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丞踱到他身边，轻咳一声，微笑道“朱大人荣升在即，凭你的资历和朱大人的关系，依老夫看不消几年你便可官至七品，再以后能否鱼跃龙门，要看你的福气。你还年轻，只须谨慎为官，一朝风云际会，前途自然无量，急是急不得的”。

韩冰见是王县丞到了，忙恭敬地道：“多谢王老指点，学生受教！”

王县丞见四下无人注意，忽然压低嗓门道：“不过这次的事你可莽撞了，晨家虽已没落，毕竟曾是官宦人家。如今你们的事已经尽人皆知，你何以迟迟不行买妾之资？若是囊中羞涩，老夫这些年还有些许积蓄，你且先拿去应急。”

韩冰闻言顿时大吃一惊：“王老，您说什么？纳妾？这..这..我几时说过要纳妾，再说晨家小姐蔫有为人作妾的道理？”

他这一说，把王县丞也吓了一跳，忙一迭声道：“谨声，谨声，慎言，慎言，你胡说些什么？为人作妾固然脸面上不太好看，却也不会有人笑她，你如此说话，万一传扬出去，晨家小姐还能活么？”

韩冰瞠目道“王老，倒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怎么学生听不明白？”

王县丞笑道：“纳妾聘美，乃是风流雅事，你还脸嫩什么？那****与晨小姐返城，我等与朱知县曾听晨小姐述及曾与你在山林雪洞之**渡一夜..”。

韩冰听了这才恍然，不禁呵呵笑道：“王老果然误会了，我与晨小姐只因天寒地冻，不得已藏身雪洞之中，可不曾有任何..”，说到这里，他想起两人曾相拥一晚，就算搁在现代也够暖昧的了，一时便说不下去。

王县丞捻着胡须，有些不悦地道：“孤男寡女共渡一夜总是事实吧？她既当众说出这番经历，显然对你已有情意，女子名节要紧，她还能择夫再嫁不成？为富要仁、为官要正、为人要义，你是状元，又是读过圣贤书的人，难道这点道理还不明白？我视你如子侄，才对你如此推心置腹，你可切勿自误呀”。

韩冰为之语塞，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贴着信道墙根，积雪被韩冰踩得咯吱咯吱直响，走到第四进巡检司，抬头看见晨茹雪院中的灯笼亮着，韩冰想起晚宴上王县丞说过的话，心中一动，慢慢踱了过去。

房门未关，灯下看见有烟火气从里边冒出来，韩冰走到门口，只见晨茹雪坐在灶前马扎上，一手托着香腮，一手向炉膛里递着木柴，好象很无聊的样子，姿态娇慵动人。

火光映着她白晰如玉的脸庞，闪映出美丽的红晕，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隐隐透着成熟的韵味。磨难使人成熟，这位大小姐如今比起初相逢时，少了几分飞扬和轻佻，不经意间已具有几分娴静稳重的气质。

韩冰轻轻敲了敲门框，晨茹雪抬头看见是他，眸中蓦地闪过一抹喜悦和亲切，她兴奋地想要站起来，却又马上收敛了外露的感情，莞尔一笑道：“自打回了城，可有日子没见你了，宴席散了么？”

韩冰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参加酒宴？”

晨茹雪不答，只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韩冰顿时一窒，他已知道，这些天来晨茹雪想必无时不刻不在关注着他的行止。在那个夜晚，她说过的那些话，真的是开玩笑么？

“她既当众说出这番经历，显然对你已有情意，女子名节要紧，她还能择夫再嫁不成？”品味着王县丞说过的这番话，韩冰忽然明白过来，自已不知有这么多禁忌，晨茹雪会不知道么？她说出那些事，明显是在制造一种既成的事实，利用舆论使自已娶她过门。

韩冰不由苦笑道：“雪儿小姐，我们林中迷路，在雪洞****渡一晚的事你是故意说给朱大人他们听的是不是？你明知道那些繁文缛节害死人，还拿自已的名节开玩笑，你怎么会做出这么笨的事来？”

晨茹雪递柴的手一停，静了一会儿，忽然吃吃笑道：“笨不好么？不是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你是喜欢我聪明一些还是笨些？”她笑得有几分狡黠，又有几分诡计得逞的得意。

韩冰顿足道：“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嘴皮子说死人，你..你太轻率了！”

晨茹雪的手抖了一下，她没有抬头，就那样僵硬地低着，半晌忽然哽咽着道：“韩冰，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红红的炉火，呼呼地喷吐着火苗，韩冰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滴在她的手背上，不由心中一软，哄她道：“怎么会呢？你什么时候见我讨厌你了？”

晨茹雪顿时破涕为笑：“当然..没见过，你喜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红红的炉火照耀下，那灿烂的笑容神采飞扬，颇带着几分喜悦和得意。

韩冰气闷，这丫头不但长得象只狐狸精，心眼儿也象只小狐狸，真不知她方才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看她的模样哪象刚刚哭过。

被他盯着脸看，晨茹雪居然知道害羞了，她羞羞答答地低下头去，红着脸蛋儿道：“韩大哥，那晚是我不好，你说的对，如果你真的休了孟瑶，还值得我爱么？那晚在城下看到你望着孟瑶的目光，我就知道这一生再也无人能够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岂敢再奢望取而代之，只希望..只希望你也能对我好，我就知足了。”

她痴痴的注视着闪烁的火苗，眼睛里充满了对幸福的憧憬，用梦幻似的声音说：“我只要有一个能宠我、爱我的夫君就心满意足了。锦衣玉食，我不希罕。正妻名位..如果是一个把女人视作私物财产的男人，就象我爹，还有咱大唐许许多多男人那样，所谓正妻，便能给人幸福么？”

她侃侃而谈，带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向韩冰吐露着少女的心扉：“我在塞外长大，做事说话不象咱中原女子那般知礼守矩，可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韩大哥，我会谨守妇道，敬重孟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