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痘母宮里谈“农运”
在北校场的陈志杰、章剑等人看着学生们的游行队伍出发后,陈志杰便回到报社准备安排人写学生集会游行的快报,以配合学生们的斗争。
章剑、罗秉刚则和王受祺、赵志奇等回到痘母宫……
进到宫里后大家都感到一阵暂时的轻松,赵志奇笑着说:“学生们离开后,这里倒显得很清静的。”
罗秉刚说:“这里地处城北城边,平时前来的人并不多,只是年节时有些城里城外的人来这里烧烧香烛而已。”
王受祺好奇地问:“这痘母是何尊神呀?人们还建了座宫殿来供奉她。”
章剑笑着说:“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柳州当前封建迷信还相当盛行,城里城外的寺庙就有几十处之多。”
赵志奇很有兴趣地问:“都有些什么寺庙呀?”
章剑说:“具我所知这痘母宫附近就有二圣庙、真人庙、太阳庙、赏庙。城里还有药王庙、吉祥寺、华荣寺、城隍庙,江边还有西来寺、白马庙、五显庙、鲁班庙……”
王受祺笑着说:“你这是数来宝呀,这么多寺庙!还有吗?”
章剑说:“当然有呀,这些都是城里和江边附近的。还有北门城外以及河南片的还没有算呢。”
赵志奇开玩笑的说:“这些地方还有些什么庙你再说说看?”
章剑说:“城外大一点的我只知道还有开元寺、观音阁,其它的我就不太清楚了。”说着他看看罗秉章说:“你来柳州的时间比较长,你可能知道的多一些,你说说看。”
罗秉刚看看大家说:“怎么都对这些感兴趣呀?”
赵志奇说:“作一个小小的调查嘛,说说看。”
罗秉刚说:“我所知道的北门外除了开元寺、观音阁外还有鲁班庙、天后宫、雷王庙、武庙、文昌庙、花婆庙等。”
赵志奇问:“就这些啦?”
“还有呢,”罗秉刚接着说:“河南片那边还有红庙、白虎庙、花婆庙、关帝庙、驾鹤山下有南坪庙、端阳庙,窑埠镇有盘古庙,立鱼峰小龙潭处还有灵泉寺、甘霖寺,鱼峰山腰还有罗汉洞、三姐洞,远处的大龙潭还有雷塘庙……”
罗秉刚说书般一阵数说把几个人都说笑了,章剑说:“说你是秀才这一点都不错呢,肚子里的料子就是多。怪不得柳江日报的开篇词伍大人指定要你来写,文章写的真叫脍炙人口,人们看了都赞叹不已的。”
王受祺却问道:“你刚才说了两个花婆庙,是说重复了吧?”
罗秉刚说:“没有重复呀,是两个花婆庙呀!一座是在河北城外的黄村,一座就在河南庾家码头处的岸边呀。”
王受祺说:“这花婆又是什么菩萨呀,要有两座庙来供奉她?”
罗秉刚说:“这就不是我要知道的了。”
王受祺感叹地说:“柳州的寺庙真是不少……”
罗秉刚说:“还有呢!”
赵志奇睁大了眼睛惊奇地问:“当真还有呀?”
罗秉刚问:“庵堂算吗?”
赵志奇说:“算呀!说说看。”
罗秉刚说:“柳州的庵堂也不少,我也做了粗略的估计,大约有四德庵、准提庵、六祖庵、水月庵、慈云庵……”
赵志奇问:“这回说完了吧?”
罗秉刚点头说:“基本说完了。”
王受祺奇怪地问道:“小赵,你问这些做什么呀,有什么文章要做呀?”
赵志奇说:“这个问题我等一下再回答,我还再在问一下柳州城里有多少居民呀?”
章剑随口答道:“二万人左右吧。”
赵志奇说:“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一个二万人的城市,除了民众自己要找生活外还要供奉这么多寺庙里的神鬼,这生活能不贫困吗?”
章剑说:“还有呢,柳州城里的每条街巷中都有社王灶王的祭坛,每天都在接受人们的祭祀。这个数量也不少哟。”
王受祺笑了,他说:“原来小赵你问这些就是这个答案呀?”
赵志奇说:“没错,这说明我们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统治根深蒂固。人们把能平安过上好日子都寄托在求神拜佛之上,我们的国家能富强起来吗?”
罗秉刚说:“志奇这个问题说得好,小小的柳州城就是中国的缩影,内受封建思想的束缚,外遭帝国主义列强的欺侮。所以中山先生毕生献身革命力争推翻清朝统治,驱逐列强势力是何等正确。”
赵志奇说:“中山先生临逝世前还保持高度的清醒,他告诫我们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我们现在所做的仍然是先生未竟事业。”
章剑说:“反封建是个艰巨任务,像谢康这样的知识人士比比皆是。他们头脑中仍然残留着封建思想的糟粕,这些人害怕社会的进步,对先进的事物总是来一翻螳臂当车的表演,最终是会被历史车轮碾个粉身碎骨的!”
王受祺说:“对,我也想信这次四中的‘帽潮’斗争,学生必定会取得胜利的。谢康必将受到人们更加的鄙视唾弃。”
章剑说:“学生们取得最后斗争的胜利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说谢康,如果他能根正自己的思想观念,做学问所获倒是会有建树的。”
几个人闲话了一阵后赵志奇问道:“我向你们打听一个人不知你们知道吗?”
罗秉刚说:“你打听谁呀?”
赵志刚说:“他叫韦先勇,听说他在柳州工作。”
章剑和罗秉刚都笑了,章剑说:“我们是同事呢,你算是问对人了。”
赵志奇问:“怎么没见到他呀?”
罗秉刚说:“他去了东兰县……”
赵志奇说:“哦,他回乡走亲戚去了。我知道他是东兰县武篆乡的人呢。”
章剑说:“阿勇回东兰不单是探亲,主要是带着两个同志去考察学习去了。”
赵志奇诧异地问:“考察学习?”
章剑说:“对,去东兰考察学习那里的农民运动经验,我们这里对农运工作还缺乏经验。”
王受祺说:“我知道,广西东兰县的农民运动搞的非常红火。那里有个韦拔群,我在广州农讲所见过他。”
赵志奇看着王受祺说:“对呀!搞农运,我们王受祺部长也是专家呀!”
王受祺赶忙摇着手说:“哎呀惭愧惭愧,专家二字我可不敢当,绝对不敢当的哟。”
赵志奇说:“怎么不敢当呀?你不是跟着彭湃在海陆丰搞的是热火朝天吗!”
王受祺说:“我跟着彭湃闹农运那是不假,可领头的是彭湃,我充其量就是他手下的一个兵丁而已。”
章剑说:“我早就听说湖南的******、广东海陆丰的彭湃以及广西东兰地区的韦拔群,这三家都是当前中国的农民运动的鼻祖,都是可以写书立传传经送宝的……”
不等章剑说完罗秉刚急着说:“对呀王部长,你跟在彭大王身边怎么能说没有经验呢?要知道过于谦虚那就是保守了哟。”
王受祺被说笑了,她说:“老罗你将我的军呢,要说传经送宝我可不敢,谈一下自己的体会看法那还是可以的。”
赵志奇说:“反正现在是闲聊,你就随便说说嘛。”
王受祺想了一下又说:“这样吧,我还是先给你们说说彭湃吧。”
章剑说:“好呀,彭湃的故事一定是相当精彩的吧?”
“那是,”说起彭湃王受祺眼里充满了深情和敬佩,她说:“彭湃是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他有着矢志不移的**信念,为了革命他脱离了自己的家庭,散尽了自己的家财……”
罗秉刚倒了一杯水放在王受祺的面前说:“别急,喝口水慢慢说。”
“谢谢。”王受祺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可谁都知道,彭湃的家庭是海陆丰当地的一个大地主家庭……”
赵志奇说:“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听说彭湃的家庭是一个大家庭,有万贯家财。他把自己的那一份田产都分给了农民……”
王受祺说:“没错,彭湃的家庭人口近三十人,光兄弟姐妹七男四女就有十一个人。他家的田产地产众多,光佃户长工奴隶就有近二千人……”
罗秉刚说:“这么大的家庭,这么多的兄弟姐妹能容得下他的所作所为吗?”
“当然容不了,”王受祺说:“家里人对他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上上下下都痛呼‘祖上无德’出了他这么一个‘疯子’、‘逆子’,他大哥甚至说要杀了这个弟弟以谢祖宗。”
章剑感动地说:“这位彭湃要顶着家庭这么大的压力来闹革命,这要何等的气度和胆量呀。没有坚定的信仰绝对是做不到如此坚贞执著的,值得我辈敬仰学习。”
罗秉刚说:“难到彭湃兄弟姐妹中就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的吗?”
王受祺说:“具我所知,除了他的三哥和五弟不至可否外没有任何亲人是支持他的行动的。”
赵志奇问:“那说彭湃散尽家财干革命是怎么一回事呀,他能处理得了家里的财产呀?”
“那是属于他个人财产部分。”王受祺说:“彭湃的父亲看到儿子的所作所为便提前为儿女们分了家,要他们各自自立。彭湃就将自己所得财产全都分给了农民。”
赵志奇说:“我听说彭湃将田产分给佃农时他们都不敢要呢!是有这回事吧?”
王受祺说:“是的,佃户们对彭湃的做法很不理解,他们对彭湃送回的田契都不敢接。彭湃只好当作佃户们的面将田契烧悼。并对这些佃户说以后大家自耕自得,不用再交租谷了。”
罗秉刚钦佩地说:“伟大!大伟大了……”
王受祺继续说:“彭湃经常穿着布衣戴着竹笠草帽,手拿烟筒光着脚板到农村和农民交谈,逐渐得到了农民的信任。彭湃很快在海丰、广宁成立了农会建立了农民自卫军……”
此时章剑表情显得十分激动,他对彭湃传奇般的经历感到由衷的敬佩。他心里想,作为一位**者就应该向彭湃一样为了事业而努力献身,为了信仰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罗秉刚看见章剑神情凝重,他问道:“章兄,看你神情如此凝重,你此时在想些什么呢?”
章剑笑着说:“我在想呀这位彭大王的事迹如此感人,假如我们**人都像他这样,当今中国形势又该是怎样呢?”
罗秉刚说:“那还用说吗,也许我们也像苏俄布尔什维克一样取得国家政权了。”
章剑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他看着王受祺说:“我还听说彭湃在五四时期曾经痛打过驻日公使章宗祥,有这回事吗?”
王受祺说:“确有此事,彭湃曾经和我们讲过这件事呢。”
赵志奇好奇地说:“真的吗?你也给我们说说看。”
王受祺说:“那是民国八年,也就是一九一九年的四月,当时彭湃正在日本早稻田大学习。章宗祥则是驻日公使……”
章剑说:“这年年初,章宗祥代表北洋政府参加巴黎和会,和会决定将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归日本所有。消息传到国内时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怒!”
罗秉刚说:“这我们都知道,章宗祥在任驻日公使期间与曹汝霖、陆宗舆勾结,在北洋政府段祺瑞指使下,出卖国家主权。向日大量借款,签订了众多损害了中国权益的卖国条约而被国人视为汉奸。可他怎么会被彭湃痛打的呀?”
赵志奇说:“不会是北京学生火烧赵家楼那次吧?”
“不是,当时彭湃他还在日本东京呢。”王受祺说:“四月中旬章宗祥奉命回国述职,彭湃与一百多名留日学生赶到东京火车站拦截章宗祥,怒斥他的卖国行为,并将白旗杂物砸向章宗祥,使他受到不小的惊吓。”
赵志奇说:“这么说离他回到北京没有几天又被北京学生痛打了一顿,跟着就爆发了‘五四’学潮是吗?”
王受祺说:“是的!章宗祥等的卖国罪行真是罄竹难书。”
章剑说:“打得好,这样的卖国贼把他打死了都不解恨!”
王受祺说:“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彭湃还是一名根底不错的画家,尤其是他笔下的人物肖像画的是栩栩如生,很受人们的欢迎。”
章剑说:“革命者自有高尚的情藻,我们革命人追求的就是一种美的理想的境界。”
罗秉刚说:“王部长,说了这么久你还没有说到搞农运的经念呢?还望不吝赐教哟。”
“看你说的。”王受祺被说笑了,她接着说:“我跟着彭湃搞了这么久的农运工作,我到觉得农民的根本问题就是一个土地问题。农民们有了土地就要考虑如何保护好自已的既得利益……”
章剑说:“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搞农民协会必须要建立农民自己的武装,这样就不惧怕土豪劣绅的反攻倒算了。”
王受祺说:“搞农民运动彭湃的确有丰富的经验,他主持过共五届广州农讲所,即第一届到第五届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过大批的农运干部。前些年他写过一本书叫《海丰农民运动》的书,最近又写了一本《海丰农民运动报告》的文章……”
章剑迫不及待地问:“这两本书你带来了吗?”
王受祺说:“《海丰农民运动》我那里有,我回梧州后给你们寄来。”
章剑又问:“那最近写的《海丰农民运动报告》你没有吗?有的话就给我们一块寄来吧。”
王受祺说:“这篇文章还没有出书,只是在《中国农民》杂志上连载,我也给找找吧。”
章剑感激地说:“那我就先谢谢了。”
王受祺说:“客气了。这两篇文章可能对你们会有些帮助的。”
章剑说:“等你的书寄到阿勇也应该回来了,我们会认真学习借鉴的。”
说到韦先勇赵志奇问道:“阿勇他什么时侯回柳州呀?”
章剑说:“大概是下个月吧。”
赵志奇遗憾地说:“这一次恐怕我们又见不着面了。”
罗秉刚问赵志奇道:“你和阿勇是怎么认识的呀?”
赵志奇说:“我们是广东高等师范学校的同学,是要好的朋友,自毕业后一直没有见过面,心里念着他呢。”
章剑说:“阿勇的近况很好,他回来后我会把你的问候转告给他的。”
赵志奇说:“那就谢谢了。你顺便告诉他李春娇也在打听他的下落呢。”
王受祺问道:“老罗,你什么时候回梧州呀,可否和我们一起回去呀?”
罗秉刚说:“恐怕等不及了,这两天我就要动身了。”
王受祺说:“那好,我们梧州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