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审案(1 / 1)

京城御史衙门。

御史刘廷元端坐在大堂上,堂下两边站着两排衙役,中央跪着被绑缚的张差。

看到这阵势,张差心中恐慌,心想着那两位大爷怎么还不来救我呢。

刘廷元惊堂木一拍,惊的张差哆嗦了一下,两旁的衙役“威……武……”叫堂。

张差在蓟州看过知府审案子,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可消遣的,就喜欢看衙门审案,张差就把这当做戏曲来看,所以平日里一听说衙门审案他就早早的来到衙门口,排在最前头看知府大人审案子。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在这里受审,心里不免害怕起来,衙役的叫堂声更是惊的张差毫毛直竖。

“堂下何人?竟敢行刺太子?”刘廷元问道。

“啥是太子?”张差莫名其妙的问。

刘廷元愣了,这小子装疯卖傻吧,连太子是谁都不知道,竟然敢糊弄本官。

“你这贼人!休要糊弄本官!从实招来!”刘廷元怒道,“啪”,拍了一下惊堂木。

“俺不知道什么太子啊!没听说过啊!”张差一脸狐疑,瞪大了眼睛瞅着刘廷元。

“太子都不知道,太子乃是我朝储君!”刘廷元双手抱拳朝天拱了拱手敬道。

“啥是储君?”张差又问。

“呔!小贼,你敢戏弄本官!给我打!”刘廷元恼了,这小子装傻,我让你傻个够!

衙役把张差放倒,用木棒夹住张差的头,扒下裤子,重重的打了下去。

“哎呦……啊……俺的娘啊……啊……疼啊……啊……俺不干了……啊……不好玩……啊……俺要回去……啊……俺要吃窝窝头……啊……俺想喝菜叶子粥……啊……俺大爷……饶了……啊……”张差嗷嚎大叫起来。这板子打的张差眼泪都流了出来。

刘廷元在堂上听的乌七八糟,心里骂道:不打不识相,让你小子装疯卖傻。

衙役在下面打了一通,张差哭爹喊娘的哇哇乱叫,刘廷元感觉越打越不对劲,这小子傻子不成?傻子能干出这事来,谁带他进的宫?

“停停!别打了!”刘廷元叫住。让你装傻,看你还傻不?

张差在下面哭的哇哇叫,像个孩子似的趴在地上呜呜直哭。

爹娘死得早,没挨过打。长大了人魁梧,没人待见但也没人敢欺负,这是生平第一次挨打,还是官府的板子,这东西打在身上可真是疼啊,疼的张差真想爹娘。

“快说,为何行刺太子,何人指使?”刘廷元一拍惊堂木接着问道。

“俺说了俺不认识什么太子,太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俺又没偷没抢的,你干吗打俺啊!”张差趴在地上哭着说道。

“呔!”刘廷元拍下桌子,气的脸色铁青,“太子是当今皇上的长子!天下人人共知!你不知道!”

“啊……”张差停止了哭声,也惊的忘记了屁股疼了,这下听明白了,傻了,真的傻了,太子是皇上的儿子!我要杀的是皇上的儿子啊!那还不是找死啊!

张差害怕至极,慌了,”俺……俺不……不知道……是……是……皇帝老子……的……种。”

“呔!你胡说什么!给我打!”刘廷元彻底恼了,审过无数的案子,没见过这么各白痴家伙!白痴还嘴上不干净!谁不知厂卫的人遍地都是,这家伙满嘴脏话,要是让皇帝知道了抽他嘴巴子都是轻的!真是教书先生教学生一加二等于三,教不会二加一等于三一样气死人!

“啊……俺不认识太子……啊……俺也不知道怎么进去的……啊……啊……俺苦啊……啊……俺的屁股啊……啊……”张差哭喊着,即使再疼痛,张差也不敢说出庞保刘成,他始终记着在他们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我们俩,谁也救不了你了,你必死无疑!

就这样,张差被打昏了!

刘廷元看了看这个昏过去的张差,气的晕乎乎的,到底什么人,是疯子吧,狗屁不知道,打板子叫的都是什么啊,胡言乱语的多了,可也没见过这样的。不行,还的审审!疯子谁信呀!

刘廷元正要命人将张差泼醒,坐在下面的文案走到刘廷元案前附耳细声:“大人,此案蹊跷,还是小心为是!”

刘廷元翻了一个白眼,道:“本官还看不出来吗?这还用你来指教本官!”

文案拱手敬道:“不敢,小人在大人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其才干小人看的是一清二楚。”

这恭维的话说的流提供原心里美滋滋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文案接着道:“不过,大人,您没看出这里面的破绽吗?”

刘廷元一惊,抬眼看着文案,问道:“什么破绽?”

文案细声说道:“大人,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大人后堂说话。”

刘廷元不耐烦道:“有话直说,何必如此神神兮兮!”

“大人,此事关系到您的身家性命,大人难道不愿听小人一句?”文案劝道。

刘廷元听文案这么一说,惊讶的看看这文案,文案两眼直视刘廷元。刘廷元从文案的眼神中看到文案是认真的,既然说到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不如听一听无妨,刘廷元对着衙门命令道:“你们在此看好犯人!”

说完,随文案进了后堂。

到了后堂,文案拱手对刘廷元道:“大人,您没想过这人绝非主谋,必有他人指使,否则他何以进宫行刺太子?”

刘廷元微怒道:“本官还看不出来吗?你叫本官道后堂来就是说这事?”刘廷元心中不乐,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

文案道:“是,这必有主谋。可大人您知道这主谋是谁吗?”

刘廷元一甩袖子,怒道:“废话,你没看本官正在审理?”

文案又道:“是。大人,您想过没,敢行刺太子的绝非一般人物,自古能做下这种事的,不是大位之争就是谋反!”

刘廷元幡然醒悟,一脸惊然,瞪大了眼睛仔细沉思了起来。

刘廷元指着文案小声的说:“你是说……”

文案点点头,道:“是,大人。”

刘廷元一砸拳头,跺脚悔道:“唉,我怎么没想到,差点把命搭进去了!”

文案在旁小声说道:“是呀,大人!谁和太子有仇?满朝皆知是郑娘娘,那可是皇上的宠妃,郑娘娘和太子明争暗斗几十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管是谁输谁赢,咱们都惹不起。这幕后肯定是郑娘娘,如果把她审出来,大人,您想您还有活路吗?”

刘廷元心惊胆寒,两腿哆嗦发软,找了张椅子坐下,颤颤巍巍的道:“是,是,先生说的对,多亏先生指点,本官差点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再也明白不过了,郑贵妃是万历皇帝宠妃,把她审出来,万历皇帝能饶的了他吗?太子是储君,日后太子登基翻起旧账来,还不是一个死。两头都得罪不起,这案子不好审,这可苦了刘廷元。

刘廷元接着又一脸苦相,双手一摊,问道:“先生,可如今皇上把这案子交给我审,我如何去审啊,不审抗旨不遵是死,审了也是死,这如何是好啊?”

文案笑道:“这个好办,大人,您刚才不是也看到了,这个人憨厚又土,您直接在案文上写下此人是疯子,犯病闯入太子宫中闹事不就得了?”

刘廷元听文案这么一说,双手一拍大腿,“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此人是个疯子!”

刘廷元紧张恐惧的心里豁然明朗,精神气一下子提了上来,高兴的“哈哈”大笑,拍了拍文案的肩膀,“多亏先生指点,若无先生高见,今日我刘某算是干到头了。你放心,今后本官绝不亏待你!”

文案也高兴的敬道:“谢大人!”

刘廷元又有点疑虑,问:“此案还要做好戏才行,如今我应如何审呢?”

文案道:“大人尽管放开了审,用点刑,但不要太过,这么大的事想必这个犯人也不会轻易张口招供,适当用刑也好给上边看!”

“哈哈……”刘廷元笑道:“好主意,就这么审!”

刘廷元和文案走了出来,回到案前继续审案。

刘廷元命人把张差泼醒。张差一醒来就痛的哭起来,刘廷元不管这一套,继续审问起来。刘廷元也不敢用刑了,连恐带吓也就问出了叫他名叫张差,其它的没有任何价值。准备好的夹棍、老虎凳也晾在一边,不管张差说什么,嘴里念什么乱七八糟的,刘廷元都不上刑,生怕这小子把幕后主谋说出来自己性命不保。就这样忙了一天,刘廷元都感觉累了,伸不出来来这也正和刘廷元的心意,于是就定张差是个傻子加疯子!发病闯入太子宫闹市,并非行刺太子。

黄昏时分,刘廷元把案子直接呈报给万历皇帝,一份长达千字的卷宗最后的结论是:此人是疯子!

疯子,既然是疯子就这样过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万历皇帝想。万历皇帝把案卷往旁边一扔,不再管它了。

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