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几人停了战机,或许是终于从高度的精神紧张中解脱了出来,几人都瘫软在了座椅上。最后地勤人员拉扯着把他们强行从战机上弄了出来,然后就把他们送进了休息室。高速俯冲等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让他们的身体负荷颇重,如果不好好休息,恐怕会留下后患。上头命令早就传达下来,等他们休息好了再去述职。被强押着送进休息室后,陆浩却久久不能平静。
巨人那硕大的头颅,肥厚的大嘴,以及炸成了碎片的3号机,还有战机上已故战友的笑脸,不停的轮番浮现在他的眼前。在只剩自己的休息室里,不知不觉间,他已全身颤抖,泪流满面。这是他第一次失去身边的战友,也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陆浩坐在床上,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汩汩而下。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平日里也自诩是山东大汉,一直表现出一副铁血军人的样子。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自己泉涌似的眼泪。在昏昏沉沉中,没多久他就歪在了床上,疲乏加上痛哭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陆浩蓦地惊醒,一睁眼却发现自己的女朋友方情就守在他的床边。一直以来两人在外人面前都是以战友的身份互相对待,少有逾越。而此时面带泪痕的方情眼中却是充满了无限温情。没有了平日里逼人英气的方情,更是显得娇俏可人。
见陆浩醒了过来,方情惊呼:“呀!你醒了。别动!你才睡了半个小时,你要多休息一会。”陆浩一边“嗯”着,却是爬起身来,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陆浩盯着方情,两道目光对视在一起。看着方情温柔的眼眸,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顾不得休息室里还有监控,终是按耐不住,一把就把方情搂了过来,使劲抱在了怀里。方情不曾想陆浩这次竟然如此胆大,又“呀”的一声惊呼出来,身体也慌乱的挣扎着。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像熊一般的陆浩,只是徒劳。
片刻后方情想到陆浩刚经历的种种,才放松了身体,伏在陆浩身上。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她现在却像只红着脸的小兔子,任陆浩百般揉搓。跟医生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被放进来的她,这次却是羊入虎口。
两人抱了一会后,方情想到这里还有监控就挣脱了出来,再抬头却发现陆浩眼神黯淡,一脸哀伤。
“在想明子?”方情出声询问。
“嗯,他今年才25岁,却就这样牺牲了!”
方情想到那个平日里调皮搞怪的明子,心头一阵悲伤,泪水瞬间又涌满了眼眶,刚干的泪痕再一次滚落下泪水。明子一直跟他们俩关系都还不错,也算是两人共同的朋友。
陆浩见到方情这般情形,一阵心痛,赶紧又把她拥入怀里,连忙说道:“都是我不好,没事了,总会过去的。”
伏在陆浩宽阔的胸前,方情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过了片刻,她幽幽的问道:“浩哥,我们能打败那怪物么?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能!一定能的!”
“但我听说大洋彼岸的作战也失败了。”
陆浩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消息,他心头一窒,继续安慰说道:“没关系的,总会有办法的。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方情这时却又从他怀里再一次挣脱出来,下了床站直后理了理军装,冲他嫣然一笑,说道:“我也会保护你的。”
第二次巨人之战终是过去了,巨人依旧挥动着巨锤,不曾停歇。
接下来一连几日一众军官都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对付巨人。现在连战术核打击都没有效果,大家也都没了信心。第二日侦查却又发现巨人受伤的脖颈早已恢复如初。备受打击下的整个军区都笼罩在了灰暗的气氛中,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绝望的情绪。而巨人之战中不幸牺牲的明子的尸体也找不回来,最后只好烧了他的几件衣服,权当骨灰。
这日到了晚餐时间,陆浩约了方情,打算晚饭在食堂三楼吃顿好的,充实下自己的胃。美味最容易让人忘却烦恼。
军区食堂的三楼是小炒,也是军官们经常来的地方。两人落座点菜。没一会,陆浩就见到自己爱吃的烧白端了上来,开心的他哈哈直笑。方情在边上看到他这副痴憨馋样,娇笑着骂他:“真是个吃货!”美食让两人暂时忘了刚发生没几天的战争,还有死在战争里的人。
就在两人享受着美味以及难得的安宁时,陆浩却瞄到方情面带厌恶的朝一边瞥了几眼。他寻着那方向望过去,却发现是跟方情同一飞行大队的萧远心。那小子正直勾勾的望着方情。
陆浩皱眉问方情:“那小子还对你纠缠不休?”
“你不管他,我处理的好。”
陆浩一股邪火直往上涌,对巨人的愤恨以及战斗的憋屈憋了他几天,他蹭的站了起来,心里想着:老子出生入死,你却这等不要脸,敢在后面惦记我女朋友。
眼看陆浩就要闹事,方情急忙拉住了他。这时人群听到响声,也纷纷朝他望过来,好奇他为何突然这般。陆浩手被方情拉住,又见大家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只好狠狠剜了那小子一眼,愤然坐下。摆在他面前的本是一碗他平日里最爱吃的美味烧白,现在他却像刚吞下了一个苍蝇一般,没有心情细品。只见他夹起眼前的肉片扔进嘴里就是一顿狠嚼,咬的牙齿咯吱作响。
一瞥眼间,陆浩却又看见萧远心端着餐盘朝他走了过来。只见姓萧的过来后一屁股就坐在了方情旁边,惹的方情一脸不快,他却满脸堆笑没事人一般。
萧远心望向陆浩,下巴一抬,鼻孔朝天,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不开心,你也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只要方情还没结婚,我就可以追她。”
陆浩再也忍耐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她是我女朋友!”说完他就蹭的站了起来,一拳就挥了过去。旁边众人早就发现这边不对,赶紧拉住了他。萧远心老爹可是某一军区将军,万一被陆浩这大块头给打坏了,很多人都脱不了干系。
萧远心慌乱着起身一躲,他没想到陆浩在这都敢动手,连忙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尖声说道:“别忙动手!我来这不是跟你打架的,我们去别的地方谈谈!”
陆浩压住怒火,放下捏紧的拳头,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这臭小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三人出了餐厅找了个僻静地方。萧远心先开口说道:“陆浩,你应该看得出,接下来我们空军部队可能还会跟巨人打很多次仗。”
陆浩眉头一皱,说道:“国家养我们,不就是打仗用的。怎么?你小子怕了?”
“你不怕么?”萧远心反问,他盯着陆浩,“你也知道我们跟巨人作战的胜率基本为零,连氢弹都不起作用。我知道你跟巨人干过一架,但还不是给巨人挠痒痒。你胆大不怕死跟我没关系,我担心的是方情。我也爱她,凭我爸的关系我可以把她弄出作战部队,去学院当个教官。”
“谢谢好意,我心领了。”方情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插嘴道,“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我还不缺死的勇气。”
萧远心望向方情,有些急道:“我这是为你着想,为你好!”
“不用!”
“你好好想想,你才20几岁,难道就想这样死在这里???”
“不用!!!”方情斩钉截铁重复。
陆浩听到方情说得如此坚定,伸手就把方情拉了过来,爱怜的望着她嘿嘿直笑。
“干嘛!你不用担心我,我的成绩可不比你差!”方情哼了一声,一偏头脸上却满是甜蜜笑容。
萧远心见到两人在他面前表现的如此恩爱,显然是不想再听他劝说下去的样子。他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对着陆浩恨恨说道:“陆浩,方情如此爱你,你可别不幸死了。”说完就甩下两人愤愤走了。
待萧远心走后,两人沉默起来。他刚才一席话已经在两人心底起了波澜。两人还从未考虑过这件事。之前一直是随大流,认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就算有死亡也是战争所需。但是现在连氢弹也不管用,明子的死也在他们心底留下了伤痕。
之前两人一直是受部队环境影响,把身心都奉献给了部队,觉得战死是一种荣誉,从来都没真切感受过真实的死亡。现在他们却感受到了人生命的脆弱,他们需要好好正视这件事了。在陆浩心底,单单描绘下方情出事的样子,他就已经承受不了了。
“我想给小泽打个电话。”黑暗中方情偎着陆浩说道。
“说啥?”
“让他回家陪下我妈。”
“嗯!应该的!”夜幕中两人依偎抬头,一道流星划过,只见漫天星辰,璀璨明亮。星光下方情拨了电话,嘟嘟几声后听筒那头传来了一阵年轻兴奋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