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针了，爸爸对我娘说：“你回去吧，回去弄着天乐。我今晚在这里，我请了四天假，我在这里陪着就行了。”

过了一会，媳妇过来了，捎了厚厚一叠钱，我能看得出她挺害怕。我说“住院押金2000元，咱娘先帮着垫上了，你给咱爹吧。”父亲进来了，对我媳妇说“你回去吧，回去看着天乐。”媳妇将钱递给了我父亲，父亲说什么都不要，但是媳妇还是把钱放在床单上，迅速走了出去。

我开始观察着24号那位老人。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我知道了他子女有8个，这个老人是高密人，但是大半辈子都在东北。所以他些子女说话都有点东北腔。现在都在这里呢。真是人多啊。子女多就是好啊。23号小青年打完就走了，并且给我说，明天就出院，虽然他才打了3天。我躺在床上，把头侧到他那边，正好看到了这位老人。

这位老人，头发已经完全花白了。躺在床上，挂着吊瓶，吃着氧气。子女在他旁边看着他。

“爸爸，咱好了。明天咱就出院啊。”他一个女儿说，这个女儿应该是个知识分子，带着厚厚眼镜，着装落落大方，脸上油光满面，不像是做工的。

没有回答。

但我能看见，老人眼在动，头在动。是不是点头的意思啊。

“爸爸，您给我说你今天爱吃韭菜鸡蛋的小合饼，您看看二姐今天回家烙的，一会您起来吃啊。”

二姐应该是这个女人，比起刚才说话的那个知性女人，这个女人一看就是个朴实的农民，话不多，穿着个不太入时的衣服，但非常干净。她从兜里拿出了还热乎的韭菜鸡蛋的小合饼，递给了知性女人。

我又望望这位老人，在他的病号小桌上有许多营养品，西瓜，苹果，牛奶，保健品等等满满一小桌子。唯独爱吃韭菜鸡蛋小合饼，真让人不解。

这时病房门开了，进来一个帅气小青年，手里拎着一袋芒果。直奔着老人过去了。我猜这是他的孙子。

“爷爷，我回来了。”

大约隔了几秒钟，一位漂亮姑娘也跟着走了进来。

姑娘没有太多说话，坐在+6床上看着老人。

老人听到了孙子声音，醒了。他示意要坐起来。知性女儿和那个农村妇女将老人扶着坐了起来。我亲眼看到了，刚才还是不做声老人，迷迷糊糊老人，一下子似乎好了，痊愈了。我看到老人的眼睛里充满了精神。

老人温馨地笑了。

孙子将芒果递给爷爷，爷爷看了看说“一会，我尝尝。”声音很低，很老。

农村妇女在老者脖子上围了毛巾，知性女人将小合饼递到了老人手中。我感觉老人牙口还是挺不错的，当他咬到第一口小合饼时，病房里面就充满了韭菜味了。人家说，韭菜味越大，说明这韭菜越好，越新鲜。他吃的很快，他双手拿着小合饼，往嘴里塞。有漏的，农村妇女拿着勺子接着，轻轻送到老人嘴里面。老人吃的特别香。我也看到这一幕非常欣慰。儿孙满堂，孙儿又有了孙媳妇了。儿女都在身边，又非常地孝顺。我看着老者，吃的有点快，我真怕他会噎着。好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吧。

孙儿开口了：“爷爷，我还有1年就毕业了。我学习很好。很多单位都想要我。这是我女朋友小李。”孙儿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他似乎非常疲劳了，我猜他应该是刚下火车。但是，我能感到孙子对爷爷的深情。

“爷爷好！”小李问好道。

“好，好”爷爷说着，看看孙儿，看看小李，会心地笑了。我能够看出了，这个好字太重，包含着太多太多了。

“爷爷，咱家的牡丹花开出花骨朵了，有好多朵啊。就咱家的开了，他们别家种的还没有反应呢。爷爷，你明天就好了，咱回家一起看看啊。”

“好，好”爷爷应声道。

作为旁观者的我看到这一幕幕，我非常高兴。人间至情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