。殊不知许日一那头紧锣密鼓地堵截着关边楚,这头又亲自领兵杀进谷山炮台。苏团练反击不成,反被堵死。一时间两军混在了一起短兵相接,许日一与他单一过招,先是平分秋色,后来苏团练体力逐渐不支,便被砍翻在地,昏死过去。待醒来时,发现兄弟围成一圈都在关心自己的伤势。他四处看,竟没发现会党起义军。难道是自己的部队侥幸战胜了?其实不然。
关边楚冲锋陷阵的势头令许日一不得不刮目相看,而苏团练的残兵又死不投降,拼命反击以求逃出生天,无意识中对许日一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又恐诡计多端的苏仙另藏了伏兵,许日一便决定先打通退路,以免被包围。当他一心一意阻击关边楚时,苏团练终于迎来一线生机。说:“我们打得如此艰苦,关副团也来了增援,但仍吃了败仗,而许日一却显得轻轻松松,游刃有余。依我看,这伙毒虫猛虎是不得谷山炮台不罢手。撤吧!我是众矢之的,你们自己逃命去吧。”
这回,残兵败将们终于肯把苏团练给绑了。但不是绑在树上,而是绑在自己身上。他们慌慌忙忙地夺路而逃,杀出生天。许日一误以为苏团练已战死,所以没把精力放在清扫残敌的事务上,任由逃命。待发现时,苏团练已与关边楚汇合,逃之夭夭了。
事已至此,除英**舰多事地打了几发无关痛痒的炮火这个小插曲外,许日一首战告捷,毫无悬念地夺下了至关重要的高阵地——谷山炮台。
伤亡不重,重创敌方。谷山炮台到手的消息传来,起义大营中愁眉不展的花宫英这才展露笑颜。但这一笑并不代表他感到满意,因为其在另一阵线的战事并不顺利,第一关闸口久攻不下,李俊铭与黄兴只能望闸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