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再恰少年(1 / 1)

天铁 大文虫 6661 字 2014-12-06

潇水河畔,欧氏庄园。

太阳神阿波罗老兄上了十几个小时的班,中间都没来得及喝水、打盹。这不,刚撒完尿,连裤带都没系紧,就跑了出来。

他看着蓝城护城河里自己英俊的样子,叹了口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单调的工作何时才是个头啊,天妒英才,可怜了我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表人才。

快到点了,他掐着指头算了算,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下班了,太阳神心想:我可得再盯紧点,不要被宙斯那老头子看到了,不然,这个月的满勤奖又没有了。

可怜了那些个挥汗如雨的农民们,在自己的国度里被硬生生地晒成了非洲兄弟。

这下好多了,农民兄弟直了直腰杆子,在他们心里,哈欠连天,睡意浓浓的太阳神是最美的。

“呃,不对,今晚应该是佳人有约啊?”阿波罗突然想起来了,在我隔壁值守的晚霞妹妹约了她。那妞儿一清早就给他挤眉弄眼,现在想起来阿波罗心里还痒痒的。嗯,待我再想想约会暗号是什么,想起来了,“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他兴高采烈地换上了一套火红色的西装,眉飞色舞地跟晚霞妹儿**去了。看来,工作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好好享受生活,人生才能活出你精彩,神也不例外。

晚风悠悠吹着,小瓶子恹恹欲睡,浮想联翩,天上人间,想了个遍。他叮咛道:“马儿呀,马儿呀,你慢些跑!”这老马儿也真听话,果真把马速降了下来。

“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什么废话?”小瓶子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难道阿平没有那玩意儿?不会吧,没有那东西他还会笑得那么开心,不会的!”要不就是……小瓶子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

“平儿兄弟好!”“小瓶子好!”大路边,穿着破烂的佃农们正在抓紧时间劳动,一些佃农目睹了小瓶子因祸得福的整个儿的经历,恨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到欧府去,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小仆人。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羡慕地给他打着招呼。小瓶子连忙睁开眼睛,礼貌地回应着这些衣裳褴褛,没有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劳作穷苦人。

“平儿侄儿好,有空回老家看看呗”,打招呼的是平儿的本家聋子叔公。看到叔公老态龙钟的样子,小瓶子有点想掉泪。

他连忙勒住马缰,大声打着招呼:“叔公好!阿发叔叔今天怎么没来?”

顺叔公直了直佝偻的腰,苦笑道:“你是说阿发啊,那是个没魂的主,你就别指望他了!整日里说要混江湖,娶媳妇。都混到快三十了,连个媳妇的影子都没有,气也快被他气死了!”

“叔公,你忙吧,我要回去了!”每次见到叔公,都是自顾自己的说个不停。

“你去吧,在别人家里要听话!”

“好嘞!叔公,等我有空了,我就回去看您和发叔!”

聋子叔公弯下腰来,继续拔着稻田里的杂草,自言自语着:“又是半个月不见人影,早知道我也死了好了?也不学学人家平儿,从小没了父母反倒变成人了,这有父有母的却成了‘流打鬼’”。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的啼笑皆非,要不是父母早亡,现在,我会在哪里?就在脚下的土地里吗?跟这些个穷人一样,与泥土作伴,跟蚂蝗斗争?还是……

唉!小瓶子叹了口气,才发现老马识途,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欧府别院前的小山坡上。

看着远处夜幕下影影绰绰,灯火阑珊的欧府别院,小瓶子却提不起兴头来。“这是我的家吗?在这里有高头大马,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可我为什么快乐不起来,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还好吗?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我每次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满天的星斗和满屋子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余平儿眼里泛动泪花,牵着马儿,蹲在地上,眺望着欧府别院,自言自语着,心底酸楚无比。

“余平儿,在想什么呢?”

小瓶子连忙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强作欢笑道:“原来是管家和阿安护院,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到哪里去?!”

“我们刚从欧府别院出来,做了一些要紧的事儿,这不正要往回赶”,欧贵跳下马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啦?被人家欺负了?”

“谁欺负我家的小瓶子了?我帮你做了他!”说话的是阿安,只见他瞪着一双鼠眼,脸上的络腮胡子被刮得精光,整张脸泛出一种淡淡的青色。

小瓶子摇了摇头,低声道:“管家,阿安哥,没事我先回去了,我怕晚了彩蝶姐姐着急!”

“等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欧贵伸手拦住了他。

三人正说着话,小瓶子所骑老马却嘶鸣起来,只见欧贵的坐骑“宝儿”兴奋的扬起马蹄子,欢快的舞蹈起来,然后一溜小跑,与小瓶子所骑的老马耳鬓厮磨起来。欧贵笑骂道:“你个畜生,人家都说老牛吃嫩草,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对这老娘们感起了兴趣!”

小瓶子撅起嘴,顶撞道:“我以为管家知书达理,却原来这般没有品味,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是母子俩久别重逢吗?”

阿安也被小瓶子逗乐了,凑着热闹说道:咱们管家想必也是老马思春,看中了那家的小娘们了呗?”

欧贵闻言,脸色大变,大骂道:“阿安,你好好的地做你的奴才才是本分,不要到处乱嚼舌根,担心咬烂了你那舌头,吃不下饭来!”阿安颇敢诧异,欧管家说话一向和气,却怎么好端端的发起无名火来?他不敢深想,惶恐地点头答应道:“老爷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

“放屁,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老爷?欧府只有一个欧仁欧老爷,你小子别满口胡言,这话让老爷听到了,你就玩完了!”欧贵余怒未消,继续发飙。阿安饶是坚强,也是鼻子一酸,几乎要哭起来。平日里被老爷训斥多了,这“老爷”二字是脱口而出的,没想到这不是老爷的管家老爷骂起人来,比真老爷还凶狠得多。这下,不敢再多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侯着。

小瓶子也觉得管家今日里反常得很,他替阿安打报不平道:“不就是一句话吗,管家犯得着发这么大火气?!”欧贵愣了一下,心想:有意思,这小子倒教训起我来了。他并不以为小瓶子忤逆,回头对阿安说道:“阿安啊,欧府今日里事情繁多,我是急躁了一点,你不要往心里去”。说完这些,他拉着小瓶子的手说道:“来,小瓶子,坐下说!我真有些特别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你!”

小瓶子顺从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心想: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问你呢!

日落归途晚霞满,戴笠荷锄伴月归。

小瓶子与欧贵在山坡上找了块草地,席地而坐。阿安刚才被管家**了两句,这下本分的在哪里放牧着马匹。对于父母早丧的小瓶子来说,与长者聊天,获得一些人生的启迪,其乐无穷,弥足珍贵。

“小瓶子,我看你家大狗挺能干的,他是怎么到咱们欧府别院的,是阿平招进来的吗?”欧贵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瓶子想起当时的情景,还觉得好笑,他答道:“不是的啦,我们是在树林那边捡到的,当时他快要死了!”小瓶子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当时的情境,小长脸上写满了兴奋。看到管家紧锁的眉头,小瓶子有点害怕,他怯怯的问道:“管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欧管家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我随便问问而已!”

小瓶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管家,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可惜了,老狐狸似笑非笑,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小瓶子心想,欧管家的心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不然如何关心起一个下人来。

看着小瓶子认真的样子,欧贵叹了口气,摇头道:“小瓶子,本管家不说,你今晚是不是睡不着了?”小瓶子嘴巴里“嗯嗯”答应着,可着劲儿地点头。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欧贵欧管家把自己的猜疑和盘托出,叮嘱道:“欧平险些误了大事,待会儿你回去,给我套一下大狗的口气,我看他是周能匪徒之人,**不离十了!”小瓶子看着欧贵,一只手拽紧了欧贵的胳膊,紧张地问道:“大狗怎么了,他会杀人吗?!你干嘛不把他抓起来?!”

欧贵抚摸着小瓶子的头,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胖子又不会吃了你!”

小瓶子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他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严厉异常的欧府大管家,今日里似乎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他把头靠在管家的肩膀上,幽幽地说道:“欧少爷讲过,大凡土匪,都是杀人越货之辈,我看大狗却是没有什么匪气!”说完重重的叹息一声。

“怎么啦,心疼大狗了?”

小瓶子点了点头,眼神迷离,泪花儿又出来了:“我从小没了父母,身边也很少朋友,死胖子做事虽然有点过分,其实对我还是蛮好的”。他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欧贵,等了好一会,才充满期待地说:“管家啊,你是不是弄错了?胖子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欧贵愣了一下,他爱怜的看着小瓶子道:“余平儿,老夫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为人且说七分话,不可全露一片心’,你以后做人做事,多留一个心眼儿,不要傻不拉几的一开口,就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底裤都不要了!”

“没事儿,管家,底裤还在”,小瓶子调皮地低头看了一下裤裆,笑嘻嘻地说道,“管家啊,我想问你,你今天给我说了几分话,有没有露出底裤?!”

欧贵没想到小瓶子还会将他一军,他突然按住小瓶子的肩膀往草地上一推,笑骂道:“去你的,你个臭小子!”

小瓶子可怜巴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泪汪汪的蹲在了欧贵身旁。

欧贵纳闷了,连忙问道:“瓶子啊,你这是怎么了?”还没等大管家反应过来,小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把大管家压倒在地,乐不可支的回敬道:“去你的,你个大臭小子!”

“你敢推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欧贵敏捷的抓住小瓶子的双手,把他按倒在地,挠起痒痒来,小瓶子不甘示弱,想尽办法腾出手来回敬管家老爷,一老一少就在这山坡上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地闹作一团,直到阿安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两人这才住手,小瓶子临走时还不忘在“老友”的咯吱窝下抓上一把。

“不玩了,不玩了!”欧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阿安,你去把马牵过来,我跟小瓶子还有两句话,说完咱们就回去!”

“好的,老爷”,阿安点头答应了。

两人并肩而坐,似两个相知多年的老朋友。

“小瓶子啊,我看周能与其他土匪不同,从上次打破蓝城就可见一斑。大狗应该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我看他们来头不少,这蓝城指不定哪天就又成了他们的天下,所以你回去给我再探探大狗,明个儿是与不是,我们都要把他弄出蓝城去,我可不想在欧堡安上一个定时炸弹!”

“老爷,马过来了!”阿安远远地叫道。

“好的,稍等!”欧贵从草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叮嘱道:“小瓶子,记住了,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不能跟任何人说,不管是欧仁老爷,欧勤少爷还是欧平,欧勇,这说出了可是要出人命的,明白吗?!”

小瓶子连忙点了点头,欧贵不放心,又凑了过来,说道:“今个上午少爷的狠劲,你看到了吧?大狗要是落在他的手里,那还不得扒了他的皮。而周能打破蓝城后,就会为他们报仇,他们若知道是你说出去的,就会连你皮也扒了,你说是吧?!”

小瓶子又紧张起来,问道:“管家,你给说说,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就回别院去,务必给我弄清楚大狗是不是土匪,但不要激怒了他,要用这里,明白吗?!”欧贵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给小瓶子支着招。

欧贵交代完毕,骑上了“宝儿”,打算离开。“老爷!”小瓶子想起来了,欧平那事儿忘了问了。

欧贵回过头来,不耐烦地问道:“你还有事吗?”

小瓶子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你给我记住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千万不要去做!”“驾,驾”“宝儿”扬起一路粉尘,绝尘而去,欧贵的话却在欧府别院的上空,久久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