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阳城北面的一座小村庄里十分的安静,每家的窗户里透露出暗红色的灯光。这是农村里面的习惯,只要到了夜晚个个的紧闭门户,不像城市的夜晚有丰富的夜生活。在这个雨夜里偶尔传来的声声狗叫打破了寂静的村庄,转而狗叫停止又恢复到了寂静。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毗邻外省,在这个三不管的省与省的交接处偷抢会时而的发生,所以入夜人们就紧闭着大门不出户了。
一座农村小院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依着门槛而坐,吧唧吧唧的抽着烟,他眉头紧锁望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的雨怔怔出神。透过屋里传来的灯光可以看到他抽的烟并不是什么好烟,是阳城农村畅销的“老白条”,两块五一盒。不贵,贵在烟劲儿大特别适合烟瘾大的人们。一条黑狗卧在他的腿边,和他一样望着黑夜里滴落的雨,只是时不时的用头蹭蹭男人的腿像是在安慰着他似得。当男人抚摸他的时候,黑狗就会吐出舌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享受着。
“黑子,你说今年这一季麦子就这么丢在地里了?”男人把烟头拿在手里,刚好有雨滴用屋檐上滴到还未熄灭的烟头上只听见“扑哧”一声就灭了。叫“黑子”的黑狗从地上站了起来,摇头晃脑的蹭着男人的胳膊更加的亲昵。
男人会心一笑,看着黑狗继续说道:“下雨也怨不得我,庄稼地里没收成,屋里的那婆娘整天对我横眉竖眼的,我要是好吃懒做也就罢了,可是我不是啊。幸苦了半载也抵不过老天爷的这场雨啊,这该死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唉!只有你见到我摇头晃尾讨好我。”说完这些话男人扭头向里屋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不知道何时屋里的那个婆娘正掐着腰站在他背后。男人哆嗦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黑子”。在怪罪“黑子”为什么不提前向他报告,只见黑子依旧的摇头晃尾,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的那个婆娘出来一样。
牲口就是牲口,永远也学不会人的那种察言观色。
“李俊义你个王八蛋,你说我是婆娘,这几天没给你身上的皮紧紧你这是要造反是不是?”五大三粗的女人像打雷一样的在李俊义的耳边咆哮着。
“汪汪··汪汪汪···”黑子叫了两声,扭头低拉着尾巴就跑到屋檐下的狗窝里一动不动了。
李俊义绕了绕头,满脸笑容的看着女人说道:“牢骚,牢骚,你出来干嘛?孩子睡着了吗?我进去看看。”
说完这些,李俊义向里屋走去,而女人侧是看着李俊义的背影紧紧的握着拳头。在如花心里其实还是十分喜欢李俊义的,自小就喜欢着。那时候她可不敢对李俊义表达爱意,只是远远的看着李俊义罢了。为什么呢?从小的如花就长的胖,长得胖的女人难免会有些自卑。只是到后来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和李俊义结婚,还生了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他们结婚已经三年了,孩子也两岁了,在这三年的生活里,如花只享受到了十个月的皇太后生活,等孩子降临之后,李俊义是清闲的时候抱着孩子,忙的时候总在田间地头。唯独对她这个老婆不温不火。有时候如花看着李俊义抱着孩子两眼无神的发呆,如花知道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李俊义想要的。
新婚当天的醉酒,李俊义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哭了对如花说了好多的话,那也是在这三年里唯一的一次夫妻间的推心置腹。如花一直听着没有插言,知道李俊义在县城里面有三个好兄弟,一个在坐牢今年出来,两个还在啤酒厂上班。听了李俊义说了好多,如花才明白李俊义又回到这个小村庄的原因,因为他们得罪了县城里面的一个黑社会老大,如花认为是李俊义胆怯了,就回来了。哪个女人喜欢那种斯斯文文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喜欢闷头鸡?反正如花不喜欢。如花喜欢那种热血的男人,有冲劲的男人。如果说如花小时候怎么会喜欢上李俊义,那还是因为在学校里李俊义唯一的一次和别人打架了。那是的李俊义下手贼狠,追着被打的人满学校的跑。当时的如花心如小鹿一样的“扑哧,扑哧”的跳动了半天,心里也明白这样的男人才是她如花想要的。
“如花,孩子睡着了,你也赶紧睡觉。”屋里传来李俊义的声音,如花才从思绪里走开。深深的叹了口气,握紧的拳头了松开了。如花关上了门,走进了卧室看着李俊义正趴在孩子的旁边“嘿嘿”傻笑着。时不时的还用手指触碰着孩子那粉嘟嘟的脸颊,孩子睡的并不是很熟,被人碰了脸颊之后就会嘟着嘴煞是可爱。
“李俊义,在你心里是不是除了孩子就是庄稼活?”
“说什么呢?”李俊义抬起头看着如花说道。
“难道不是吗?”如花坐在床边看着李俊义苦笑道:“我们结婚三年了,除了新婚那晚你喝醉了碰过我,在这三年里我睡在你旁边,你就把我当成了空气,你去问问村里哪家小夫妻结婚了不是睡在一条被子里,就我们你一条我一条,拉你都拉不过来。”
“唉!”如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俊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我结婚也是被你爹逼的,不喜欢我我不怪你,可是这日子总要过吧,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吧?你说我脾气大是悍妇,在结婚我怀上孩子的那十个月我不温柔吗?要说我成现在这样还是你逼的。”
“行了··”李俊义挥了挥手打断了如花的话,给孩子拉了拉毯子苦笑道:“如花,你想多了,爱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喜欢和不喜欢,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呗,整天里我在田间地头转悠累的也对那事情失去了兴趣。再说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那你前几天背着我那柜子里面的钱干什么?你那坐牢的兄弟出来了,是不是想去找他?”
如花清晰的记得三天前的上午,李俊义背着她拿钱时候的纠结,那是把钱拿出来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拿出来,反反复复的几次最终还是把钱放了回去。李俊义不是个爱花钱的主儿,三年里也就这一次背着她偷钱未遂。如花听李俊义说过付晓东出狱的日子,再怎么笨,如花也清楚李俊义想去见见他。可是如花心里不舒服的是李俊义给她说了,她还拦着不让他去?其实如花心里明白,她这种无理取闹的性格是李俊义不想尝试的结果。可是李俊义何曾知道如花的那种无理取闹就是想得到他的关注?爱情很可悲,更可悲的是整天做一些让人觉得发笑的事情来引起别人的关注。笑了好,怒也好,烦也好反正如花就是让李俊义深深的记住她了。
“如花,我是想去找付晓东,当年他进了号子,康一明和王铁锤还在啤酒厂上班,就我一个人跑回了乡下老家。”康一明从烟盒了掏出了一支烟,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孩子犹豫了一下,把烟放在鼻子上闻了又闻,这才又放进了烟盒里。
李俊义在心里酝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这个人话不多,但是我看的上的兄弟,我就把他当成一辈子的兄弟,兄弟出狱了,不管怎么样我也都要去看一看吧。原本想着把麦子收起来之后去找他们的,没想到却下雨了,麦子收不起来这半年也就没了收入,你说我去找他们总不能身上不带钱吧?那多丢人,想着拿点钱去看看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为什么?还不是害怕我回来之后你和我吵和我闹?”
“你要是想去我还能拦着你?”如花有些幽怨的看着李俊义。
“呵呵!是啊,我是怕你拦我,所以我也没有去。我最后想付晓东出来之后肯定会来找我的,索性的我就等着他来找我吧。”
“你确定他还记得你?”如花有些怀疑的问道。
“记得不记得不是你个女人操的心,到时候他来了你可把那只连你爹也馋着的老公鸡给杀了炖了。”
“行,只要他来,别说老公鸡了,就是你要我把猪圈里面的猪给杀了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李俊义深深的了看一眼如花,发现如花的神色如此认真,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算是落下去了。原来悍妇也是通情达理的,李俊义欣慰一笑,关灯睡觉了,只不过这次却睡进了如花的被子里。李俊义有预感付晓东会来找他,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夜,依旧很静,门外的“黑子”侧是把头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着屋里面的声音,只不过并没有听到以往的吵架声。“黑子”后退了两步转了两圈,“呜呜”的叫了了两声就回到了狗窝了趴着等待着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