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嵖岈山(1 / 1)

既然打了大将军,黄王自然不会再和王仙芝合兵一处,早早的走了。徐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趁着黄巢开拔,自己赶紧跟上也好,天知道王仙芝还能活多久。不过看尚标的语气,对王仙芝也是颇多不敬,紧跟尚君长吧,也许他也会脱离王仙芝,求得一条生路。

蕲州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乾符四年的的那一场雪来的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到一月才开始下雪。废城不可久留,待雪花刚飘下时大军便驱赶着流民上路了,方向,西北。

老牛伤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抬着。老牛很伤感,他和徐然一样,属于看管兵器的一员。看着不时倒毙的流民,老牛不忍去看。

老牛是主动参加草军的,戏文看的多的他是个有理想的佃户。替天行道,均天地济百姓的理想。如今天补平均的大将军在祸害百姓,怎地不让老牛伤心。徐然只能劝慰,乱世为人,理应如此。

蕲州到鄂州,短短不过两百来地,大军走了一个多月。固然有山路难行流民拖累,何尝不是士气低落不愿走的缘故。

鄂州之战过于惨烈,多年后徐然也不愿提及。那天,徐然负责分发竹枪,大约发了两万多只,最终收回来不过八千,没有能逃亡的百姓,都死了,在贼寇的威逼下只凭一只竹枪去攻城。

尸首填满了护城河,耗光了城里的弓箭石块,靠着血流成河击垮了守军的意志。老贼寇们几乎没有伤亡,鄂州城一鼓而下。贼军的损失不是没有,王仙芝的大将刘彦璋趁着夜色,带着自己队伍走了,向南去了。也许是不看好王仙芝的前途,也许是厌恶天补平均大将军的残暴,总之,城破了,王彦璋走了。

听说蕲州刺史裴渥在招安的时候见机跑了,没让草军抓到,就跑到了鄂州。这次鄂州城破,听说又跑了,真是个长腿刺史。当王贤把听来的消息当笑话讲给徐然,徐然也只是淡淡的说道:“能活着就好。”

王仙芝似乎在蕲州受的刺激太大,也许是刘彦璋的离去让他迷失了理智,决心破罐子破摔,把恶人做到底。鄂州比蕲州还惨,这次不光是青壮被胁裹,连老弱妇孺也没有放过。一把火烧了鄂州城后,哭泣的鄂州父老只好缓缓上路,走向未知的但可以肯定的死亡之路。

王仙芝现在谁都不信任,作为他手下第一号人物尚君长也不行。根本不让尚君长扩军,抓来的青壮全部补充到兄弟子侄的队伍里,只是让尚君长带队控制着流民队伍。

过了二月雪就停了,今冬没有怎么好好下雪。恐怕来年还是个饥年,还要死人啊!老牛有些神神叨叨的。离了鄂州,大军一路向北,乾符四年的中国,还没有修建贯通南北的大动脉。鄂州向北,直到申州均是山峦叠嶂,过去申州渡了淮河,地势才稍显平坦。

虽然大军过处寸草不生,奈何青黄不接,人口又多,未至申州便断粮了。省着点吃,老贼小寇们还有栗米稻米吃,只是把流民的口粮省了下来而已。当看到第一具残破的尸骸时,徐然愤怒了,当场将杀人取肉的贼子戳个对穿。谁知第二天,那身上有个洞的尸骸也残破了。

人相食啖,白骨委积,臭秽满路。

行至申州,便是四月。好歹又祸害了一把州城,方使得饥民一日一餐,不以人肉为食。渡淮河向北,过了走马岭,地势便开阔起来,野间多少有些野菜草根之类,伴以杂粮勉强度日。

然而未至蔡州大军忽地向西,躲进了山峦陡峭的嵖岈山。若是前世,徐然或许感慨下自然之美,风光秀丽。然而现在他只能很没形象的抓虱子。从鄂州赶来,行了百余天的路程,风餐露宿,好不可怜。若不是留的心眼,全队有背包粮食袋可用,私藏了不少粮米,怕不是要有一半人死在路上。

徐然的活很轻松,监视着饥民上山挖野菜、悲剧看的多了,人的心也就硬了,想救人,自己要先活着,这是他的理论。追求的是大善,呵呵,推托之言吧!

县官不如现管,管着这么一堆流民,自然就有行贿的。金银,饥民倒是藏了些,不过徐然不喜欢,要之何用?不过收了前稍行点方便,想放人?

不敢,就是不看管他们,能跑的出去吗?还不是要被外围的探马抓回来看了,若是供出了自己,只怕也要挨刀。没必要,金银换些粮米倒是可以。当一位老妪带着自己的儿媳来的时候,徐然有些慌了。

女人啊,好久没碰过了。虽然那女子骨瘦如柴,可是,那毕竟是个女人啊!做了很久很久的思想斗争后,徐然把刘云叫过来了。

“给她些粮米,然后,你懂的。”徐然眨眨眼睛,男孩总是要变男人的,就当是做善事吧。

刘云不懂,这个世界虽然也有教育片,可刘云明显属于看不到教育片的人群。

“那婆子,你跟他讲。”徐然转身就走。形象还是要维护的。其实他很想上,只是,搂着一把骷髅做那事只怕晚上要做恶梦,咱毕竟是文明人,有些品味好不撒。

等徐然又转悠回来的时候,刘云还躺在地上呢,看样子累的不轻。

“这可就不行了?”徐然打趣道。

“真乃天下第一累人之事。”刘云直喘气。

当晚便有众多小贼簇在徐然身边,欲言又止,王贤试了几次,也没敢开腔。

“这事让刘云安排,要明码标价,不许赖账。一人只能一次,弄出了人命就把你们的凶器砍下来。”

轰的一声人都散了,转去围攻刘云了。徐然乐得清闲。

坏事做多了,自然就会遇见鬼。这日徐然正在冲澡,一个老翁正领着个丫头朝徐然走来。刘云没谈好?虽然丫头看着有点小,不过这世道,等徐然急忙围好下体,那老翁已然跪下扣了一头。

“老丈何必行此大礼?”徐然慌忙跳开,无功受大礼是要折寿的,现代人也迷信。

那老丈也未答话,唤过丫头也行了扣礼。这是要闹哪样,你卖我买,钱货两清,用不着这样吧!

丫头站起身罢,老丈才答道:“小老儿宋州人士,因避兵灾投亲舒州,前者兵乱,此女父母皆亡,只余老汉苟活于世。吾老将死,奈何小女年幼无人托付,今见将军御下以法,仁慈爱民,日后必成大事,吾女无才,望献于将军以奉箕帚,为妾为婢不敢有怨,万望将军成全。”

“某不是将军,队头而已。”

小丫头大概十三四岁,倒不像别的饥民瘦的只有骨头,仔细端详这小妞,啊,徐然心中不由得一震,清瘦的脸庞依稀见的熟悉的感觉。我的小妖精,难道穿越了一千多年你又来祸害我了!

看着徐然半天不响,老头以为徐然不许。便吼道:“此女有帝后像,望将军万勿自误。”说罢冲着山石撞去,顿时便不活了。这老头,这招骗骗别人行,徐然可没有被震撼到,看都没看死老头一眼。那小丫头也没动,似乎老头只是空气而已,只是眼中有些水汽。

“你叫什么名字”

“陈曦”

“哦,军中不能带女眷,你可知晓?”

“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