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这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海螺, 其实里面藏有简单的录音设备，可以录15秒左右的音, 似乎只要和海洋搭得上边的旅游区的周边摊点都有这种小玩意儿卖，许远航也是抱着一试的心态去买, 没想到还真的给他买到了。

海螺, 素来有“千里传音”的美好含义，挺适合他们明明在同个城市, 却只能遥遥相思的情况。

许远航认真挑了一个形状最漂亮的海螺，摊点的小姑娘问他是不是要送女朋友, 他面上的笑怎么都藏不住，点头说是。小姑娘又告诉他，海螺要买一对的，不然到时女朋友给他传了音，他没有对应的海螺来接收，那就只能单相思了。

好像……是这么个理。

要不，怎么说恋爱中的人智商和情商呈反比增长呢？

最后，小姑娘成功卖出两个海螺, 笑嘻嘻地在上面各系了一条细小的红绳，美其名曰，这是月老的红绳，只要绑住了, 两个人这辈子都会在一起, 就算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没有办法分开。

许远航明知道她这话是在瞎扯淡, 但还是弯着嘴角爽快付了钱, 然后将海螺一拿，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将自己在过去数个夜里翻来覆去想的那三句话录了进去。

除了表白，还藏着想和她朝夕相见，在同一张床上，睡前道晚安，醒来说早安的心愿。

许远航能理解她在海洋世界里蓦然低落下来的情绪，那是目前的他们都无能为力改变的事，他不希望她继续带着这种负面情绪，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顺便哄她开心。

大概是录音的缘故，他的嗓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磁性，咬字也格外清晰，一个个字仿佛从迟芸帆的耳朵敲进心里，搅得她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耳根处也开始浮现一丝薄红。

老婆。

这个陌生，又透着亲密意味的称呼俘获了她的全部心神。

“听到了吗？”温热的气息袭上颈间，迟芸帆回过神来，发现许远航离得很近，她下意识侧过头，几乎和他鼻尖相抵，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清晰倒映着她的脸，同时掩藏着莫名的期待。

迟芸帆不是不知道他的用意，她故作茫然地眨眨眼：“听到什么？”

难道没录进去？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就不该对十块钱一个的小东西抱有期待，早知道给她之前就要检查一遍的，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

心里只想着看她听到那些话后的反应。

许远航从她手里把海螺拿过来，按下开关后，试着放到耳边一听：“老婆早安，老婆晚安，老婆我爱你。”

一个字都没少。

操啊。

上当了。

录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此刻听着……他妈的，耳朵是怎么回事，好像着了火？

许远航掩饰般轻咳了一声。

接着，就感到一双柔软的手搂住了他脖子，更软的是那贴上来的唇，她的主动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她亲得生疏又青涩，很快主动权就到了他那里。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他们沉浸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

许久后，深吻结束。

迟芸帆轻喘着靠在他肩上，眸光若水，明媚又生动，偏偏她不自知，长睫闪动，如蝶翼轻舞，一下下地撩拨着许远航的心，他低头，又在她眼角上落下一吻。

分明一脸餍足，嘴上却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罚你了。”

大概是连自己都觉得这话刻意胡搅蛮缠的意味太重，许远航忍得住笑意，忍不住胸腔的颤动，他从兜里摸出另一个海螺：“好好录。”

“我不介意你剽窃我的创意。”

最好换掉称呼，照着其他原话来一遍。

原来他买了两个海螺。

迟芸帆才没有他那么厚脸皮，她接过海螺，翻看一遍后，放进包里，许远航挑眉问：“不现在录？”

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录音？而且她还没想好要录什么。

“那行，”许远航点点头，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何时，他说，“今晚回去之前录好给我。”

迟芸帆“嗯”一声。

由于他们提前从海洋世界出来了，空出不少时间，都不用商量，交换一个眼神就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游泳跳水馆已经成了他们每次约会必打卡的地点。

知道自己要转项目那晚，许远航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迟芸帆，她以前看过他的跳水视频，做了一些功课，也陪他练习过一段时间，说不上对十米台了若指掌，但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当然也知道从十米台转三米板意味着什么。

她支持他做的所有决定。

许远航第一次在她面前演示三米板跳水，和坚定稳固的十米台相比，板是有弹性的，下压时会出现一个反作用力，他需要借助这个力弹跳到一定的高度，尽可能地增加腾空时间，以达到高质量完成动作的目的。

迟芸帆将手机摄像头对了过去，暗暗惊叹他在板上的弹跳力很不错，她还没看清起跳后的动作，只见水花迸溅，他人已在水底下了。

许远航钻出水面，游到池边，凑过去看她录下的视频，水花效果还和训练时差不多。

“你入水前，想的还是那个画面？”

许远航没否认：“嗯。”

那片流淌的深红色像是刻在他脑中，根深蒂固，无论他尝试什么方式，都没有办法将它抹去。

“那你，”迟芸帆轻声问，“还会做同样的噩梦吗？”

“偶尔会。”可能是因为训练太累了，许远航大多时候都是沾枕就睡，也有可能是戴医生的心理治疗起的作用，或许两者都有，做噩梦的频率有所降低。

相比开始的时候，情况好很多了。迟芸帆根据之前看的心理书籍，以及和戴医生的讨论，两人得出的结论是：彻底克服心理障碍只是时间问题，也可以说，契机问题。

她由衷地希望，三米板会是个转机。

也许是氛围忽然又沉重了下来，许远航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笑着提醒她：“小船儿，你上次说过，下次来这里可是要下水的。”

没等迟芸帆回答，他眸底浮现狡黠之色：“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迟芸帆知道这次逃不过了，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她起身往更衣室走去。

相比男士泳裤的款式单一，女士的泳装就显得五花八门了，甚至连性感的比基尼都有，迟芸帆很快挑好一件泳衣，换好后，她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对自己的眼光还挺满意的。

趁着独处的机会，迟芸帆从包里拿出海螺，按下录音键，十几秒后，录音完毕，她又把它重新放回去。

外面，许远航已经又跳了几个回合，感觉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看到她从更衣室出来。

他的目光都直了，一眨不眨的。

虽然想象过她穿泳装的样子，但还是没有亲眼看到来得震撼。

她穿的是浅蓝色的连体泳衣，荷叶边的，布料贴身，尽管该遮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但还是阻止不了……曲线毕露。

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被衬得更细腻了，跟剥壳荔枝似的，尤其是那双纤长又笔直的腿，白得像是会发光，他都有些不知道看哪里了，线条优美的脖颈，精致的锁骨，鼓鼓的胸，不盈一握的细腰，哪哪都是他目光流连不已的地方。

他以前还讽刺过她胸小？

靠，眼瞎吧你许远航。

他眸色深沉，蠢蠢欲动。

迟芸帆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出来前还检查过的，穿得没什么问题，但她还是太不了解自己的男朋友了，光是看她的泳装，他就脑补了无数邪恶的画面。

她深深吸一口气，走到游泳池边坐下，握住旁边的栏杆后，这才鼓起勇气，慢慢地将脚放入水中，四舍五入，也算是“下水”了。

许远航当然不会任她这样敷衍了事，他把握着分寸，游过去，长手一伸，把她抱了起来，迟芸帆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握着栏杆不放，抗拒的态度很明显。

他搂她更紧，安抚性地抚摸她后背：“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迟芸帆仍然不为所动。

“乖。”许远航试着去掰她的手指，见她没拒绝，他一根根掰开，然后抱着她往泳池中心游去。

许远航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呼吸急促，身体线条也变得僵硬，还有些发抖，但他还是狠狠心，继续往前，恐惧总要克服的，而且现在有他在她身边。

“别怕。”

“我在。”

“你看，我们来到中心了。”他的语气格外温柔，“是不是一点都不难？”

“现在，我把你放下来，好不好？”

迟芸帆缓缓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光紧紧抱着他，双腿还环在他精瘦的腰上，这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她想下来，可充斥周围的，是她内心深处一直害怕的水域，恐怖程度堪比毒蛇猛兽。

“不要。”

她本能地把他抱得更紧。

温香软玉在怀，对许远航来说变成了一种甜蜜的折磨，在她微微的挣扎中，他发现某个地方……起反应了。

这可要命了。

他瞬间掉入水深火热中，暗咬牙根，往上托了托她的身子，艰难地平息体内突然涌起的燥热。

迟芸帆情绪高度紧张，起先没有留意到许远航的异样，后面才察觉到他的呼吸粗重不已，觉得可能是自己挂在他身上的原因，压根就没往儿童不宜的方向想。

情`潮来得太快，巨大的诱惑正近在眼前，近在怀中，许远航处于自制力隐隐溃堤的边缘，他知道什么东西可以灭掉这把火，顺便还能一举两得地帮她真正下水。

柔韧度极佳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许远航慢动作似的往后仰倒，迟芸帆是以他为依托的，自然也跟着倒向水面，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身体，入水的刹那间，齐齐涌上她心间的除了对水的恐惧，还有……

他身上某处的异样。

像一大块热硬的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