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停着成不?”
依想了想。“你现在目标很小。应该是问题不大。就是这翅膀空气波动大了点。”
这道理叶博山懂。黑暗寂静的所在,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会放大到很远。想想的干脆翅膀一收,落在依的头上,两只蚂蚁触须在面前飘啊飘。依觉得头上一沉,不但没说什么,反而动了动,让他停的更稳。
“一,随便说点啥吧。”静下来的叶博山觉得似乎四周的黑暗伴着时间一直在下沉,压得心里沉甸甸的,怪堵得慌。“你们是咋被抓住的?”
“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奴隶。”依慢慢的说。“已经三代人了。用矿石向黑壳人换粮食。他们的粮食是只要看上去似乎能吃的就行。老人和成年人把可疑的和有毒的吃掉,能辨认的给孩子们。
这情况持续了很久,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女人们绝望了,她们撕开自己的襁褓袋,捏死孩子,结束自己的生命。
长老劝阻了人们。告诉他们,我们体内隐藏有强大的力量,它将在我们的后代中出现,他们将杀死眼前的敌人,粉碎现在的一切,将复仇的怒火燃烧到满天的星空。
长老是最年长的人,他知晓亚琴人过往的辉煌,用祖先的历史来激励孩子们艰难活命,包括我。后来这里的晶石发现,我们被打包运来了这里,进到太空舱。人满了后他们用枪托夯,直到再夯不进人为止。
那几月是噩梦的日子,臭气冲天,太多的人死去。谁也不知道第二天挨着自己的人是不是一具尸体。后来他们清过仓,死的人被扔进食物机打浆。没人吃得下。长老自己带头吃,逼还活着的人吃下去。去吃的人不是为了活下去而吃,只是不忍他再面对死去的人伤心。”
“情况到了这里才出现好转。这里的矿石很特殊,极少而且很分散,无法用机械暴力开采,只能用我们的天生灵觉来精确定位,手工开采。他们这才不得不改善了生活条件,部落积下了一些粮食。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黑壳人从一开始疯狂的逼我们采矿而近期却越来越和缓了,只要求维持正常的挖取就行。这不正常。万一他们要是不再需求晶矿了,我们就没用了。等着我们的有可能是就是屠杀。我得作点什么。”
第六章节见到黑壳人
这话题太沉重了。叶博山知道他们是奴隶,也知道奴隶这玩艺是吃糠咽菜挨鞭子加急赶牲口活,可这也太过了。纳粹也只是把人夯到列车车箱去晒上七天火化,没干出打浆来吃的事啊。
依还没有说完。“噬灵问我们谁敢和它一块逃出去,我们帮它路上躲开敌人,它帮我们找到出口,我没犹豫。这星球黑壳人来时间不长,只要逃出去他们就不一定能找到我们了,地表绝对有他们搜索不到的角落。
后来路上我捕捉到噬灵对我灵魂的垂涎,我不在意。不到山穷水尽,它不敢动我。真能完成这事,部落安全了,偿它心愿又何妨。”说这话的依神色平静,一切似乎应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叶博山肃然起敬。这种殉道士一样的珍稀物种,貌似中世纪的时候就绝迹了吧。看着这个外星汉子,想到了五仔,心一下子柔和了。都是那样重义气,讲良心,敢于牺牲自己的人,不比自己的兄弟差!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心事,打发打发时间。听着远处小虫细细微微的啃食,悠然自得的爬行,明幻不定的植物光彩变幻,也挺野趣的。宁静的环境和小虫的鸣叫,让人的思绪不由得像水一样的漫延了开来。
老昆他们会不会被追杀?跑得出去吗?真是不甘心,没把三合会一帮子慢慢的杀绝啊。给弟兄们留下的也有三百来万,小心点够他们跑路用了,老昆,你要把这事给我安排好啊。
老父亲一直不认自己这个儿子,混黑社会是丢了他老人家的脸。给大哥寄的钱,他从来不敢说是自己给的,一个劲嚷生意赚到了,不知他们以后生活会不会有影响?好在从第一天下决心进入社会起,就改了名字,三合会应该找不到他们。
叶博山眼睛有点湿了。多年来,不敢回家,不光是家里人不认,主要不敢把恩恩怨怨带到那个培养长大的家呀。应该一切都好吧?
不知朦胧过了多久,叶博山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对。不是听到什么,而是啥声都没有。周围死一般寂静,没了虫鸣。没等低声提醒依,已被不知何时伸出的手抓着头顶的猫皮提了下来,连同依的脑袋一块慢慢地向水底沉去,动作轻柔地连水波都未荡出。
沉寂的压力,看不见,但实实在在的增大,危险就在前方。叶博山不懂探测,但直觉一直在提醒着他。来了,来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小心,小心!
伴着一只脚划破水流的声响,黑壳人悄然出现。一个,两个,直到六个。活象一群幽灵,裹挟着死亡的寒风,身影如山。就外观上说,黑壳人长得就是一个体表生长一套外骨骼的人。像甲虫一样的骨骼外壳油黑发亮,从脸颊上长出的面甲封闭了面孔,四肢修长,身体长得很流线型。
到了潭边,六人默不作声的分开,查看草木,寻找踪迹,有条不紊。领头的手里摆弄着热仪,摆手示意没有情况,六人明显放松了,面甲直接收缩到衣領下,露出的面容很近似于欧洲人。
伴着头部护甲也收缩进后胫,一头火红的乱发肆意的张扬。有人小声说笑起来。“两只破鬼还挺滑。”
“有新鲜足迹,估计在两仞时间以前。”“抓到他们,嘿嘿。你们说说,是烧烤了干脆,还是慢慢碎切的爽啊?”“去,就你小子手黑。警告你啊,别看见人影就乱射一通,打得一堆碎肉的。要活的。”
“收声。”领头的发话了。“都给我打点精神。两天时间再找不到就要给我闹笑话。六个甲士级的抓不住两奴隶,那你们可就都长脸了!哼哼!”
旁边的一个发牢骚:“头儿,又不准开枪;又要活的;又不准弄出太大的伤;还不给配麻痹枪,这不玩人吗!好好的打猎,搞得像狗一样东追西撵的。”“闭嘴。你又不是不知道麻痹枪有效是二百米。到了二百米你对付他们还要枪?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出发!”
一如来时,六人鱼贯而行,谨慎而消声的远去消失。
水里的叶博山远不是表面上的平静。早在敌人脚肢划到水面的时候,脑中那封闭的记忆块就对他提出了疯狂的警告,“逃啊!快逃啊!!来了!他们来了!快逃啊!!!”
失控的恐惧一波高过一波的泛滥他的心房,冲击的他几乎窒息。仅存的清明让他苦苦的守住了心防,咬紧牙关,头颅却在不自禁的擅抖!
依死死的按往了他。用力之大,以至于他的半个头颅深陷入了依的腹腔之中。等到叶博山清醒时,他已经记不起怎么出的水潭,只剩满心脑怒。
这样不行啊。急眼了该掏刀子上了,这狗日的记忆肯定到时候要把自己给弄软脚了!
闷闷不乐的叶博山问抓着自己脑袋前行的依,“这狗日的噬灵怕黑壳人都怕到骨头缝里了,他昨有胆逃走的啊?”
“黑壳人最底层兵士打架或争斗时是不穿上衣的,以彰勇武。噬灵来的时候保持着穿衣服的习惯,看不惯的士兵们就开始揍他,撕掉他的衣服。噬灵一开始还不知道啥原因挨打,实在是没法习惯赤身露体,想办法偷偷摸摸弄些布片围起来。
结果又惹得士兵揍他。发现打别的地方效果不明显,就专打他小弟弟。噬灵被打得神经反射了,看见布啊,衣服啊就撕掉扔得远远的,士兵又开始给他衣服让他穿,他一撕,又打他小弟弟。”
叶博山听得第一反应就是夹紧双腿。随即意识到自己无腿可夹,就只能苦笑了。这情况换个人得疯,噬灵,还真是…坚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