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木扎尔特冰川,昆仑率领军队逐渐逼近汗腾格里峰。汗腾格里峰,是天山山脉第二高峰,仅次于南面相距几十里的托木尔峰,北面山下则是广袤的伊犁河谷。汗腾格里峰一带地势高峻,险峰相接,遍布广阔的山谷冰川。与托木尔峰之间的汗腾格里冰川绵延上百里,是天山山脉第一大冰川。南壁的冰川里频繁发生冰雪崩,宽阔但多断层峭壁和沟壑,冰雪坡像是一堵玉璧高耸于苍穹之下,使人望而却步。
昆仑自汗腾格里峰东面走来,遥望山峰直插云霄,茫茫群峦披着银光,千仞攒空层峦叠嶂。昆仑回头看着刚才遭受攻击的大军,他们拖着疲惫受伤的身躯一步步缓慢前进。
“让全军于此休憩片刻吧,我怕他们长途跋涉于雪山之间,人困马乏影响战斗力。”昆仑向军师建议。
“也好,方才受到冰兽的突袭,难免被冰锋雪刃割伤,也让士兵修养灵气。”庐山又凝思几秒,补充道,“万万要时刻注意四周的风吹雪动,先前在木扎尔特冰川就遭遇伏击,汗腾格里峰附近埋伏的敌军必不会少。”
“嗯,”昆仑示意大军停下,下令就地歇息半刻,并于四面各派出高大的云杉哨兵时刻盯防周围雪岭间的动静。昆仑和庐山以及全军刚一坐下休息,喀喇却警觉地站起身来,它走到临时营地外沿,绕着营地不安地来回走动。雅鲁和喀喇很熟了,和昆仑一样听得懂它低沉的吼声里藏着的含意。
“喀喇说它感觉到周围暗藏很强的野兽灵气,叫我们小心。”
“嗯,我也有同感。”昆仑随即起身悄悄传令刚刚坐下的大军佯装休息但是暗自做好战斗准备,随时起身迎战来袭的敌军。
“你跟在军师身边,不得乱跑。”昆仑对雅鲁说道。
全军得了密令,席地坐着互相交谈,装出一副丢盔弃甲的懒散样子。冷风依然凛冽,呼啸中夹杂着野兽的嘶吼。远处山头上响起擂擂战鼓,昆仑山大军附近的厚厚积雪开始松动,从雪堆里冲出无数的巨大猛兽,全身灰白色,尾巴长而粗大,看起来华贵威武,像潮水一般涌向营地。
“那是天山神兽天山雪豹,矫捷迅猛,乃兽界佼佼者,不可轻敌。”庐山提醒昆仑,然后一把抱起雅鲁,放上坐骑。
昆仑山大军早已做好迎战准备,望见敌军杀来,迅速跳起来迎面冲上。昆仑也纵身飞上喀喇,大声喊叫下令全军奋勇杀敌。天山雪豹军团来势汹汹,昆仑山大军则蓄势待发,两军交战犹如龙虎相斗,战况惨烈。但是很快胜利的天平偏向了天山军团,昆仑山大军力渐不支,死伤无数。昆仑山大军由于雪岭云杉兵团居多,石兵较少,而兽禽兵团恰好克制木兵。木兵虽然高大,但是行动迟缓,不便转身,遭受兽兵攻击,往往极其被动。托木尔早已料到这点,因此先隔断昆仑山与祁连山大军,再以更加凶猛的天山雪豹军团奇袭昆仑山大军。露出巨齿獠牙的雪豹扑到木兵身上,一口撕扯便能轻易咬断树干,两三个雪豹就可以瞬间杀死一个雪岭云杉兵。昆仑眼见局势不妙,下令大军向西北撤退,雪岭云杉军团由庐山带领先行撤离,自己亲自统率余下的数万石兵留下断后,艰难抵挡杀得起劲的雪豹大军。
惨烈的战场的西北面有一座孤立的山峰,形似卧虎。先由一缓坡下去,穿过狭窄险峭的山道,山道东侧是绝壁,而西侧是陡峭的悬挂冰川,通过山道再攀上不高的山壁便可去到峰顶。庐山小心翼翼地带领大军穿过山道,驻守在孤立的山峰顶上,严防天山军团的追击。紧随其后,昆仑也率领石兵残部逃到此山,守山不战。庐山布置好防线后,就下马查探此处地形。这座孤立的山峰东面和北面都是悬崖绝壁不可攀援,北坡下面正是伊犁河谷;南面即是逃来之路,与汗腾格里峰众多山峰相接,而西面山壁下是一片冰斗,陡峭而且遍布深不可测的裂缝和峡谷,冰川之上的冰洞较多,黑乎乎的洞口冒着寒气,也不易行军。
暂时死守此处,敌军一时也攻不过来。但是庐山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此山易守难攻的同时面临着另外一个大的问题,想要突围也难上加难。敌军扼住南面狭窄的山道,就可困死大军;除非冒险下到西面的山壁,穿越冰川倒可直捣汗腾格里峰,但是必定危险重重。
庐山返身回到峰顶,与昆仑商议对策。
“军师,您看如今我军被困于此,下一步该做如何打算?”
庐山沉思半刻,摇摇头又继续沉默不语。半饷,又抬起头说道:“此峰像是却勒博斯峰,亦称虎峰,唯一通路是南坡山道,但是对面天山军团驻守,不易攻破,若待祁连山灵来救,又不知等到何时。如今只有冒险从西面突破,西边冰川看上去不够坚固,且多深谷暗洞,恐怕不便大军通行。不如先派遣一小队人马于此探路,再做打算。”
“这样也好,我军暂时守在山顶休整,刚才一役伤亡太大,估计需要一段时间调整。”昆仑说完来到大军中间,查看士兵的伤情,并挑选出几千没有受伤的精兵强将。
“军师,我将亲自带领这批分队下到西面冰川探寻出路,您就留驻原地等我消息吧。”
庐山点点头。
昆仑转身唤了声雅鲁。雅鲁屁颠地跑了过来,咯咯笑着也不说话,直接跳上喀喇。西侧崖壁挂着光滑的冰川,攀到下方几十丈深才能找到平坦的地方落脚。几千士兵纷纷滑下冰柱,来到沟壑纵深的冰川顶上。再往前就是深不见底的冰谷,腾腾的寒气冲出,望而生畏。
“继续向西的前路断了,我们过不去,不如钻到冰洞中另寻出路吧。”雅鲁对着昆仑说道。其实她也是好奇心太强,一心想去神秘的洞穴探险。
“嗯,也只好如此。希望能从冰川底部穿越峡谷,到达另一侧汗腾格里峰地带。”
昆仑下令全军小心行事,切记不可弄出大的声响,以免造成冰雪崩。随后他钻入一个洞口很大的冰洞,借着冰壁反射的莹莹之光摸索着前进,喀喇、雅鲁以及几千士兵陆陆续续也钻进洞中。哈山冰川遍布,广袤无际,就连冰洞也大得出奇,像是辉煌的地下水晶宫殿。冰洞内地形错综复杂,顶上挂满奇异的冰棱、冰锥和冰笋,冰壁上冰花绽放,内部冰柱林立,更深处洞中有洞,底下还听得到地下河流涌动的水声。
昆仑沿着豁然开朗的洞穴向着更深处的冰隧道迈进,喀喇驮着雅鲁紧跟身后。像拱洞一样的隧道斜下冰川底部延伸,冰川上层非常严寒,到了洞内反而暖和起来,越到底部,冰川消融越明显,潺潺的流水声不绝于耳。走了很久,应该是到了冰川底部,昆仑双脚踩在了冰凉的岩石上。
“终于到底了?”昆仑暗道。最深处的地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昆仑一时也难辨方向。雅鲁骑着喀喇赶了上来。喀喇生于青藏高原的内部岩石中,经常潜伏在山石之下,因此很适应洞底黑暗的环境。它那巨大的双瞳闪烁灵性,能够清晰看见冰川底部的地形。它告诉昆仑这里像是一道浅浅的峡谷,峡谷内是一条激流的小河自山顶流向山下。昆仑思忖片刻,心想既然有山泉流经,应该是发源自汗腾格里峰顶上冰川,沿着纵深的峡谷流下哈山。头顶的这片冰川正好从雪峰上伸展至山腰。这里是哈山北坡,沿着流水向下应该到达北麓的伊犁河谷,若是逆流而上,正好可以登上汗腾格里峰。昆仑大喜,让喀喇走在前面带路,自己领着大军紧随其后。队伍在山谷内缓慢行进数里,又开始沿山向上攀登,再往上又是严寒的冰川。冰川构造与之前下来的大同小异,也是顺着斜长的冰隧道钻入上层的冰洞,再从冰洞复杂的地形里探出一条通路上到冰川顶部。这样恰好是从冰川深不见底的冰谷底部穿过来到另一侧的冰川上。
正走着,喀喇停住脚步。这座冰洞由内部冰块融化,自下形成,不与上面连通,昆仑一行困在洞内。昆仑抬头观望,发现冰洞距离冰川顶上仅有十数丈,冰川之上,玉峰屹立插入天际。
“那是汗腾格里峰!”
昆仑欣喜之余又仔细查看峰顶地形。天山军团在汗腾格里峰上修筑了一处营地,居高俯视群山。营外守军来回巡逻,但是貌似兵力不多。估计多数人马驻守在虎峰南面扼住昆仑大军的出路。昆仑藏身的冰川位于汗腾格里峰东北面,相距不过几里路。昆仑命令雅鲁和喀喇带领几名士兵原路返回告知庐山军师此地情形。自己则提起龙脉刀劈开上方的冰层,踏着开裂的冰川冲上雪峰,余下士兵也迅速跳出冰洞,跟随昆仑杀向汗腾格里峰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