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纠结的日子里,刘贺封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日月如梭,时光似箭,十天,真的很短很短,短到他只感觉眯了一次眼睛就完了。
失眠在这几天几乎是最平常的,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心中全是大哥二哥的影子,大哥下月初十婚礼,自己是不能参加了,心中的内疚,也无法说出来。
二哥杀了人,连家也不敢回了,所以这些时日,他过得很艰苦,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的,他真的要带着遗憾离开吗,虽然他不想这样,可是大哥不允许,他只能听天由命了,痛苦,除了痛苦他真的没有其他感觉了。
启程的日子还是到了,在白云山的院子里,三兄弟都在,王天勤也在昨天偷偷回到了大名城,兄弟要参军,无论如何都要送行,见一面的,却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大名城。
送行的事情做得非常简单,就兄弟三人,在外面买了一些菜,刘贺封最后一次亲自上厨,为了做好这顿饭,可谓是花尽了心思,做的那叫一个认真。
此刻三人围着桌子坐着,都没怎么吃饭,基本上是没有胃口了,如何吃得下,刘贺封也双眼通红,多次流下泪,对兄弟的不舍之情表露无疑,其他两人也是感伤无限。
刘贺封哭着一张脸,哽咽道:“大哥,二哥,你们都吃点吧,这是我最后做的一顿饭了,我走了,你们就在也吃不到我做的饭了,都别看着了,快吃点吧,你们这样我难过啊!”
两人看着三弟,双双拿起筷子,对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只是瞪眼睛,举起了筷子却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样子,张镇宇还是叹息一声,啪的一声,将筷子扔到了桌子上:“没心情,怎么吃得下,我看还是你多吃点吧,到了外面,难说会不会能吃上好的,吃吧,多吃点!”说着又拿起筷子,满桌子的菜都往刘贺封碗里堆。
慢吞吞拿起筷子的王天勤一句话也不说,筷子在眼前的盘子里捣来捣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似得,将好好的一盘菜翻了好几遍。
看到张镇宇给刘贺封夹菜,也开始动手,兄弟两个一个劲的夹菜,刘贺封的碗都满的往外溢,王天勤还没有住手的意思,刘贺封急了,赶紧拦住道:“二哥,满了,都满了,我叫我怎么吃!”
王天勤这才停手,末了也是关心道:“你多吃点,虽然平时我总是欺负你,可现在你要走了,我心里难受,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没有人会给我欺负了,也没有人给我们做饭了,你看大哥那样子,还不是一切都由我做的,日子难过!”
王天勤本来要说一些轻松地玩笑,却发现总是进入不了状态,场面气氛还是死气沉沉的。
明天,刘贺封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一去何时再相见,人都说离别苦,离别伤人心,离情总是催人泪,却没错,王天勤平时多半总是欺负刘贺封,却没有坏心思的,在内心里,其实也很关心三弟,只不过关爱的方式不同罢了。
张镇宇本来想多说些嘱咐的话,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说什么好,要嘱咐的早就说了千百遍,现在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沉默,还是沉默,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弟就要离开了,这一别又是多久,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他其实很迷茫,他支持三弟离开,就是怕日后自己牵连他们,而刘贺封走了,接下来就是跟二弟王天勤分别,虽然那一天还没到,可张镇宇早就打定主意,必须要让他远离自己的身边。
在麒麟山,在大名城,都很危险,自己即将会是王朝注定的死敌,如果再将两位兄弟牵连进去,于心何忍,他深深不想面对的事情,不想让其发生。
可是到底离别的愁苦,悲伤,尽是催人断肠的东西,他是有血有肉的汉子,也是有情有义的男人,对于两位兄弟,视若一家人,每当离别,有苦自知,恐怕其他两位兄弟亦是如此,在遭受煎熬。
刘贺封当真算是幸运的了,他只是这一次的离别,而接下来,他要送走王天勤的时候,自己的心会怎样,张镇宇心情很糟糕。
人长大了,即便是最亲的骨肉都有离别的一天,何况是最好的兄弟,同样也会有离别的时日,不是天意弄人,而是现实的逼迫,不得不风道扬镳,各自为生,自然的规则就是聚少离多,不舍也得舍。
张镇宇喝了一杯酒,今天不敢多喝,怕自己一喝醉又耽搁给自己三弟送行,要是平时心情不好,什么都不会管,喝醉为止,唯有今日要克制自己,其实不用多费心,现在喝酒的心情也没有。
喝完酒,张镇宇珍重的从怀中拿出一个袋子,从袋子中倒出三颗的石头,细长的长方形,边沿处被磨得失去了棱角,就不怕伤到皮肤,黑幽幽的,倒是少见,似乎能反射光线,每一颗石头,正中有一个小孔,各自用一根红线系着。
其他两人立刻认出了这是什么,分明是在玉门关外,捡来的石头,只是此时与刚捡的时候大大的不同,可见是张震宇抽时间专门磨得。
当时白云山说戈壁滩的石头能辟邪,三人虽然不信,却都捡了,算是当做纪念,此刻张镇宇拿出来,却也相信白云山的话了,辟邪,多么珍贵的东西,现在刘贺封即将出征,也许带上他,会给他带来好运,张镇宇非常希望这颗石头有那个功效,在以后的岁月里,保佑自己的三弟。
张镇宇站了起来,拉过呆呆的刘贺封,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和颜悦色道:“老三,这是大哥给你唯一的礼物,你带好了,带着他,就等于是大哥在你身边,你只要想我了,就对着这颗石头念一句,大哥就能知道你的心!”
刘贺封眼泪又一次流下来了,他感动,感激,却无法说出口,只是珍重的点点头,看着张镇宇帮他将刻着刘贺封三个字的石头戴到脖子上,扑到张镇宇怀里大哭起来,张镇宇感叹,安慰着自己的三弟。
过了一会,刘贺封才止住哭泣,不是他眼泪多,只是情到深处无法控制。
似乎是张镇宇的举动影响,王天勤想起了自己也同样从关外捡来的石头,只是他稍加打磨,石头棱角分明,边沿都露出锋芒,如果不小心只怕会伤到人。
王天勤拉过刘贺封的手,也郑重的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石头塞到其手中,使劲的握了握,努力的笑笑道:“老三,该说的大哥都说了,我就不再啰嗦,只要你记住,我们是兄弟,是一辈子的兄弟就是!”简单的话语表明了深沉的心迹,此刻不需多说,只要记住兄弟足以。
这一刻,三兄弟都不约而同的拿出自己的礼物,相互赠与对方,张镇宇同样给王天勤有一块,亲自给他戴上了。
刘贺封将自己磨得圆圆的石头,串起来系在了两位兄长的手臂上,算是纪念,礼物虽然普通之极,却有着十多年的兄弟之情。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三人挤在同一个床上,都没有睡觉的意思,说着话,一直到了天亮,无不是许多长大的记忆与嘱咐的话语,刘贺封基本上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是仔细地聆听两位兄长的关心之语。
只能说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天就放明了,三人起床,王天勤在外面买了一些简单的早点,吃过之后,帮刘贺封带上行李,前往新兵聚集地。
“大哥,二哥,你们放心吧,我会记住你们的话的,好好地活着,你们等我回来!”刘贺封边哭边走,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像个男人,张镇宇只好使劲的安慰他,让他不要操劳家里的事,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要经常传信回来报平安等等,反正感觉说不完。
这次北疆王征兵,报名人数众多,光大名城区域就征集了数千人,刘贺封与张镇宇,王天勤相拥,才哭着回到了众人当中,扯着嗓子喊着话,嗓子都哑了,只好挥着双手,做着最后的道别。
孤单的身影,像是夕阳下的小树,他很脆弱,随便一场风,就可以让他倒伏下去,但终究,微弱的生命也有他的坚强与执着,每一次低头都是他成长的动力与催化剂,迫使他成熟,能勇敢地单独面对接下来的冰霜雨雪。
刘贺封注定是要自己成长的,张镇宇知道,而刘贺封自己更是知道,他不可能一直活在两位兄长的保护下,现在他有些明白了,一夜之间成熟了,接下来的全部都要靠自己了,他不能让两位兄长担心。
“老三走了啊,真的就走了,还是有些舍不得。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唉!”张镇宇看着刘贺封等人的队伍在一位官兵的带领下,扬长而去,渐渐地远离了大名城,再也看不见了,才仰天长叹,感觉满腹苦水。
“是啊,大哥,我现在才感觉到,三弟在走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萎缩了,我一直欺负他,是对不起他,可是他在我心中已经烙下了印记,我现在觉得有些空虚,没有他我还真不习惯!”王天勤有遗憾,如果有可能,让时光倒流,他肯定抢过三弟手中的重活,自己干,可是来不及了,三弟已经走了,远远地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