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梓孝耸耸肩。

杨雨诗看看他的脸色，也瞧不出他今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她一贯就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和爱钻研的精神，于是，她不怕讨人嫌的问道：“三表哥，你那天跟梓忠打架，我还以为你们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荣梓孝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反而问道：“我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管我和大哥叫表哥，却叫二哥名字呢？”

杨雨诗想了想：“好象还真是这样。以前也叫过表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改的，可能是跟着我妈叫的吧。”

“我问你，这次他们回到上海，你们经常见面吗？你觉得二哥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杨雨诗眨眨眼：“似乎是我先提出的问题。出于礼貌，你不应该先回答我吗？”

荣梓孝知道她不好应付，只好回答道：“那天是我一时冲动。之后我想清楚了，我说大哥说得太重了，再怎么他也是我的亲哥哥。所以，我也不怪二哥跟我动手……”

“什么动手？”杨雨诗打抱不平的叫道：“明明是你打他他没有还手好不好？”

“好好，你怎么说怎么是好了。所以，我今天是来跟他道歉的，顺便谈些别的事。那么，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该你回答我的了。”

“你的问题是什么来着？”杨雨诗明知故问。看荣梓孝要沉脸，马上接着道：“行了，我记得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是，没有，没有。”

杨雨诗要比别的女孩难缠得多，想来也不容易在她这儿找到他想要的结果，荣梓孝打定主意不再追问。

杨雨诗却不罢休：“三表哥，这回你们见面还会打架吗？”

“应该不会。我们又不是仇人，干嘛见面就打。”

“真的不会？”

“我说你怎么这么啰嗦？问题那么多？”

杨雨诗笑道：“我当然比不上那个江小姐，又安静又温柔又贤淑。”

荣梓孝有些不自在：“与她比什么？”

“噢——”杨雨诗故意打长声音：“原来你不喜欢提她，那我就不提好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找梓忠什么事？”

“生意上的事。”

“你们一起做生意？”

“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你与我们公司做生意，自然与我有关。”

“与你们公司做生意？”这次轮到梓孝惊讶了。

杨雨诗胸脯一挺：“告诉你吧，我现在已经是这家公司的正式职员了。”

“你在这儿上班？”荣梓孝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

荣梓孝笑笑，不置可否。

“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是……恭喜你。”荣梓孝言不由衷的道。

“真的？”杨雨诗眯了眯眼。

正在此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有职员从里面鱼贯而出。荣梓忠最后一个走出来，看到这两人站在一起倒是笑了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将荣梓孝让到他的办公室，示意杨雨诗再等一下。

杨雨诗嘟着嘴同意了。待他们关上办公室的门，她便不顾形象的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无奈，门板厚重，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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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梓忠开门见山。

找我有什么事吗？

梓孝却不想这么快引入正题：“刚才杨雨诗说在你们公司上班了？”

是的。

“你是看在舅舅的面上吧。不过，你要考虑她父亲毕竟是在76号工作。”

那又怎么样？

荣梓忠的回答无法令梓孝满意。

有些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其实，我这个公司的主要投资方，正是76号。说白了，这个公司是76号的公司。

“什么？”荣梓孝瞠目结舌，他是真的没想到。

不过你放心，我们并不会让日本人从中得利。怎么，这会影响到我们以后的合作吗？

两人一阵沉默。

我想你今天来还有别的事吧？

“对于那天跟你动手，我很抱歉。”不管怎样，对于这件事，荣梓孝确实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但是我发现，二哥的功夫很好啊。”荣梓孝直视梓忠。

彼此彼此，你的身手也不赖。

荣梓忠眼中有一丝笑意。

“嗯……我是想问……”荣梓孝难得的吞吞吐吐起来。

想问什么就说吧。

“听说，这些年你看了很多医生，你的……语言能力有所恢复吗？”提到这个问题，荣梓孝突然感觉有些尴尬。

没有。

荣梓忠几乎面无表情。

荣梓孝起身准备告别，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很蠢。他感觉自己今天是白来了。他带着满肚子疑问来，现在回去的时候依然是一头雾水。

慢着。

荣梓忠还有话说。

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第二批货了。除了棉纱，我还需要棉布。数量比照上批货的订货量。

“怎么，第一批货你们已经全卖掉了？”荣梓孝对这个速度有些惊奇。

荣梓忠点头。

我预估……

他在日历上画了个日子。

这一天之前，请将货物备好。

“恐怕不行。”荣梓孝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可以缓和的余地：“就象是不想跟日本人做买卖，我也不想跟日本人的帮手有生意上的往来。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们这个公司是76号出资的，我想我们的合作还是到此为止吧。所以，你需要在上海滩另找卖家了。”

荣梓忠有些失望。

我给你时间考虑。反正还有几天，希望到时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什么可考虑的。我做事有我的原则！二哥，我本以为你已经脱离新政府了，没想到还是换汤不换药。我劝告二哥一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要再跟日本人和新政府搅和在一起了。因为与他们有干系的人，长此以往，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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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雨诗手里捧着杯水，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来转去。

荣梓忠笑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还好这次没有动手。梓忠，要是真打起来，你能打得过他吗？”

当然。

荣梓忠很自信。

“真的？你这么有信心？”

我比他大，我是他哥哥嘛。

“噗！”杨雨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我以为你会说你的功夫了得之类的，原来是比年纪。要是这么说，表哥岂不是你们哥仨中最厉害的了？”

荣梓忠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没水了。”杨雨诗将杯子递给荣梓忠。他依旧笑着，却不伸手接。

从今天起，这是你的工作了。自己倒去。

杨雨诗白了他一眼，把手缩回来：“那么荣总经理，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工作呢？”

暂时没有了。

“什么？你就让我当个端茶送水的小妹？你随便找个人都能做的好不好？我怎么说也念了十多年的书……”杨雨诗要翻脸了。

荣梓忠马上投降。

还有还有。我现在需要收购一大批棉纱和棉布，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荣梓忠递给她一摞文件。

先看看这些吧。有不懂的就问我。

杨雨诗接过厚厚的一沓文件，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有了种终于就要自力更生了的感觉。但她马上想到：“我发现我们还没有谈到我的薪水问题。”

第一个月试用期。没有酬劳。

荣梓忠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杨雨诗。

给我倒杯茶，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