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总有一些无法选择的事情。
被生活奴役着的可怜人儿不能给自己的一切做主,他们过不了那些肆无忌惮又心生向往的日子,反而做着不得不做的事情,比如为自己爱的,同时又爱自己的人活着。
是夜。
这个城市被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所点缀,她如母亲般博爱的用繁花似锦的景色,安慰着自己那些依然辛勤劳作一天的子民。有些为生计奔波了一天的老百姓早就酣然入睡,有些正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妙夜生活。
武汉胭脂路,深夜十一点四十分。
窗外历历下着小雨,飘洒而下的银针打落在屋檐下发出阵阵声响,但依旧无法影响此时正埋头奋笔疾书的望高明。
对于他来说,人生不得不做的事情,就是为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成人的父母活着。要是能考上一个好点的大学,也就是对他们二老最大的安慰了。
望高明的父母原本是武汉某个造纸厂的工人,因为企业改革被迫下岗。无奈之下只有靠卖炒饭为生贴补家计,只是这份生计的收入太过微薄,加上整天忙碌无法照顾望高明。于是他的整个童年,都是由猎人爷爷陪伴着度过的。
山里长大的孩子异常朴实,每日里跟随爷爷上山打猎成为了放学后的必修课。这也就练就了他敏捷的身手和隐忍的性子,要知道和野兽对弈,最至关重要的因素就是速度和耐心的结合。
一直到十五岁那年爷爷去世,望高明无人看管,他的父母才将其接到了武汉,一家三口拥挤在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廉租房中。
饶是这样,穷人的孩子也知道早当家。比同龄人早熟的望高明,体谅到自己父母的不容易,以及自己家庭在这个权财当道的社会是多么的卑微。这两年来一直都谨言慎行,努力学习,只为有朝一日考上好的大学,能一睹父母有心而发的欣慰笑容。
所以即使身上还带着下午被暴打后的钻心疼痛,望高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复习着功课。比之其他同学正在为好不容易来临的周末庆祝时,他因为从前落下了太多的学业只能穷追猛赶,别人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钢笔没墨了。
望高明这才稍稍做了一下停顿,当思绪从苦海无涯中回过神的时刻,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身体上的每个伤口传来,望高明不由自主的咬了咬牙。
“这几个畜生下手也忒狠了!”他默默的叨念了一句后,透过老旧的玻璃窗看向窗外。
雨下的愈发大了,这个点儿父母也该回来了吧!
果然还没过多大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哎呀,雨也太大了。还好我们收摊即时,不然又要被淋湿了!”望爸爸进门后跺了跺脚,抹了下头发上的雨水。
“叫你早点走,你还非要把剩下的卖完。都顾着躲雨了,谁还有心思买炒饭呢!”高妈妈稍微有些埋怨着自己的男人。
望高明的爸爸姓望,妈妈姓高。爷爷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也蕴含着希望他能聪明睿智的寓意。
听着父母的声音,望高明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下来,这些年他们太过操劳了。要不是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估计还要等到凌晨一两点才会收摊,回家匆匆睡几个小时以后便又早起,还有上班族的生意等着他们去做呢。
“来,高明儿,把这盒鸡蛋炒饭吃了。别老是熬夜,拖坏了身体可不好哩!”高妈妈手中端着一盒鸡蛋饭走到了儿子的卧室,对着他如是说道。
“好的!”望高明刚刚接过爱心盒饭,便在同一时间听到了母亲的惊呼。
“你脸上这是怎么呢?!被谁打了嘛?!
老望,快过来。我们高明儿被打伤了!!”高妈妈一脸惊愕之色的对着望高明高声叫道,同时唤来了自己的男人。
闻声而来的望爸爸见着这幅场面以后,也是惊心不已。他明白自己懂事的儿子不是惹祸捣蛋的胚子,这种事情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到底是谁狠心对自己乖巧的儿子下如此毒手?!望爸爸抽着烟等待着望高明的答案。
父亲的发梢上还湿漉漉的带着雨滴,日夜操劳让他的头发本来就稀疏无比。此时胡乱的搭在头上,让其显得更加憔悴不已。
母亲为了家庭和自己一生奔波,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个女人本该拥有的公主生活。甚至才刚刚四十出头的她,鬓角依然冒出了丝丝银发。这都是岁月遗留下来的痕迹阿!
面对着父母的询问,望高明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对于自己儿子的仗义执言父母无可厚非,但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的他们,还是告诫望高明以后应该不要多管闲事。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一定要报警。不然这些不良少年以后指不定还要欺负高明儿呢的。”高妈妈义愤填膺的说道。
望高明本来想告诉自己的母亲,陈家耀的老爹就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但面对着高妈妈不容置疑的态度,他还是把在嘴边的话硬深深的吞了回去。
如果不按照高妈妈的要求来做,两老估计要睡卧不安了。
几分钟后一家三口出了门,由于暴雨而至,加上考虑到儿子的伤势。望爸爸第一次招了一辆出租车。在武汉这么多年,他们从来都不舍得进入这“昂贵”的交通工具。
。。。。。。
公安局副局长的办公室。
陈年英正翘着二郎腿抽着黄鹤楼想着心事。
自从爬上了这个二把手的位置以后,仕途貌似一片渺茫,正局长升官无望,自己上头也没有什么关系。看样子这辈子只能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做下去了。
即使不能升成正团级,但对于这种有职务之便的权势人物来说,总有自己敛财的方法。陈局和不少黑社会的大佬都有“业务来往”,在给他们充当保护伞的便利之下,同时也可以有不菲的收入来满载自己的腰包。
“管特马的,只要有钱就好。谁尼玛在乎那点名誉上面的东西,等过几年退休了,就可以到国外逍遥去了。就算那个傻逼局长,说不定也过的没我快活!”陈年英如此想到,随后愤愤不平的在烟灰缸摁熄了手中的香烟后,打了一个大大哈欠。
即使身居要职,常务上的值班还是要参加的,虽说只是滥竽充数,事情都有手下人来解决,但场面上的形式还是要走一番的。只是苦了昨夜一直在情人身上勤奋耕耘的陈年英,年级本来就大了又要熬夜,让他愈发的力不从心了。
就在陈局准备补个瞌睡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小学警冒冒失失的冲进来对着他说道:
“不好了,陈局!!”
陈年英刚进入半梦半醒,被慌张的学警如是一闹,惊的差点从老板椅上摔下来。气氛之下对着小学警就吼道:
“你个婊儿慌什么慌?!天踏了?!”
刚入行的生手就是这样,有点什么小事便惊慌失措。偌大个武汉市,难道还有自己摆不平的事情嘛?!
要说陈局这一嗓子还真是有魄力,毕竟都是在官场上混的,震骇不住下面的人还当个什么领导。
小学警被陈局这么一吼,瞬间吓的手足无措的呆在了那里,这才明白了自己方才的失态。
“有屁快放,别打扰老子睡觉!”陈年英不耐烦的对着这个木头木脑的小学警烦道。
面对着陈局冠冕堂皇的怒容,小学警这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连忙颤颤巍巍的说道:
“陈局,接待室有人报警说您儿子恶意伤人!”
陈年英听后这才从老板椅上缓缓地爬了起来,他最宠爱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也正是因为这种舍不得打骂的溺爱,陈家耀这些年没少给他惹麻烦,但都被陈局给挡了过去。
“这小子总是这么闹腾,一点儿都不给我省心。
走,看看去!!”陈年英大手一招,便听着啤酒肚带头出了办公室。身后的小学警连忙点头哈腰的跟了上去。
接待室的望高明父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儿子的案子竟然连副局长都惊动了。心中不禁想到:
“这下那些不法分子是不能嚣张了,有青天老爷出面了呢!”
不过望高明是心知肚明的,眼前这个人必然不会像他的职称一样高大伟岸。不然怎么会教育出如此飞扬跋扈的子女呢?!想必一定同他那明显沉迷于酒色的臃肿身材一般迂腐无比。
果然陈年英只是微笑着听完了高妈妈的叙述以后,接着便点了点头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儿子,你在学校里面又调皮了是吧,别人都告到我这里来了。
你给雷啸天打个电话,顺便叫上雷叔叔,过来局里把事情解决一下!”陈局斯条慢理的通完电话以后,便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闭目养神,不再理那三位报案人。
望家三口彻底的震惊了。拿凶器聚众恶意伤人在副局长的嘴里竟然变成了“调皮”!!是不是要弄死人了也只算的上是“治安事件”?!
好一个人民的父母官阿!好一个副团级干部阿!好一个共1产党员阿!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半个小时之后雷啸天和陈家耀坐着城管队的执法车来到了公安局。进门后雷队长的第一句话就是:
“哪个要告老子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