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卖香烟的小女孩
1928年,中华大地又发生了很多个事。有民众觉醒的各种运动,也有各路军阀为争夺自身利益的混战厮杀。其中最为著名的事件是蒋介石徐州会师,对以张作霖为首的北方旧军阀发动了“第二次北伐”。北伐军一路势如破竹,进逼京津。盘踞北京的“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见大势已去,被迫宣布出关回家。
史料记载,日本人对迎接张作霖的回归做好了全面的准备。关东军司令部由旅顺迁至大帅府所在地奉天(沈阳),军队也纷纷开往奉天、锦州、山海关等战略要地。随即,日本向张作霖强索铁路权,逼其解决所谓“满蒙悬案”,即在东北全面推行日本于前一年在“东方会议”上制定的《对华政策纲领》。张拒之,日本人遂决定除之。
历史真相总是扑朔迷离,但通过张作霖的公开声明,几乎可以肯定三件与本文有关的事实:一、张作霖打击国内赤色运动的决心极坚决,并以此为安邦救国的使命。二、张作霖对国外势力可以出卖国家民族利益,但不肯出让国家主权。三、张作霖准备固守东北,希冀有朝一日卷土重来。另一个相对客观的事实:在此之前,张作霖与日本人始终是相互利用,相互争斗的关系,他没有决心和能力摆脱日本人的挟制,但宁死也不当傀儡。其子张学良倒是传承了张作霖身上的这最后一点点。随着6月4日“皇姑屯”事件的发生,历史走到了新的坐标点上。一代枭雄就此殒命,再也看不到日后的血色黄昏。
史实仍表明:这是一起关东军及日本右翼份子共同策划的阴谋,并非日本内阁的集体意识。然而侵略的本质是一样一样的,只不过一个软硬兼施,一个直接硬来,并且后者成功地推动、引领了前者的计划。
事件发生后,虽然已成不可掩盖的事实,但阴谋毕竟是阴谋,没人宣称对此事件负责。倒是奉天城南近两万关东军高唱起“南满是我们的家乡”,公开举行军演,大有稳定时局、保卫家园的意味。
张作霖身负重伤,数小时后死掉。为防止日本人趁机作乱,奉天当局对此密不发丧,大帅府仍旧灯红酒绿,直到半月后少帅归来。
与奉天相隔整整一个吉林省的哈尔滨市,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迹象,这里不仅属于北满,也属于世界。一个拥有30多个国家16万侨民的国际性商埠,一个自古不设城墙的快乐天堂。
天堂一隅,有座三层楼的狭长建筑,明面上是日本北满商会,暗地里是黑龙会的总坛。
一间装饰古雅的大房间里,摆设极其简单,周边仅一几一案一床一柜,另有一个大木桶摆放在地面正中央。桶里没有花瓣,升腾起层层雾气,散发着淡淡的木香,闻起来很醉人。
女军人渡边中尉站在桶边脱光衣服,缓缓地将军装折叠起来,放入柜子。然后抬起修长的大美腿泡进了木桶。
雾气缭绕中,内田缓缓走来,径直来到桶边。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已花白了头发,再也没有富士山下的激昂、矍铄。风云突变的一年,皇姑屯的爆炸声响起之后,他终于将有20多年历史的“黑龙会”这一军国组织的发展推动到了巅峰之上。事实上,他本就不算年轻,望着木桶里的年轻美人,这一刻里,他甚至感到了苍老。
内田在中尉的身后缓缓蹲下,硬邦邦的脸颊贴在中尉微湿的发际,伸出坚硬的手掌捞着温暖的水,尽量轻柔地摩挲着中尉露在水面之上的臂膀,尽量不那么生硬地说:“计划成功了,但以后的事情,并不明朗,我们只需坚定地相信——结果必然已经注定。依兰是个好地方,要早做打算,军事力量短时间内恐怕无法介入,我们只能以另外的方式去开拓。山本分会长正在那边等你。”
中尉始终微闭着眼睛,一脸的淡漠、平静,似乎即没有听到邪恶的任务,也没有享受到木桶浴带来的快感。内田缓缓站起,微微弯腰,教父般地在中尉头顶庄重一吻:“你是我黑龙学校最优秀的女生,也是我最为骄傲的女儿,我为你祈福……”
中尉终于睁开眼睛,回过身来漠然地望着内田,忽地顽皮一笑。
内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拍了拍手掌。两名身着和服的女子进来,一个抱着衣服,一个挎着篮子。内田随即离去。
中尉赤裸裸地出了浴缸,两位女子拿浴衣给中尉擦过身子,扶她躺倒在硬板大床上,开始从头到脚地为其“抛光打蜡”,一阵折腾后,随着温度的降低,中尉的身体恢复了如玉般的洁白。一女子又跪在地上,开始修理中尉的纤纤玉足,忽然发现中尉的脚心处有一朵小花。女子忍不住问:“美子小姐,您脚上纹的这是什么花儿啊?”
中尉不知在想什么,下意识中回道:“樱花。”
另一女子悄悄掩嘴:“这哪是樱花,我看倒像……”
中尉把眼一瞪:“我只认识樱花!”
孩子般呕气的女中尉,似乎与身份很不相符。两女子却当即恢复了一脸的死板颜色。中尉确实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有了很多年角色扮演的经验,只不曾想到有天会流落街头贩卖香烟,她为此非常恼火。
尽管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任务,尽管有五年黑龙学校的特务训练、三年陆军预备学校的魔鬼训练,她早已练就了钢铁般的机器属性,可她就是不喜欢卖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