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岭先锋大军七老图山和努鲁儿虎山二山,于西辽河以南进军,顺着老哈河越过赤峰地,齐头并进直指燕山北麓山脚。燕山急令山北的滦河河神截住敌军前进之路。滦河河神得令后,吩咐帐下众将各领人马前去迎敌。
滦河,发源于燕山山脉东猴顶附近,西北流经坝上草原,沿途接纳众多支流,穿越燕山山地,最后经河北平原注入渤海。滦河河神兵分八路,于滦河北侧分流驻兵,构建防御屏障。八路人马,正是八条支流,由西向东分列为吐里根河、小滦河、伊马吐河、伊逊河、武烈河、老牛河、瀑河和青龙河。纵横交错的水系将七老图山和努鲁儿虎山大军拦在滦河北岸。两军相拒滦河北岸。
七老图山自兴安岭山脉南麓斜向东南,努鲁儿虎山自辽河平原纵入西南。两军头近尾远,犹如一把展开的折扇,逼近燕山山脉。兴安岭军先锋也不急着渡河,于河北侧扎营安寨,一边备战一边等候老兴安岭和西辽河大军的到来。当夜,七老图山神和努鲁儿虎山神聚众将议事。众人争论不休,是待是战,难达一致。
“努鲁儿虎将军,依您之见,我军应该早日渡河攻打燕山,亦或坐等兴安岭主公率领大军前来再图南下?”七老图问身旁的努鲁儿虎。
“将军,在下愚见,是耐心等待兴安岭大军。”
“为何?”
“我俩大军皆是石、木、兽兵团,乃陆地之军,跨江涉水不易,强行冒险反而损失惨重。不如等西辽河水军前来开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将军言之有理,但是就怕主公那面不好交代。出征之前他已交代我俩务必攻克山海关一线的燕山山脉。”
“哼,说的倒是轻松。要是没有滦河拦路倒也罢。如今敌军引流割据前路,支流如织,如何破敌。难道就要我等大军前去送死?我看想要突破滦河这道防线,代价可不小!”努鲁儿虎怒砸案几,整座主帐应声颤动,振起呛鼻的烟尘。
七老图摆手驱赶眼前的灰尘,随之叹息一声,说:“老兴安岭脾气暴躁,怪罪下来,我俩免不了重罚。进是送死,不进是等死,为之奈何?”
“两位将军,不如以小队人马频繁袭击敌军,好让兴安岭主公认为我军已经尽力。既可保存实力,又可免去怠军之责。”进言之人是七老图手下大将大光顶子山神。
“拿不下燕山,主公仍然会降罪我等。”红石砬山神不太赞成大光顶子大将的建议。
“那红石砬大将又有何良策?”
“暂未想出。”
“哼!”
红石砬山神和大光顶子山神又起了争执,互不相让。
“大家休得争吵,”七老图喝止了陷入争锋相对的众人。就在这时,一名石兵入帐报告,它在努鲁儿虎山神耳旁密语几句。努鲁儿虎眼神一亮,抬起头对众将说道:“你等且都退下,我与七老图将军有要事相商。”
座下大将听言纷纷退出主帐,各自回营去了。帐前石兵得到努鲁儿虎的旨意后也出了主帐,径步营地大门,将等候多时的客人悄悄请入主帐。
夜深神秘的拜访者步入主帐之时,七老图看见来人,惊讶地询问正要起身迎接的努鲁儿虎。
“将军,这位是?”
不等努鲁儿虎开口,来者作揖相拜,“在下雾灵山神,燕山军师。”
七老图张着尚未闭上的嘴巴直盯雾灵山神看着,惊讶之情很快消失,随即被紧张代替,他正要唤来帐前侍卫拿下此人,却被努鲁儿虎一把拦住。
“七老图将军,万万不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若是坏了规矩,将会为神州生灵所耻笑。”
“但他并非等闲之辈,若是让主公知道,我俩怕是小命不保。”
“因此更不能惊动他人,否则走漏消息,大祸将至。不如先听听他的来意。”
七老图这才平静下来,示意雾灵山神就座。
“二位将军,我雾灵孤身造访,有何好害怕的?”
“雾灵兄严重了。公为燕山之人,两军交战,何故深夜来访?”努鲁儿虎上前问道。
雾灵山神鹰眼如炬,嘴角上扬,微笑道:“二位现在身处险境,有厝火积薪之危而不知。我雾灵虽是敌军之人,也不忍心见死不救,特来告知。”
“哦,”七老图很好奇,“不知危险何来?”
“七老图山和努鲁儿虎山大军齐头并进,如今两军营地呈倒扇形排列,看似安稳,其实留有致命弊端。”
“此话怎讲?”
“大军头重脚轻,两翼尚且能够保障,但是背后扇开处却留下巨大的防御漏洞。若是有一支精锐兽兵绕过侧翼防线,由赤峰地突袭阵营内部。大军必乱,二位危矣。”
努鲁儿虎抱拳说道:“有劳雾灵兄提醒。在下有一事不明,敌我对峙,燕山军师深夜来此,可不仅是为了好意警示敌人的吧?这样岂不于己军不利。”
“将军此言差矣。纵是燕山大军依吾之计攻破二山大军,于燕山何益?燕山山脉的敌人只是兴安岭罢了,雾灵知道二位只不过是迫不得已而至此。”
七老图和努鲁儿虎闻言默然对视,半晌不语。
“如今滦河隔断敌我两军,想必仅凭二山陆上兵团实难渡河。如果按兵不动,恐怕老兴安岭山灵定不会轻饶两位将军。老兴安岭当年肆虐东北,可杀了不少抵抗的山河之神。他的脾气,二位肯定比我更加清楚。”
“进也死,不进也死,天命难违啊!”七老图又长叹一声。
“天命在于人为。生死或只在一念之间,就看二位如何抉择。”
“在下不太明白,那望雾灵兄指点迷津。”
雾灵山神双眼好似射出一道寒光,逼人的杀气顿时弥漫四周。他冷冷地说道:
“我燕山和两位将军的生死系于一人,此人生,我等死;此人死,我等则生。”
“你是指……”七老图惊叫一声,但未点明。努鲁儿虎连忙示意他小声,以防隔墙有耳。
“此事对我俩未必有利,二山大军作为先锋未取战功,最多得个怠军之罪,不一定要掉脑袋,但是依了雾灵兄之意,若是不成,怕会连累一山的生灵。”
“努鲁儿虎将军,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军令如山,就算老兴安岭免你们一死,也不会轻饶。而且我主公燕山山灵说过若是事成,不会亏待二位。”
“不知燕山山灵许诺什么条件?”
“要是二位将军助燕山除去老兴安岭,并占夺东北全境,东北山河交由两位统治。”
“此话当真?”努鲁儿虎目视雾灵山神,嘴角流露出不经意的诡笑。
“燕山主公一言九鼎,又岂会食言?”
努鲁儿虎偏过脑袋看着一直沉默的七老图。七老图山神明白努鲁儿虎之意,但他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雾灵山神,此事容我仔细考虑,过两日再答复与您。”
“希望将军早做定夺,兴安岭大军应该几日之内便会抵达赤峰地。如果错过,恐遗恨终生。”雾灵山神说完便要告辞。
“雾灵兄,让努鲁儿虎送您出营吧。”
“有劳将军。”
努鲁儿虎引雾灵山神出了主帐,沿营地中僻静之路徐步迈向大营南侧门。走到一无人之处,努鲁儿虎拉过雾灵山神,附耳轻声问道:
“在下看七老图山神的反应,怕是不会同意此举。不如我乘其不意杀了他,再举兵谋反,您意下如何?”
“不可,如此便打草惊蛇了。我有一计,可迫使他不得不反。”
“兄长请讲?”
“兴安岭大军必经赤峰地南下,赤峰地北面途中有一山,名为红山。红山岭险林密,下有一谷,谷地狭窄,乃过山隘道。你可暗伏一支人马于山上,多备巨石滚木之物,待老兴安岭率军经过,即可抛石滚木。老兴安岭一死,七老图山神也逃脱不了干系,则不得不反。届时,群龙无首,兴安岭大军必定大乱溃逃,你再领军北上追击穷寇。”
“雾灵军师名不虚传,妙计如神!不过如何才能瞒过七老图山神而设伏兵于红山?他若得知,必然生疑,那事或泄露。”
“不必担忧,你大可将设下埋伏之事坦然告之。”
努鲁儿虎大为不解,疑惑地看着雾灵山神。
“哈哈,我有一言赠与你。你照我所说即可。”雾灵山神密语努鲁儿虎几句,后者闻言大喜,连赞妙计。雾灵山神吩咐好一切事宜,趁夜潜回燕山。
努鲁儿虎送走雾灵山神,连忙赶回主帐。七老图正在帐内不安地来回走动。
“他走了?”
“嗯,已经安全出营。”
“为何费了这么久?”
“为避人耳目,绕了点远路。不知道将军您这段时间考虑地如何了?”
七老图摇了摇头,嘴微张却没吐出半个字来。
“难道是尚未考虑好?”
七老图又摇了摇头。
“将军是不同意?”
七老图这次没有摇头,却仍沉默不言。
“看来我俩意见相合,甚是欣慰。”
“莫非你也不同意?”七老图惊讶地盯着努鲁儿虎,“我先前以为你已下定决心铤而走险呢。”
“我努鲁儿虎岂会被敌山军师所唆使,做出不义之事。方才不过是为了迷惑雾灵山神罢了。”
“那就好,不然被兴安岭主公知道,我俩性命难保。”七老图舒展的眉心又突然紧皱,“努鲁儿虎将军,您认为我军现如今应该是守是攻?”
“严守阵地最好,攻也只是徒劳,不如坐等兴安岭大军。”
“所言甚是。”
“不过雾灵山神所言非虚,我方大军布阵有误,不得不防。”
“您是指?”
“两军后方空虚,不如调遣一支人马守住赤峰地,以防敌军突袭。”
“我也有所顾虑,不如我派遣大光顶子大将领军驻守此地。”
“不劳将军费心,明日我自作安排,定保后方无忧。”
“那就有劳将军了。”
二人议定事宜后,各自返回大军。次日,努鲁儿虎召来手下大将红石砬山神,命其率领三万石木兵团前去赤峰地。随后他又秘密嘱托红石砬山神依密令行事。红石砬大将得令之后北上进入赤峰地,依照将军指令部署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