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9年夏末,洪秀全、冯云山在广东花县老家龟缩了一年以后,觉着紫荆山的风声不那么紧,又偷偷摸摸地潜回了紫荆山。这一年,拜上帝象瘟疫一样扩散,在广西已经有了四个中心。最重要的中心在紫荆山,包括山脚平原一带的金田村。第二个中心在赐谷村一带。当年洪秀全、冯云山最初到广西时落脚的地方。第三个中心更偏西北的几个山村,属于象州地界,洪秀全、冯云山带着两个小弟曾跑到这里来捣毁过甘王像。第四个中心是他们离开后新近发展起来的,位于紫荆山东北,鹏化和花州的几个小市镇。
拜上帝会摊子铺大了,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多了。教主和老大们维护体面的生活需要银子;搞宣传印刷宣传资料需要花钱;另外这时候的拜上帝会还得拿出钱来救济贫困,帮助外地流落此地的流浪汉需要钱;拜上帝会和士绅们搞的民团成了死对头,他们必须制造购买点武器还需要钱;建造急备谷仓以防当地灾荒瘟疫需要钱;营救一些被抓的拜上帝会会众更需钱……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银子就没法活动。1849年夏天,死对头王作新又将两名拜上帝会教徒投入监狱。拜上帝会的人抓紧筹钱把人给捞出来,一开始靠鼓动宣传,学习耶稣好榜样。萧朝贵又开始及时的口吐白沫,玩耶稣附体的那套鬼把戏,以耶稣的名义要求家里有粮食的教徒捐出一半粮食,给被抓的两位教友赎身。
很多人家里没有余粮,而且多数人加入拜上帝会都是指望着交好运,天上掉馅饼,小农思想严重,家里有点余粮也不愿意交出来。连欺骗加恐吓,最后也没筹够钱买通官府,结果被抓的人很快都死在监狱里了。拜上帝会的几个大佬痛定思痛,必须鼓动蒙骗几个土豪入会,以便解决缺钱的问题。
长毛们在金田挑事造反之前,拜上帝会里面有三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土豪。
那个时候没有福布斯这么专业的结构,根据学院派的调查结果来看,胡以晄是长毛党中最富裕的一个。老胡家是平南花洲一带的豪富,特大地主,家里的田地跨平南、桂平两县,每年收的稻谷有十余万担。胡以晄在他们家排名老四。
胡以晄武生出身,家里有钱,人也大方,慷慨好客,仗义疏财,身上有股子梁山好汉的作风。前边说过,洪秀全和冯云山为了抢占信仰市场的份额,到处砸神像,无知者无畏,有次把当地土人信奉的神像给砸了,土人们把他俩给包围了。这时候赶上胡以晄到桂平收租子,看这两个人怪可怜就给救了出来。洪冯听说胡以晄财大气粗,是一方土豪巨绅,也是当地地痞流氓的偶像,两个人就连蒙带忽悠,一番云山雾绕之后,大土豪胡以晄也加入拜上帝会了。
金田起义时,老胡家的家产土地卖光,全部捐给拜上帝会,供洪杨乱党实践那个荒诞梦想。估计光有钱,阴险狡诈的程度明显不足,胡以晄并没有进入长毛的最高领导阶层,长毛起誓的时候,被封了个春官正丞相。
第二个富豪是韦昌辉。长毛宣布起义的地点在金田村,韦昌辉家就是金田村的,村里有姓黄的,姓谢的,姓韦的是少数,他们韦家的祠堂就是后来长毛头子的军事指挥部。
韦家虽是少数,但家境不错,他们家有水田二百六十亩,肥田平时雇长工自耕,农忙时忙活不过来,再雇些短工,贫瘠些的出租,家里每年可收入稻谷六万斤,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家店铺和当铺,做些榨油,贩牛之类的生意,放放高利贷。
家境虽丰,但是名声不怎么好,韦家祖上跟当地的壮族土人通过婚,因为这受歧视,再加上韦昌辉他爸爸生性吝啬,村里修桥补路很少捐钱,就连修庙这类神功之事最多也只捐三四钱银子。韦家名声太臭,地方乡绅都不怎么搭理这家子人。
韦昌辉他爸爸总想着他儿子有朝一日,登皇榜,功成名就,无奈这孩子读书不行,好赌,喜欢出风头,有人给他取了个“花头鸭”的外号。韦老先生最后看见他儿子从科举考试上进的路没有什么希望了,就花钱捐纳了监生。有了这个名头,就可以列在绅衿之林,名正言顺地与官府往来了。
后来恰逢韦昌辉他爸爸七十大寿,为了满足老先生的虚荣心,韦昌辉特意让工匠做了块“成均进士”的金匾,挂到府门外头。有人眼瞅着不舒服,趁着半夜三更,夜黑风高,偷偷摸摸地将匾上的“成均”二字给去掉了,监生自称成均进士是可以的,把“成均”两字去掉,性质就变了。第二天一大早,县衙里的差人闯入韦家,说韦昌辉假冒进士,违越礼制。韦昌辉被抓入县衙,韦老先生没有办法,只能割心剜肉般忍痛交出三百两雪花白银,儿子这才能暂得归家。冯云山听说这事以后,趁着火候,及时去忽悠,说加入拜上帝会就可以保护他家,不怕强宗豪右的欺侮。冯云山的话对韦昌辉的诱惑力很大,从此以后,改变了以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形象,捐钱捐物捐房子捐地,人也心狠手黑,投资获取回报,最后在长毛头子里边混得风水水起,混到了北王六千岁的高位。
还有一个是隐形富豪,也就是后来的翼王石达开。石达开是贵县人,这个人在长毛群匪中算是稍微有点人情味的,为人比较低调。长毛党里面很多人都说他们家有钱,但是他在介绍自己的家庭出生的时候说:“自幼读书未成,耕种为业”。加入拜上帝会的时候,不仅捐了身家,而且连自己也捐出来了。到底是否富裕,或者说富裕到什么程度,学院派的老先生都没有考证清楚。
长毛党开始的时候能够造反成功,除了教主们忽悠,还有信徒们被美妙的前景冲昏头不顾一切地跟着卖命参与。这些富豪们的财产也是开始造反成功的重要保证。
有了钱,有了人,万事俱备,长毛们搞叛乱就只差时间和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