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等人返回托木尔峰大营,入帐列座。
“军师,”天山略带失望地看着托木尔,“看样子塔里木河灵是不会同意我们征讨昆仑山的。”
“托某早就说过塔里木前辈定然不会相助的,主公您非要亲自试探一番。”
“但是他言之不无道理。倘若举山之力攻打昆仑山,那时天山山脉空虚,阿勒泰山灵势必趁机南下占我本营,那该如何应对?”
“此事倒不必多虑,我们可以先除去阿勒泰山,待北疆平定之后再图昆仑山脉。”
“嗯,”天山点点头。
“那请主公下令天山各部召唤军团于北天山与东天山一带集结,由准噶尔盆地东西端兵分两路北上进攻阿勒泰山脉。”
托木尔指着新疆山河图,继续说道:“我军可集合东天山的博格达、巴里坤、哈尔里克三山的兵力于博格达山东麓,进攻临近的北塔山;集中北天山和中天山的兵力于依连哈比尔尕山一线,重兵主攻阿勒泰山脉西部。”
“那南天山的各部兵团呢?”
“留在本山,保存实力。毕竟这是我们的嫡系,乃天山根基。”
“恐怕其他各山神会有异议,不利于军心。”天山皱着眉头。
“这个无妨,主公可以南天山兵团镇守山脉,严防昆仑山为借口。再者,他山兵力扫平北疆绰绰有余,不必太担心。”
“那一切依军师之意去办吧。”
“在下遵命。”托木尔说完正打算出帐传令,忽然听见天山又喊住了他。
“切记勿走漏风声,若是让塔里木河灵得知此事,他势必会加以阻拦。”
“这个托木尔心里明白。”
传令飞驰天山各部。
博斯腾河神见妻子一直不肯回来,便唆使三个孩子前去开都河劝回他们的母亲。他们前脚刚走,天山山灵的信使后脚便到。博斯腾收到天山的征兵令,一时有些惊讶。他也拿不定主意,先打发了来使。不过几个时辰,帐外水兵来报:库鲁克塔格山神求见。
博斯腾示意让他进来。库鲁克塔格快步入帐,对博斯腾俯身作揖。
博斯腾开口说:“你此番前来是为了天山征兵一事吧?”
“将军也收到天山主公的诏令了?”
“嗯。”
“那将军的意思?”
“我并没听说阿勒泰山灵进犯天山山脉的消息,缘何天山主公要出兵讨伐北疆。”
“这个晚辈也不好猜测。既然主公已经下令,那我等只好早作准备了。”
“唉,自从我的小儿子库尔勒出世,我博斯腾就不打算再卷入神州的纷争了。先前天山群山****,我就受够了战火纷飞的痛楚,现在只想躲在此湖安度一生。”
“将军莫非不想派兵?”库鲁克塔格惊讶地望着博斯腾,“主公那面不好交代吧。”
“我只是不愿亲自出马罢了,这不正好有你在。”
“将军什么意思?”库鲁克塔格惶恐地望着博斯腾。
“哈哈,你不必害怕。我只是让你代我统领博斯腾湖水军,前去额尔宾山待命罢了。”
“在下年纪尚轻,恐怕经不得那么惨烈的战争。”
“你休要逃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大展拳脚,好让他人刮目相看。你未来岳母对你可十分不满,如果这次你能扬名立万,那么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大女儿嫁给你。”
“这个,”库鲁克塔格有些犹豫不决。
“放心好了,如果主公问起我的事,你可以推脱说我重病缠身,出征不得。天山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那你?”
“更不必担心,老夫为天山主公统一山脉立下汗马功劳,他是不会追究的。”
库鲁克塔格知道躲不开,只好赶鸭子上架了。他返回库鲁克塔格山召唤石兽、木兽兵团,在博斯腾的一再催促下,终于决定率领大军绕过博斯腾湖南面,穿越焉耆盆地前往西北面的额尔宾山。此时仍在哈尔克他乌山的天山正准备动身赶往北天山的依连山(依连哈比尔尕山)。北天山一线的阿拉套山、博罗科努山和依连山早已传来飞讯称大军集结完毕,请主公天山前去坐镇指挥。天山得知消息,打算亲自去往前线督战,于是动身准备前往北天山。托木尔急忙前来阻止。
“此事万万行不得。主公孤身前去,怕有危险。不如就让依连山神将军统帅北天山兵团,出兵阿勒泰山。”
“之前的征兵令已惹得众山神不满,若是我再躲在后方,恐怕真的会发生****。如今天山山脉方定,可不能再使各山怀有异心。”
“既然主公坚持,那就让哈尔克他乌将军护着主公先行前往额尔宾山,再率领额尔宾山大军一起北上。额尔宾将军素来对主公忠心耿耿。”
“也好,那你早作安排,我明日就将启程。”
“领命!”
夜半,哈山(哈尔克他乌山)上风雪依旧,除了风啸,万物寂寂。无眠的天山端坐于主帐案几前,手握神州山河图。他一直出神地看着整个神州,正考虑夺取昆仑山之后的战略。专注的表情浮现一抹微笑,他呢喃自语,丝毫没有注意到帐外的动静。一人闯入营帐,走到案几前。天山被惊起,抬头怒视,发现来者竟是塔里木河灵。天山收起脸上的愠怒,请塔里木就坐。
“免了,老夫估计也呆不了多久。”
“塔里木兄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天山迎上前问道。
“听闻你已下令群山征兵,莫非仍然执迷不悟,听信托木尔的挑唆。”
“兄长误会了。我是前些日子得到情报称北疆的阿勒泰打算挥师南下侵犯我天山山脉,因此才及早召唤各部做好抵御准备。”
“你我相交多年,何必自欺欺人。阿勒泰山灵生性敦厚,岂会做越界之事。我看是你的野心膨胀了。自从天山群峦归一,你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动了取昆仑山而代之的念头。”
天山闻言脸色煞白,默不作声。
“如果你还敬我为长,听老夫一句劝,回头是岸。不忠不义之徒必定不得善终。”
天山脸色突变,拂袖转身,怒道:“神州山河,能者居之,何来不义之说。乱世纷争,忠信仁义只是懦者的借口,更是强者脚下的绊脚石。死守忠义,到头来只会换得一句笑谈。当初正是你的仁义纵容,才使得天山山脉大乱。我用了十几纪的时间才真正统一天山。如今天山山脉乃神州最强之山,我天山必将君临神州。”
天山转过身,看着身前的塔里木,说道:“既然你一直坚持所谓的天道,那就用您的仁义去感化浩瀚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吧。”
天山唤来帐前侍卫,下令将塔里木驱逐至山脉南面的塔克拉玛干沙漠。
“哼,恐怕那儿将会拉开你堕入深渊的序幕。”
“我天山不信天命,只信自己。”
“那老夫最后奉劝你一句:若违天命,不得善终。”说完,塔里木甩手离开,飘然而去。
天山看着塔里木远去,又想起他的话,怒不可遏,一拳重重砸在身前的案几上,坚硬的岩石化作齑粉散落一地。
此时哈山上风雪停了,夜静得可怕。天山胸口愤闷,一夜无眠,瞪大着眼睛直至天亮。清晨,帐外进来一人,乃托木尔。他称人马准备好了,听候安排。天山起身迈出主帐,走了出去。
哈尔克他乌山,近东西走向,长约六百里。东麓连接霍拉山与额尔宾山二山。哈尔克他乌山神跟随天山沿着哈山纵驰,几日后下了哈山东麓,直奔额尔宾山西段。额尔宾山神早已在山上大营等候。就在这几日,库鲁克塔格也领兵越过博斯腾湖,赶到了额尔宾山。
库鲁克塔格见了天山,跪地叩拜。天山看着库鲁克塔格,开口问道:
“为何不见博斯腾湖神?”
“回主公,博斯腾将军重病缠身,不能亲自出征。因此他将博斯腾湖大军交由末将统领。”
“那你是?”天山并未见过库鲁克塔格。
“末将是库鲁克塔格山神。”
“库鲁克塔格山,”天山思忖片刻,道:“库山是新起之山,地处山脉东南角,乃战略之地。你年纪虽轻,要好生磨练,早日担起重任。”
“定不辜负主公对我的期望。”库鲁克塔格小心翼翼地答复。
天山随后起身,命令额尔宾将军调集大军,北上依连山。额依二山之间群峦迭起,相距有百余里。大军下了额尔宾山,穿过河谷,随即又进入叠嶂的山地。走了几日,终于来到了依连山南面的卡拉乌成山。依连山神手下大将卡拉乌成山神和军师天格尔山神在此等候。
“拜见主公,”群将叩拜天山。
天山示意不必多礼,随后对着天格尔说:“天格尔兄,几纪不见,别来无恙。”
天山讨伐山脉群山之时,正是天格尔代替依连山前去哈山递送降书。
“多谢天山主公关心。依连将军已在依连山本营等候多时,特派卡拉乌成将军和我在此等候。请主公早日随我一同前往吧。”
“也好,今夜于卡拉乌成山歇息,明日动身前去依连山。”
天山下令额尔宾和库鲁克塔格二人安顿好大军,随后在天格尔和卡拉乌成的带领下来到营地主帐。
天格尔安顿了天山的休寝,与卡拉乌成一起退出了主帐。
夜深,风息云静,月亮躲进云里,云浓得化不开,像团黑色的巨石嵌在天上。卡拉乌成山幽暗阴森,死一般沉寂。大军枕着夜色酣酣入睡。
次日清晨,天格尔入帐请安。天山早已起床于内等候。
“天山主公,属下备好一切,请动身前往依连山吧。”
“嗯,”天山应了一声,起身走出主帐。哈尔克他乌紧随其身后,不离寸步。额尔宾和库鲁克塔格也从营帐里出来,一同上前。
驻地离北面的依连山不算太远,才几十里山路。卡拉乌成在前面带路,半日,大军到了山脚下。
天格尔回身对天山说道:“主公,北天山大军已在山上大营集结,人马众多,怕是容不下更多的军队。不如暂时留下额尔宾山和库鲁克塔格山大军于山下扎营安寨,等到主公号令出征之时,再一同挥师北上。”
“这样也好。”天山对着额尔宾,说:“将军和库鲁克塔格留下照看大军,哈尔克他乌随我上山。”
“主公,留下库鲁克塔格一人看守大军即可,末将愿同随主公上山。”额尔宾上前请求。
哈尔克他乌说:“主公,不如让额尔宾将军一同上山。山下无敌侵犯,不用担心。”
“好吧。”天山说完,便跨着石骑兽坐骑缓缓朝着山顶走去。
哈尔克他乌没有立即跟来,而是快步走到额尔宾的身旁,轻声嘱托了几句,随后快马追上天山。
到了半山腰,天格尔回头看见额尔宾并未跟来,好奇地问着哈尔克他乌:“将军,方才额尔宾将军不是嚷着要一同上山吗,为何不见其身影?”
“他应该就快赶上来了。”
话音刚落,额尔宾纵马追来,身后跟着一队人马,约有几千精兵。天格尔脸色微沉,掉头迎上额尔宾,说:“将军为何仍带人马上山?”
“天格尔军师不必多虑,末将只是担心主公的安危,特地挑选数千精兵上山随同保护。”
“依连山上人马无数,有何好担心的。莫非您怀疑依连将军怀有异心?”
“末将仅是尽了下属的职责,如有得罪,还望见谅。再说依连山大营不会容不下这区区几千兵力吧?”
“将军严重了。刚才天格尔若有冒犯,还望海涵。”天格尔抱拳致意。
额尔宾回礼致意,随后带着人马追上前方的天山一行,向着山上的营地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