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中，有没有人相信神的存在？”

讲台前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孔，被他的问题惊得目瞪口呆，一起仰起头疑惑地看着他。终于，有一个人迟疑着举起了手。

秦常恩示意他站起来。

“老师，我们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那个学生似乎并不想正面回答他。

“因为……”秦常恩微笑了一下，“我们今天要讨论达尔文的进化论，而进化论和有神论是相互对立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只能选择相信其中一种……”

如果校长知道秦常恩在生物课上跟学生讨论这些，不气得吐血才怪。

“那么老师你呢？你相信哪一种？”学生追问。

秦常恩笑了起来，示意学生坐下。

“作为一个生物学博士和昆虫专家，我似乎应该意志坚定地支持达尔文的进化论是物种起源的唯一真理，但我告诉你们，连达尔文自己本身都没有把自己创立的进化论当成是解释物种起源的唯一真理，在他创立这个学说的时代，苦于科技水平所限，他还没有办法弄清楚DNA的解码复制原理……”

“那么老师是相信有神的存在了？”下面有学生举手问。

“是的。”秦常恩严肃地说，“科技越是发展，就越是有更多的证据出来证明物种并不是从无序的混沌中诞生，然后再进化到现在的样子……这就比如我把组成一支手表所需的所有齿轮——假设这些齿轮会凭空产生——胡乱堆在一起，然后无论我把这一堆零件使劲摇晃多久，它们也永远不可能组成一支完整的手表……而你们要知道，DNA的组码和解码复制过程，要远比组成一支手表复杂得多，如果不是刻意安排，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

“那么老师认为的神是上帝吗？还是别的，玉皇大帝，如来佛？”又有学生举手问。

秦常恩大笑起来。跟一所初级中学的二年级学生讨论这些很有争议的话题，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不喜欢用那种填鸭式教学方式顺便对付自己的学生。

“在科学界中我们讨论的‘神’，其实并没有特定的指明是哪一位神祗，也许这个‘神’只是一个比我们更高级太多的生命……这就比如说，在基因技术迅猛发展的今天，我们已经完全有能力编写出全新的DNA，从而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物种，如果碰巧这个新物种也有意识的话，那么理所当然，它也会视我们为创造它们的‘神’……大家有没有明白？”他问。

“老师，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这种‘神’存在的例子吗？我们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这个。”学生意犹未尽。

“我不是要说这些话来动摇你们的信念……”秦常恩顿了一下，“如果你们真的有‘信念’的话！”

下面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我只是要你们明白一点，真理是要靠你们自己去发现，而不是靠别人印在书上告诉你……我们老祖宗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其实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秦常恩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球形带着长长触须的东西，看上去很像地雷。

“有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他问。

“尿壶……”有学生故意阴阳怪气地说，下面一阵隐忍的笑声。

秦常恩淡淡一笑，并没有去责怪学生，那不是他的风格，他的课堂允许学生可以开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

“如果没有人知道，我就要告诉你们答案了。”他指着这地雷一样的东西，“这是科学界到现在为止发现的最有力证据，它证明了用达尔文的进化论并不能解释它如何存在。”

“这种东西叫做‘鞭毛细菌’。”他指着那根像摇柄一样的触须，“这根触须可以以每分钟十万转的高速度旋转……”

下面传来学生的一阵惊叹。

“这种自然界很常见的细菌，本质上就是一个分子发动机……”秦常恩指着触须根部的链状环，“在这里，靠着质子冲击这个环来驱动触须旋转，简单而高效……你们真的相信自然界能够自然进化出如此精巧的结构？老实说，我很怀疑……”

他还准备说下去，门忽然开了，副校长一脸严肃站在门口。

“秦教授，有人找你。”

秦常恩交代了一下让学生自己自习，然后走出门去。在经过副校长身边时，他感觉到副校长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这样很好。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