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平静如初,映红血色遮上整片夜空,令世界仿佛像是被一层血色薄雾覆盖般的妖艳。
忽而,寒风掠过,几团似棉花糖般的云朵儿悄悄拢了起来,将月光遮蔽,整个夜色再度暗下几分,抬头远望,时不时能从这团越来越大,越来越阴霾的云层中窥伺到道道黄芒,点点耀光。
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
几株寒树错落有致矗于大楼两侧,枯叶悉索响着,掀起一片萧条,一行七人自大楼内踏出,为首一人并非昔日那白袍老者,而是身披墨绿色军大衣,内衬挺拔军装,消瘦脸颊上还挂着副金丝边眼镜的李参谋,在他身后跟着的自然是那六个高级军官,至今仍是满脸唯唯诺诺,越是离的医院近,呼吸便越是沉闷。
就在他们踏出这栋军议大楼的瞬间,暗流悄然涌动,俯瞰而去,大楼两侧有士兵络绎不绝的迈着整齐步伐朝他们走来,黑点犹似条长龙,望不到头,只是当他们走到李参谋面前时,均是双脚并拢,施起军礼,不再言语。
亲卫团仅仅三千人,然而在这个面积不到一百平方的长廊里,却像是一堵钢铁长墙,自踏出那一刻起,便令六个高级军官越发喘不过气,暗自想着,李参谋手段之高,行事之快,着实令人心悸。更是不难想到,若是刚才在楼上,六个人里有任何一个敢去忤逆他的意思,恐怕此时已成了一具尸体吧?
李参谋没有说话,望着这支由自己亲手打造的精兵,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再度扬起一抹冷笑,用阴冷目光回头扫了圈身后这六人后,玩味一笑,大踏步就朝那军区医疗大楼走去,待到他们一行人走到长廊末梢,转眼就自拐角处掠过后,满编三千人亲卫团便如黑色长龙,排成列,迈着整齐步伐,紧随其后。
三千士兵各个抬头挺胸、胸有成竹,面露居功自傲之色,恍若他们就是勤王佐政的义兵,仿佛只有他们这支从未在对抗变异生物时出过半点力气的士兵才是军区最大的荣耀。
所谓兵如将,兵心如将心,莫过如此。
三千步伐整齐划一,军靴与大地接触响起的‘啪哒’声于这宁静夜空下,分外撩人。
方圆十里,所有人都被这踏步声所惊到。
时值夜里九点,战事早已落寞,此时再度出现的这批士兵,在经过幸存者营地时,将这批刚刚从惊慌中挣脱的幸存者吓得不轻,抽烟聊天的连话都不敢再说,将手里珍贵无比的低档次香烟一丢,转身跑回房内。在屋外戏耍的孩提,望见这支部队,又望见手里一杆杆泛着光芒的自动步枪,均是连笑容都瞬间凝固,哭喊着就朝屋里跑回。
“哼,就这样的人,值得供给食物?”
脚步未停,眼底掠过一道残忍凶光,李参谋冷哼一声,拨弄着左手拇指间的玉扳指,心底闪过一道暴虐。
身后六人无一敢说任何一句话,整齐步伐就似钟摆,一次次在告诫他们,军区变了天,眼前这阴冷男子俨然已经是这座军区的王者,而这群幸存者……很显然,早晚会被当作肉刺,连根,残忍拔去,掀起一道血雾。
殊不知,就在他们这一行浩浩荡荡朝军医院大楼踏去之际,就在这栋军医院大楼顶层的天台上,有那么一对深邃鹰眸正如看着猎物般冷冷注视着他们,甚至连嘴角都不自觉的牵起一份玩味笑容。这一刻,其中有两个军官心底不禁苦笑怀疑,自己当初是否真的站对了队,是否真的押对了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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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宁静处,杀人放火时,立于至高点,俯瞰而下,并不算太过遥远的西门军营处,又是几支万人大队正浩浩荡荡的朝军医院大楼赶来,铁蹄铮铮,步伐践踏之声虽不及变异巨象这般沉重、威猛,但却因整齐如一,撩起刷刷刷的响声,震慑心弦。
“阿嚏……”士兵甲打了个哆嗦,搓起手掌取着暖,低声嘟囔着:“你们感觉到没?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一样,浑身不自在,怪吓人的。”
“得了吧你,还没上过战场就怕成这龟样。”士兵乙笑骂一声,话音未落,心头倏的一颤,面露惶恐,却仿佛同样感受到了伙伴说的那被人盯着的感觉,“你说的是不是那种……就好像……就好像彻底被人看透,随、随时随地都可能掉脑袋的感觉?”
“对、对!我、我也感觉到了!”
“我也是!”
霎时,军医院大楼门口炸开了锅,一千五百名预备役士兵居然同时感觉到一股无形威压从天而降,这种感觉就好似被端上锅,摆入盘,随时都可能被斩杀,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的痛苦意味,几个胆子小的,更是觉得如置冰窖浑身发冷,居然两腿一软,连站都站不稳,倒在地上,将身子紧紧裹起,裹得跟个球似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们并不知道,这股无形中令他们如此仓惶的压迫感,叫做杀气。
但这杀气,并不如小说中说的这般,只要一心想着杀人,就谁都能拥有。
这股杀气是在千万次冲锋陷阵,淋过血,舔过刀,剁下无数人头,斩杀无数身躯方能铸就的气魄。这种气魄更来自于一种叫原细胞的东西,唯有当胆魄、实力与刀下亡魂成正比时,方能彻底铸就这种气魄。
在不久的将来,在那遥远的首都军区,这种杀气,为了能更好的被人理解并加以区分,改称为——狱气。
自地狱里爬起,自血海中踏过,自尸骸间穿越,自杀戮场残存,方能铸就出的地狱杀气!
而这狱气的来源,正是这栋军医院大楼天台边缘上,那个屹立不动,仍由寒风掠过,仍是双腿分叉而立,背负双手,身影挺拔如松柏的短发军装男子——叶凌。
深邃双眸比夜空都来的无法琢磨,他就这般静静站着,俯瞰正前方两百米处那一条条迈着整齐步伐,朝此处逼近的黑色长龙。然而,在他眼里,这支部队,犹似蝼蚁,蛇鼠一窝,哪怕步伐踏的再整齐都无法遮盖住他们虚浮的双腿以及在他眼里,只消一只手指便可碾死的脆弱身躯。
更可怕的是,他此时视线所过,一切都如湖水般透彻,远处那一株野草被风吹过后渐渐压低,待风过后,抬起头时弹起的土屑;那个士兵垂下头偷偷掩嘴时打呵欠的动作;行伍中央有个人脚步明显踏的乱了,与旁人相反;再者,便是李参谋那副金丝边眼镜下,狭长眼角处露出的数十条褶皱的鱼尾纹……
这一切,都如此清晰,清晰到仿佛就在眼前一米、一分米、一厘米。
二十级生物能量,二十倍于常人的所有能力!
杀意,空前强盛,自夜空下,于他身躯外侧弥漫出的浓烈狱气似是将寒风与空气都尽数分割,于他身侧激荡出一阵薄薄的红色气雾,只是这气雾,没有几个人能看得到,但却能令方圆五十米内,所有人都感受得真真切切。
细细回忆便可明白,几乎所有遇到过叶凌的人,都曾被他身上这股森寒杀气所震慑过。
这股气魄之冷,甚至曾令光头那群人连呼吸都为之凝固。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股狱气,是叶凌自那无数噩梦中锤炼出的,更不知道,这种狱气,在小冰川时期过后,几乎人人都能拥有,并不稀奇,生物能量越强狱气越强,只要将杀意尽数展露,便能在身侧凝结出这股森寒气魄。
狱气最大的作用是,能震慑所有比自身弱上五级生物能量的一切生物,两者间差距越大,效果越强。
就拿楼底下三百守夜士兵来说,他们都只是李牧麾下那支预备队的成员,至多也不过就是在刚才那场清理战场中收获到两级生物能量,又怎可能抵挡住叶凌的狱气?所以,仅仅半秒,这群士兵便如置冰窖,连气都喘不过来。
但唯有一点,就这么一点,连叶凌本来都想不出答案。
依稀记得,他以前释放出狱气时,是不带任何颜色的,最为惨淡,看不出强弱,但就在猎杀完那两头巨型变异蜘蛛的那一天起,吸收完原细胞,他非但拥有了提升至百级生物能量后才能掌握到的‘异能’,并且还在这一天之后能够轻易释放出唯有百级生物能量的强者才能拥有的暗红色狱气。
究竟是怎么会领悟到异能的,究竟是怎么会能释放出红色狱气的?
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多想。
他只是清楚,自从有了这一分筹码,他的生存几率,又将大大提高数倍。
叶凌冷冷一笑,待到李参谋这一行靠近军医院百米时,却是忽的将狱气收了起来。
第一次于司令室遇到李参谋时,在他眼里,李参谋就是一只蝼蚁,反掌便可捏死,只要他想杀人,甚至连秦爷都拦不住,连这群高级军官都拦不住。只是当初,他没有杀人的理由,更没有杀完人之后的退路。然而现在,蝼蚁依旧是蝼蚁,只是他,给了自己找死的理由,也给了自己该死的理由。
更何况,时隔七日,叶凌又怎可能还是当初那个仅有六级生物能量的普通少年?
他尽量不露出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抑制住源于心底的厌恶,将狱气收敛,为的只是完成这位将死之人平生最大愿望,陪他把戏演足、演好,再在他最沉迷之际,予以致命一击。
事实上,要杀李参谋,叶凌有一万种以上的做法,轻而易举,但他要的,是换取更多物资的筹码,是让秦爷以及整个军区都对他充满感激,充满敬意的筹码。这一切,是为了将来而做的铺垫。
未过几秒,他清晰听见脚下的军医院门口处,那一千五百名士兵同时松了口气的喘息声、嘟囔声,更是连其中一个人在狱气散去后再也支撑不住时跌落在地的‘砰咚’一声。
世界如此清晰,只因他足够强大。
“万西山那里进行的怎么样?”
叶凌没有回头,而是依旧将目光投向前方,仿佛似是在对空气说话,他的声音不响,但却足以让夜幕下,自他身后悄然出现的一道魅影听得一清二楚。
“嘿嘿,很顺利。”张依凡甜甜一笑,身影方一落地,便跑到叶凌身旁,搂紧他臂弯,浑然不在乎自己这一举动是否会让饱满挺拔的双胸紧紧贴在他手臂上传递出暖意,“就跟你猜的一样,西门、南门两处基本所有士兵都出动了,全在往这里赶,不过万西山那小子聪明的很,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
“这就行了,渔网已经散开,大鱼也钻了进来,接下来只要等时机恰当,等他游到中央时,收网就行了。”
叶凌飒然一笑,笑得无比轻松,仿佛此时他在面对的不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李参谋以及数万士兵,而是一群鱼龙混杂、参差不齐的蝼蚁。
唯一令他多少感到有些担心的,就是小黑。
“你说……小黑能不能顺利执行任务?”说实话,对于小黑,叶凌并没多少底气,纵然在他梦境里末日往后确实会出现驯兽师,调教异兽,饲养异兽,指挥异兽作战。但自家的这头小黑,虽然聪明伶俐,但离主人隔着几百米远,要让它自己把握时机,执行任务,恐怕难度多少有点大吧。
“嘿嘿,你就放心吧,它可聪明着呢,而且守规矩的很。”
张依凡忽的似吃味般笑骂一句,松开双臂,往叶凌腰间狠狠一扭,嗔骂道:“不像他爹,才七天不见就有多了个相好的,还订了亲,整天就揣着下流装斯文,哼,我跟嫣儿姐姐一致认为,你这样的人能够遇到我们两个脾气那么好的老实女孩,算是你的福气,要是敢再沾别的花、惹别的草……哼哼,就联手把你给阉了。”
我怎么就揣着下流装斯文了?天见尤怜啊!再说了,一开始我们只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住一起互相照顾,什么叫又多了一个未婚妻……而且,嫣儿是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情才……虽然我是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但这不代表我就到处沾花惹草、见一个爱一个了吧?还有!你们两个哪个算脾气好了,哪个算老实姑娘了?
有见过老实姑娘玩刀子,玩手雷,杀丧尸、异兽时还乐呵呵、乐呵呵的吗?!
叶凌满肚子牢骚,满肚子怨言,想要开口辩解什么,但头刚一回,嘴唇就被另一张冰凉的小嘴贴了上来,旋即又是一阵鲜艳扑鼻而来,嗅得他意乱情迷,连小肚子里都窜起一团欲火。
叶凌不由得心底苦笑:难怪歌词里都唱说,山下的女人最呀最可怕,现在想想,这种生物本身,就是很可怕的存在!打一个巴掌,赏一颗甜枣的活,她们可是比自己这大老爷们要熟练的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