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围观的老军叔他们自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束手无策之下,只得把脸别过去,不忍看韩延凌兄弟二人受刑。
可是等来的不是杀猪般的惨叫,而是银铃一般悦耳的女生。
张云和见又有人出来替这俩小子出头,心中不爽,大喝道:“哪来的民女,敢在此扰乱公堂?”只是一双眼珠贪婪的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上下探索:美!真美!
今日那蒙面少女上身穿得是湖蓝色的棉比甲,下身是同色的百褶裙,肩上一条白色的狐皮大氅,如画中仙子一般亭亭玉立在那大堂之上。
韩延凌被衙役跟按死猪似得按在地上还不忘扭头看着那仙子般的女人,只是天太冷,长时间这么趴在地上,确实有些凉……
别看戏台上七品县令通常都是最小的官儿,似乎出来个人物就能一指头捻死他,其实县令比起现在的县委书记权力可大得多,他可是一身兼任县工商局长、财政局长、税务局长、法院院长、公安局长等诸多职务于一身。
苏莞乃是官宦世家,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见县太爷发怒,急忙万福道:“启禀县尊大人,小女子苏莞,乃县城大夫村人氏,那日在街上,正好看到了这两个人殴打张公子的经过,特来堂上作证!”
一旁的张大少本以为这女子是来找麻烦的,一听这话,浑身舒泰,心中暗道:“莫不是这小娘子被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外表所吸引,巴巴的前来为我作证!”
张大少对自己的老爹说道:“爹,当时这女子确实在场,你让她说说经过!”
经县太爷同意之后,苏莞便将昨日所见情形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张家父子的脸是越听越难看,最后都变成青绿色了,一旁的县丞黄岐昱在一旁偷笑,主薄齐名忍着笑意抿着嘴将苏莞的证词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记录了下来。
最后,苏莞还强调了一遍:“张公子非常强烈的请求这二位被告打自己的脸呢,在场的百姓都听见了!这种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呀!”苏莞学着昨日韩延凌的语气说完,苏莞藏在面巾下面的脸上溢满了促狭的微笑。
张家大少为祸乡里,人人碍于他背后的亲爹县太爷,敢怒不敢言,到了今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张云和的大堂上把张家大少的劣迹摆到桌面上来,这是实实在在的打脸啊!
张云和阴测测的说道:“苏莞,你可要想清楚了,在我这县府大堂之上,若要做伪证,后果很严重的!”县太爷已经开始公然威胁了。可是着苏莞衣着华丽,气质雍容,指不定是什么来头,因此县太爷张云和没敢把话说的太死,心里正在急速的搜索着本县大夫村有什么实权人物。
黄岐昱急忙说道:“县尊大人,刚才这位小姐也说了,大可传那刘老汉上堂对质,一问便知。”
县太爷一琢磨,这少女有后台敢当众指责自己的儿子,可那卖枣的刘老汉可是苦哈哈一个,给他磨盘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得罪我这一县父母。
“好!金大日,你亲自去传那刘老汉来堂上!”县太爷说这还给金大日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心照不宣,让金大日提前威胁恐吓一番,刘老头便不敢说出真相了。
“且慢!”一个高大男子拨开众人进到了大堂上。身穿大红色飞鱼服,腰挂绣春刀,头戴无翅乌沙,脚蹬皂底青靴,端的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高大挺拔于一身,搁到后世,那也是万人迷一般的天皇巨星。
“又是且慢!”那站在韩延凌身后手持水火棍刚才差点闪着腰的衙役嘀咕道。今天来大堂上吆喝且慢的人还真不少,幸亏这次喊得不是自己,衙役暗自庆幸的摸了摸自己的老腰。
本该是今日大堂主角的兄弟二人自被按倒在地之后便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韩延凌看着那张帅到掉渣的脸,心中羡慕嫉妒恨的说道:我才是猪脚!!!奈何被衙役死死的按在冰凉的地上,只能认命的继续在那挺尸。
县太爷张云和一看来人那身打扮,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额头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飞鱼服!锦衣卫!看着这打扮在锦衣卫里的官职还不低,这是哪阵阴风把这些祖宗吹到我这来了,我犯事了!?
飞鱼,据《山海经》载:“其状如豚而赤文,服之不雷,可以御兵。”具有神话色彩。《林邑国记》说:“飞鱼身圆,长丈余,羽重沓,翼如胡蝉。”是一种龙头、有翼、鱼尾形的神话动物。飞鱼服是次于蟒袍的一种隆重服饰。至正德间,如武官自参将,游击以下,都得飞鱼服。嘉靖、隆庆间,这种服饰也颂及六部大臣及出镇视师大帅等,有赏赐而服者。
“你是个什么东西?!”“啪……啪……”“哎吆……爹……你老糊涂了……”张大少看着那帅哥就来气,刚才就被那小娘们气的不轻无处发泄,又有人来触霉头,张大少想也不想就破口大骂。
张云和本想上前给来人行礼,可一听儿子张嘴骂人,情急之下只好给了自己儿子俩大耳刮,啪啪两声,那个叫脆啊。差点把张大少打懵了。
“下官章丘县令张云和拜见上官!小儿无知,请上官见谅!”张大少一听老爹这话,当时就毛了抓,嗷嗷叫了一身,转身跑进了后宅。
那帅哥锦衣卫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张云和,笑眯眯的道:“张大人不必多礼,可否借一步说话?”
县太爷急忙说道:“当然……”
“本县有重要公务处理,暂且退堂,人犯收押大牢!”张云和说罢也不理众人,点头哈腰的将那帅哥锦衣卫引进了后宅。
到了后宅,分宾主落座。
“不知上官驾到,有何公务?”
“公务没有,私事而已,本官锦衣卫千户苏青!”那锦衣卫从腰间取了腰牌往桌子上一放,端起香茗轻轻的品了一口。
张云和都没敢过去拿那腰牌观看,别说是个锦衣千户,就算是个锦衣卫的亲兵,也不是自己这个小县令能得罪的起的。
“苏大人有何事,但讲无妨,小的赴汤蹈火,绝不推诿!”张云和把自己的鸡胸脯拍的山响。
“张大人言重了!特为刚才堂上那俩小民而来。”
张云和心说,我的乖乖,幸亏没难为人家,人家的后台太硬了。
“下官明白!一会便放人!”张云和心中打着小鼓,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就好,本官告辞!”说罢起身就走,行到门口,苏青顿了顿说道:“张大人的儿子须严加管教,若放任下去,恐影响大人官声仕途!”
张云和点头道:“苏大人教训的是,下官教子无方,实在惭愧,昨日小儿挨打,也是件好事,能让他长点记性!”
“嗯!”苏青点头走了。张云和一直将苏青送到大门之外,见苏青骑着军马走远了,才灰溜溜的逃回了县衙。
此时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去,人群中,一个白白净净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一直冷眼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本来这男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身上有种阴郁的气息。
见县尊张云和将那锦衣卫送走,经过自己身边时,那白净书生扯住县太爷张云和的衣袖说道:“张大人?别来无恙!”
失魂落魄的张云和一见此人,顿时目瞪口呆,今天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刘公……”话刚出口,那中年书生急忙示意慎言。
“人多口杂,里面说话!”中年书生说道。
县衙后宅。
“哎呀,刘公公,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您不在京城享福,跑我这穷乡僻壤干什么!”张云和跟着刘成刘公公乃是同乡,张云和家境富裕,读书中第,而刘公公家境贫寒,走投无路之下,二十岁净身入宫,如今是郑贵妃身边的红人,张云和是走了刘公公的门路才得了外放县令的机会,当然,刘公公并没有因为两人是同乡而少拿张云和的好处费。
“受郑贵妃之命,寻几个人才而已!”
“刘公公有什么可以让我给您效劳的呢?”张云和当然不会放过巴结刘成的机会,他还想着等这任期满,让刘成给他活动个更大油水更足的官当当。
“我要去跟今日堂上的那两个人谈谈!”刘公公静静的说道。
“您找那俩泥腿子干什么?”
“区区小民,敢公然殴打县令之子,这胆魄就是我要找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本事怎么样,因此要当面试试。”
“刚才那锦衣千户已经跟我说让我放人了,这……”
这下可让张云和犯了难,没想到一起打架斗殴的小官司会引出这么多的大鱼来,偏偏哪个都是自己惹不起的。
刘成看张云和一脸难色,心中鄙夷,面色却柔和道:“放心,我找他们是要替我办事,你照刚才那锦衣卫苏青的话把那两人放了就行,我自己找他们谈。”刘成在宫中行走,自然是认得锦衣千户苏青的。
一听这话,张云和放心了。急忙表忠心道:“有刘公公在,我还怕得罪那小小的锦衣千户?刘公公放心,我这就命人将那两人带来见您!”
“不!我亲自去牢里见他们!”
张云和急忙引着刘成去了县衙大牢。
韩延凌和斌子刚才被从大堂上又重新关进了牢房,此时也就是上午十点钟的样子,外面阳光明媚,一道光线透过牢门上的小窗棂射进了臭烘烘的小囚室,在混浊的空气中形成了一条光柱,正好照在那躺在草堆中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的脸上。
韩延凌看了一眼,那人满脸的血污早已凝固,却辨认不出五官模样。
“兄弟!醒醒!”斌子过去拍打着那人。良久,那人缓缓的睁开眼看了他们,又缓缓的合上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