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禁锢(1 / 1)

争鼎 九霄风雷动 3111 字 2013-06-09

“既然快要成亲了,是该收收心了。”尉景叹息一声,时不时向远方望上一眼,希望妻弟不会出什么事情。一边想着,一边却在心中暗暗埋怨,“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贺六浑怎可如此怠慢娄家小姐!”

想到此处,却见到高乐气鼓鼓地走进来,心中好奇,不由揶揄道:“是谁欺负了我们家高乐了。告诉姐夫,让姐夫去教训他。”

高乐心情低落,见到姐夫问话,闷声闷气道:“还不是狗子哥,老是看我哥不顺眼。今天是我哥成亲的日子,他也要捣乱。这不是成心要大家看我哥的笑话么。哼,虽然他很厉害,我哥也不怂,总有一天有他受的。姐夫你最好快点让大家去找找,可别冷落了嫂嫂。”说完也不等回答,一头钻进新房。

尉景看着晃动的幕布,苦笑着摇了摇头。幕布后面便是娄家大小姐,虽然已经被逐出家门,他却不敢怠慢。尤其是她身上的那股独特的气质,让他走上面前的时候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知道这就是高门与贱民的差距。

自从娄家大小姐被妻弟带来家中,对他还算尊重,并没有在一些事情上故意刁难。家里只有他和高欢两个男人,却要养活四个人,生活本来已经很拮据,加上娄家小姐之后,他和妻子高悦只能每日里严格地控制着黍和粟,以免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一起饿肚子。

本来以为养尊处优的娄家大小姐,会吃不惯粗茶淡饭。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娄家小姐对怀朔的饮食并不排斥。这让他欣慰之余,又对新来的弟媳感到敬佩,心中越发尊重。

“但愿贺六浑这混小子不要耽误了人家,哎!”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淡淡的马蹄声。却是高欢一行人等到了。

去时七匹马,返回时,高欢与孙腾共乘一骑,侯景则坐在刘贵后面,七人五骑以娄昭与李涛为主,逐一赶至。众人见到新郎已至,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高欢转头望向娄昭道:“远来是客,何妨进去坐坐。”

娄昭正想拒绝,却见人群之中奔出一人,一身衣服虽然寒碜,却掩盖不了天生丽质,不是自己三姐又是何人。娄昭君怔怔地看着她,哽噎道“:小弟——”

“啪!”

看到三姐明显有些消瘦的身子,娄昭一鞭抽打在高欢身上,恨恨道:“这一鞭是代整个娄家打的。你本可以光明征地迎娶我姐,却做出如此行径,让娄家成为平城的笑柄。”

“啪!”

“这一鞭我是代父亲打的,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爹失去一个女儿,让三姐无媒可证。”

“啪!”

“这一鞭是你欠三姐的,以娄家的财富地位。求婚之人如过江之鲫,而三姐唯独对你青眼有加。你若是辜负了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有此三鞭,你与娄家两不相欠。”

三鞭下来,鞭鞭抽打在后背之上。高欢看着娄昭有些狰狞的脸色,忽然单膝跪倒在沙砾之上,沉声道:“谨受命!”

围观众人见到娄昭如此无礼,无不怒目而视。在他们心中可不管高欢有什么过错,总归不能任由外人欺负。只是高欢明显强忍着痛楚没有反抗,他们却也不好动手。

李涛看着高欢,倒有些佩服起他来。身处社会底层,能让出身高贵的表姐青睐,本身就是有一定的实力才行。何况如论从那方面看来,高欢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帅哥。与娄昭相比,更多了一份雄浑之气。

娄昭不明白高欢的难处,李涛完整地经历这件事情,却是懂的无论高欢是真正喜欢表姐,还是仅仅只是看中娄家的财富地位,妄想凭借娄家一飞冲天。

娄昭所说的三大罪名都无可避免。一个卑贱的六镇镇民,怎能配得上鲜卑大姓的女子?反而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更容易将婚姻把握在手。由此可见高欢此人不拘泥于教条,不惧世人眼光。尤其是后一点,让他隐约想到了段荣的乾卦。

娄昭收起马鞭,看了一眼娄昭君,似乎有话要说,终于还是拨转马头,对着家将喝道:“走!”

即便此番前来送还嫁妆,即便想留下来参加婚礼,即便他对高欢很是欣赏,还是难以消除整个娄家的耻辱。行了一段距离,却见表弟李涛与两个下人端坐马上动也不动。他停下来,冷冷问道:“你难道想留下来不成?”

“回去告诉二哥,就说是我自作主张,留在怀朔学习骑术。想来二哥也不会怪你的。”李涛看着他淡淡道。

娄昭见状,再不回话,马鞭狠狠抽打在马臀之上,与下人一道绝尘而去。此时此刻,他心中除了三姐之事,还有一个声音悄悄升起:“张仲瑀,你虽然不说,但是我还是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此番将表弟留在了怀朔,你该如何谢我?”

平城的冬天有些阴冷,太阳高高的升起,人们却感受不到多少温度。北风吹来,如同利锥一般,扎的人脸上生疼。

娄府寿宴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话题却没有随着寿宴结束而消失。客栈酒肆内,随处可见关于娄府的议论。有的人为娄家小姐感到惋惜,大骂那个无名小卒贺六浑不是东西,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大骂之后,表情中带着无比的羡慕,让人觉得如果让他去做那坨牛粪,他也会心甘情愿。有的人则为张家少主抱不平,多好的一对璧人啊!就这样被一个贱民破坏了,浑然不觉的自己也是贱民中的一个。有的则幸灾乐祸地觉得,娄府居然在家主的寿宴上出了这种事情,当真是闻所未闻,只怕娄内干会气得半死吧。大人物的丑事,向来是他们打发日子的最好调剂品。

原本要在十日之内上任的娄内干,半个月中却未出娄府一步。并州刺史对他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整日只是在后花园中赏花弄草,浑然不觉的有人已经为他的上任急坏了脑袋。

驿站之内,贾璨不安地来回踱着脚步。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天气一般阴冷的寒霜。此番平城之行,势必要在张仲瑀之前说动娄内干接受自己的条件,否则自己一行人等在朝廷中的压力将会成倍增加。

朝争猛于虎,当前主上年幼,太后秉政,而清河王元怿作为皇叔,受顾命之重,执掌尚书省。无论是自己,领军将军元叉,大长秋卿刘腾还是车骑将军侯刚,无不仰其鼻息。自从先帝驾崩后,四年之间清河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再不加以抑制,只怕朝堂上再难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他携带的财物多过张家,一路上谨小慎微,以张家为诱饵,方才平安到达平城。尾随过程中,亲眼目睹了张家少主的被劫杀。对张家二少爷的才智,他是毫不怀疑。张仲瑀身为朝廷特使,占据了大义名分。更何况张娄两家联姻,关系非外人可比。虽然在寿宴上送上的礼物多过朝廷赏赐的数倍,依目前局势来看,自己还是是毫无胜算。

娄家被抑制二十年不得出仕,早已经成为平城旧贵族的一面旗帜。他们等待起复的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眼看着有这样一个机会,又岂能放过!娄家复出,清河王的威望势必大涨,尚书省、各地刺史、各诸侯王肯定唯其马首是瞻。

当前只有京师近卫还在领军将军元叉手中,没有被清河王所掌握。可以说,娄家的复出与否,不仅仅代表着旧士族的势力是否可以重振旗鼓,还决定着朝廷两派的生死存亡,成为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娄家出,则自己一党亡;娄家不复出,则清河王灭。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熄了复出的念头呢?贾璨焦躁地思索着。

正在这时,一人疾步走了进来,俯身禀告道:“张家少主辰时三刻前往娄家,于巳时一刻离开。前后呆了半个时辰。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主人定夺!”

“你们继续监视,一有消息马上来报。”贾璨皱着眉头,尖声道。

“是!”

“哈哈哈!”看着退下的密探,贾璨突然笑出声来。“娄内干啊娄内干,我当真是小瞧了你。看来你也不是傻子啊。只是有我贾璨在,此生你休想离开平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