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有几条小鱼退了下来，它们顺着流水向下飘去。魂希快速跟上。

魂希跟随着鱼儿的方向一路前行，三个多时辰后他停了下来。前方出现了一条河流，他来到了河流于溪涧的交汇处，小鱼儿停了下来，它的尾巴急速摇摆，辗转反侧来回涌动。涧中的低洼被它绞的涟漪激荡。它好像有些焦虑不安？又仿若在害怕什么？

“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敢前进呢？水阔任鱼跃，它在害怕什么？”

魂希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鱼。一路下来，这条小鱼早就已经筋疲力尽，只是现在有一股令它恐惧的情绪激发了他的一点微弱的力量。

很快，它便体力不支的滑向了前方的河流，就在它那渺小的身体入河之时，变化突发，一张森然的大口，陡然从河流处冲了出来，小鱼顷刻间被它吞噬。

魂希心中陡然一凛。

这是一条食兽鱼，一阶灵兽。相当于人类聚灵强者一重境，不过看其二尺多长，应该还未成年。魂希到是不怕有什么危险。

魂希或许明白了什么，又或许不明白。就这样，魂希在河流处整整呆了一个下午，第二天，第三天，同样如此。

清晨，浓厚的水雾弥漫着整个山谷，堆满了整个空间。以至于极目所望之处，都是一些模糊的景象。浓厚的水雾把魂希身上的棉袄都已经浸透了一半，他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水面，口中低吟，“鱼儿逆流，便有逆流的道理……”

一道灵光至他脑中闪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曾明白……

朦朦胧胧显得有些模糊。

沙哑的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了一道迷茫的身影。

他在河流的源头呆了三天，三天之内，他一共看到三十八条小鱼体力不支退向了河流，退回的小鱼无一例外，都被那条等待在河源入口的食人鱼给吞噬了。

他来到了流水口，深潭前还有几十条小鱼仍然在坚持，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究竟是为何？跳的不累么，终究是要死的，死前还要这么累么？”

魂希心中唏嘘，一阵惆怅，他想起了他自己，“鱼儿呀鱼儿，我们同病相连，这是命呀！放弃吧！”

就在这时，一幕景象让魂希心灵震撼了。

溪涧之中，三条小鱼呈三角之势突然跃起，身子猛烈震动，逆冲而上。

很快，三条小鱼便冲到了激荡的水流中，眼看即将到达深潭，潭中一波溪水荡来，就在它们将要被溪水淹没时，左右两边的两条小鱼身子陡然剧烈震动，鱼尾急速摇摆，鱼尾震动的频率已然达到了极限，两条小鱼使出浑身的力量，蓦的，向中间的那条鱼儿撞击过去。

那条淹没中的小鱼，就是凭借着这股微弱的力量，冲到了深潭，它活了下来，它不用担心退回河流处成为食兽鱼的盘中餐了。

可是！那两条把它推进深潭的鱼儿……

魂希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坚持，为什么执着，但是他知道，因为耗尽体力，冲向下游的那两条鱼儿，想要在重新游上来，是不可能了！它们要么等待溪涧干枯而干死，要么退向河流被吞噬，它们终将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但是，它们的同伴或者孩子已经被它们送进了深潭。

魂希的眼中弥漫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知道是山中的雾水太大还是什么……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涧中流水干枯是死，游向河中是死，唯有深潭才有一线生机……

绝境中寻一丝希望，坚定而执着。

无私的奉献，连同生命的奉献，我阿娘又何尝不是这样待我。

鱼儿可以，我魂希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

魂希沉吟少许，模糊的双眼渐渐明亮，晶莹透彻，他抬起头，尖锐的望向苍穹。冥冥中，他感觉到了眼前出现了一道光，温和而明亮。慢慢的照亮他眼前的世界，他静心而立，敞开身心，沐浴在光明中。

就在这时，他身子猛然一颤，眼中一片空洞，神情木讷。身体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口中喃喃。

“光————这就是光，纯净的本源之光，是你苏醒了老夫，你让老夫在千年万载的泯灭中苏醒了过来，既然你让老夫看到了光，那么，老夫就让你光芒万丈”

“宿命中的游离还有多少年？”

幽幽的峡谷之间，骤然，响起一道沙哑又低沉的声响，带着一股苍凉的气息，仿若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穿越而来，那声音中，有无尽的悲伤与迷茫。

“可惜！老夫的灵魂在苍茫无际的宇宙中飘荡了千年万载，无数岁月的泯灭，天道痕迹的腐蚀，万载轮回的淡化……老夫终究不是人仙，没有肉身作为嫁衣，现在老夫仅有一缕意念存在，既然你让老夫看到了光，那老夫就将毕生所念坐落在你的识海内”

如梦幻烟云，如水滴云海，如穿越时空般飘渺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回荡……

寒风中的落叶，是已逝去的生命，是疲惫的归宿。随着时间的沉淀，它将埋于地下化为腐朽。而这一刻，那无数已逝的生命却傲然的顶住了大地的吸力，顽强的飘然而起。咋一看，那摇曳的枝叶上，似有岁月的痕迹。

“谁？你是谁？”

惊骇欲绝，惊骇之后是厌恶，绝对的厌恶！

魂希脸色大变，他不知所以。无法控制的身体中，他的意识做出本能的反抗！

这种被他人控制的感觉，将他那颗已经沉淀的悲愤之心又狠狠的勾了起来，从他有记忆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人控制，成为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囚。鸟，那种黑暗的生不如死的日子，他怎么能忘记。他以为他已经忘了，他以为他用了八年的时间已经将这忘记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那只是他强迫埋藏的一颗种子。

“你在哪，给我滚出来”

无边的愤怒在他的意识里疯狂的咆哮，这比失去生命的代价还要痛苦千倍万倍，他疯狂的咆哮着，这究竟该有着怎样的经历，才能生出如此大的怨恨。

“快跑”

就在魂希死死的痛苦挣扎时，一道声音在他的意识里想起，随即，他的身体恢复自由。

“噗”

瘫软的坐在了地上，精神力透支过多，现在的不良症状如泉涌般喷了出来，他的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丝毫力气，他还哪里记得刚才那道声音说的什么。

就在他的身后五百米处，一道虚幻的云烟朝这般飘了过来。

那云雾中道出一道轻声，“亚叔，急急忙忙往这边赶来做什么”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他的面前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老者气息凌厉，双目开阖间，神光如锋锐的獠牙，似有摄人灵魂之芒。

“快逃，快……”

瘫坐在地上的魂希意识里，又响起了那道催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