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二月初十日晚双月如钩四野清肃到此时联军局势已经非常好了而且不是小好乃是大好。因为这一日不只是援军迭至更有分兵遣出的各路兵马纷纷取得战果。
清河郡那里堪称连续告捷临清、清平、清阳、清泉四县在两日被两路兵马迅速扫荡区区贼人完全不是东都成建制大军的对手临清和清平都是一战告破而到了今日清阳、清泉干脆就是望风而降了。
而攻取四城后果然也起到了预想中的效果——东都军在大大减轻了清漳水畔包围圈军事压力的同时也同时减轻了联军的一定后勤压力。
据说四座城里都有不少之前黜龙帮自己转运的存粮而黜龙帮下属的那些屯田兵即便是选择逃窜的都不舍得烧了这些粮食却是平白便宜了联军。
与此同时武阳郡、汲郡的兵马也收获了好消息。
首先是武阳郡这里自从白立本白将军亲自都督三军近万人前来护粮后粮道上下立即通畅了起来什么刘黑黄、郝义德、曹晨那几个贼人根本不敢动弹运粮效率自然也提高了起来而武阳郡守元宝存元公更是高瞻远瞩主动让贤将郡府之事交给了一个小子来处置;
其次乃是黎阳仓方向彼处消息已经得到验证虽然确系是遭遇了破袭但并没有什么河南成建制部队过来只是部分高手的简单行动这就跟大营处十三金刚闯营呼应上了……换言之这些贼人已经没了自投罗网了而河南大军也没有大举过河粮道这里堪称高枕无忧。
当然若是河南贼人敢来白将军与在下包括武阳郡的诸位都正缺立功机会呢。
一番话说完窦历环顾四面但见在座的武阳郡本地士绅、官吏纷纷颔首忙不迭恭维也是觉得不枉自己专门设宴招待了这些人。
便也放下心来。
且说此地并非城内乃是武阳郡郡治贵乡城西北十余里处惬山之下的一座市镇正唤作惬山镇因为挨着官道十字路口所以格外繁华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自黎阳往联军前线发送的军粮也从此地转运颇多成为了后勤路线上的一环。
对此负责监督武阳郡郡务的窦历窦参军当然要来此视察一番并汇集本地大户恩威并发了。
不过随着天色彻底黑下来众人不再谈正事宴席气氛也渐渐到了一定份上对安抚效果还算满意的窦参军坐在上首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又在扫视了宴会上后总觉得哪里有些有点不对。
而想了一阵子后其人忽然在上首来问:“镇中可有妓女?”
在场之人几乎全都愣了一下但马上也都醒悟这个场合似乎确实是缺妓女窦参军这话也不是什么突兀的言语故此几名本地大户在与那些贵乡跟出来的郡吏们对视之后纷纷摇头回复:
“不知道。”
“不晓得。”
窦历不由挑眉失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倒好不知道……你们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是说便是这种小事也不愿意与我多说?”
“回禀窦将军是真不知道。”为首一名大户赶紧避席来解释他家是做牲畜产业的自然不敢怠慢。“因为诚如窦将军所言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种事情没必要模糊……恐怕大家都不知道。”
窦历反而来了兴趣:“这种因为交通商贸而起的镇子靠近郡城却又不在城内本就应该有许多妓女舞乐吧?”
“回禀窦将军三征之前是这样。”那大户认真作答。
“三征之后立即就没了?”窦历追问不及。
“回禀窦将军不是三征一下就没了的。”这本地大户小心来言。“三征的时候就有迹象而三征败了之后河北盗匪横行大户们聚坞堡自保……那一阵周边特别乱郡守生死如常事整县整郡的反复杀人的以万计算被掳掠为奴的也是数以千计故此周边出了几次事情以后像这种没有遮蔽的市集会镇自家就要散开了。”
“我晓得了。”窦历会意点头却疑惑未消。“但是你看现在四下明显重新热闹了起来你们也回来重新做生意了为何妓女舞乐都没有回来呢?”
大户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就在左侧第一位、一直没吭声的郡吏首领终于开口了而这位武阳郡的户曹说话前居然也同样避席恭敬得如同侍奉长官:“回禀窦将军这事恐怕跟黜龙……贼有些关系。”
窦历恍然:“黜龙贼禁止妓女你们这里一度受他们指派所以被肃清过?王户曹是这个意思?”
“不瞒窦将军黜龙贼没有禁止过妓女目前为止也没有大肆干涉过本郡郡务因为确实来不及。”王户曹俯首以对愈发恭敬起来。“但是黜龙贼起事以来多放官奴、赎私奴而且拿这个跟清理田亩重新授田、烧高利债、保护府库、分粮救济、少年筑基一起并为黜龙贼新举一地后的基本行措……而黜龙贼既不许私奴、官奴买卖又收拢流民、降卒屯田安置男女那便是舞乐妓户想开张怕也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因为人都跑到那边了我们这里也不敢对着干。”
“王户曹所言极是。”本地大户中另一人似乎对此事还比较熟悉此时也赶紧附和。“回禀窦将军黜龙贼下面不是没有妓女或者禁止妓女据在下所知河南黜龙贼故地都是有些妓户的成规模的舞乐也是有的但河北就比较少了;而跟黜龙贼占据的清漳水下游几郡就更少便是有一些都是半掩门子自行挂牌的单家没有大院子我们武阳这里却是有大院子的;但是这些妓户多在城内而少在城外……所以窦将军骤然一问我们反而糊涂……要不我们遣人去找一找?”
“这都什么时候了找就算了。”窦历摆了下手同样俨然彻底醒悟。“我只是奇怪罢了你们这般恭谨此地这般繁华却居然没有舞乐……结果竟是黜龙贼想尽法子收买人心无意间波及到了……只不过他们便是用尽了法子又如何能当英国公雷霆一击呢?不还是要败亡?”
众人闻言赶紧再度称赞附和不停。
不过这些人再度低头饮酒时却多忍不住相互来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黜龙帮的霸道还是想到了黜龙帮来之前那几年的场景是怀念还是恐惧又或者是茫然。
就这样酒足饭饱宴席结束几位郡吏也安排着这位来做监军的窦参军去一处别院安歇而那些大户虽然如释重负却也不敢轻易就走而是纷纷等在门外准备跟郡吏们对一下要害再行离去不然根本不放心。
而过了好一阵子为首的王户曹出来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他喝多了话里话外还是要妓女。”
黑漆漆的夜色中借着院子外的灯火众人面面相觑。
“便是想要现在哪里去寻?”有人无语至极。“不是说不给多少银子都给了奉承也奉承了如何不给他找?他若是刚刚在宴席上说一声想要我们临时去找现在或许能找到现在去哪里找?”
“当时不是没喝多没抹开面子吗?”有人叹道。“这么看竟是我们不晓事了。”
“现在关键是往哪里找?”有人不耐烦起来。
“都不要抱怨。”郡户曹黑着脸给出了答复。“我想过了要么是往城里几个楼里找城门关了不是事郡公给了交代我能喊开的可就怕来不及等城中妓女来了他已经醉的睡了然后嘴上不说明日找我们、找郡中的麻烦;要么是在镇里大户家里找……你们也不要装模作样当年这镇上七八个大勾栏人都散到哪儿去了成了谁的姬妾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你们回来没把人带回来?现在把人送来便是。”
谁送?
送谁?
几个大户再三面面相觑其中几人颇为焦躁:
“王户曹你须讲道理黜龙帮虽没有正经占了我们武阳但这几年风向一直摆着前几个月更是捅破了窗户纸你们官府都学着放了官奴还要搞什么筑基我们也跟私奴换了契如今家里的几个都是正经姬妾如何就要送过去?!”
“黜龙帮是过去了!现在是太原军!是关陇窦氏的监军!”王户曹咬牙切齿同时压低声音来呵斥。“大军压境外面老百姓春耕都从地理薅出来去运粮了郡公都被逼的躲入后院你们又算什么?真想再来一次三征把你家粮食、壮丁、牲畜全牵走?!!”
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
“掷骰子抽签都行。”片刻后还是那户曹跺脚催促。“别耽误事了!”
几个大户无奈只能依言而行。
须臾片刻便有一人被选中其人明显不忿但环顾四面也只能垂头丧气无奈转身随两个郡吏去取自家美妾。见到如此其余人稍微放松但也多显得有些尴尬。
“世道不一样了。”见此形状户曹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也只好转回来勉力安慰。“黜龙帮也好太原军也好……反正世道在变咱们都是小人物随波逐流罢了都不要多想。”
“变是变了谁赢谁帮谁谁在头上听谁的嘛。”一名今晚一直随波逐流的年长财主终于忍不住说了句话。“但麻烦的地方是黜龙帮是往这头变太原军是往那头扯……而人是人又不是什么东西是有想法的既被扯到了那头就会觉得这头是不堪的;扯到了这头又反过来觉得那头是不堪的;反反复复只会觉得什么都是不堪的了这样人就会被扯坏了!”
“说的不错。”又有人叹气道。“放在三征前给窦氏子弟送个姬妾女使算什么?甚至早就眼巴巴递上去了。可是现在就觉得就觉得……”
这话到底没说出来因为王户曹冷冷看了过来。
又过了一阵子眼看着一辆挂着灯笼的挂缎车子自远处过来一直沉默着的众人这才放心下来到底是一哄而散了。
联军气势如虹窦参军在算是后方的武阳郡大展神威不提翌日清晨也就是二月十一这天早上隔壁算是战区的清河郡也有人大展了神威了……前清河郡都尉、后来降服黜龙帮成为头领之一、现在又随着清河崔氏反水而率先反水的史怀名在得到了英国公、太原留守白横秋中郎将的委任后率军两千出发于晨间靠着内应开门从容夺取了自己之前的驻地漳南城。
消息传到河对岸清河、平原交界处的黜龙帮大兵团驻地上下一时震动。
毕竟此时来论驻地最近的两座城便是历亭城与漳南了但很快在魏玄定等大头领召开会议后还是迅速做出了决定——不动。
原因很简单此时的一城一地得失并没有什么意义问题的关键是失地与军团的距离而漳南虽然已经很靠近黜龙帮大军团驻地了但毕竟隔着一条清漳水还没有构成直接威胁。
当然吸取了之前教训魏玄定、陈斌、窦立德三人组还是迅速追加了预案一旦敌人攻破历亭城他们就立即以身后十余里的平原城为支撑点构筑野战工事在原野中应敌。
反过来说敌人不破历亭城黜龙帮大兵团就继续维持主力引而不发轻骑绕后袭扰的既定策略。
不过为什么没有后撤的预案与讨论呢?
“程知理那里怎么办?”
三人组所在的小院内明显黑瘦了不少的陈斌在圆桌上向魏玄定严肃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们的意思呢?”
出乎意料几日而已魏玄定便已经习惯了拿主意不过他拿主意的过程非常简单干脆。“陈总管。”
“我的意思是到了眼下已经可以控制起来了……可以召程大郎过来。”陈斌干脆以对。“真等到打起来了他在后面捅一刀怎么办?”
“我也同意召程大郎过来而且来了也算是护着他了将来照样是兄弟而若是不管他扔在那里前面官军打进来说不得心里一晃就犯了大错。”窦立德居然也赞同这个建议。“但是没必要现在就着急召这事晚了点说不定会酿成大祸但早了说不定会让他心里犯嘀咕错打错着……还是该学之前划出个道来……若是历亭城没了准备打了就立即召他。”
“怎么样?”魏玄定看向了陈斌。
陈斌闻言却只看了一眼窦立德然后立即应许:“可以但要提前做好准备……除了之前安插的人手道路、军队都要布置好不能把指望放在程大郎一个人身上。”
“那就这样吧你们定个计划。”魏玄定点了下头便将此事定了下来。
话说从那日后三人之间的工作模式就变成这样了陈斌和窦立德依然还是出主意的人但决断权只在魏玄定身上而似乎是意识到这一点后陈、窦两人在出主意和方案时自家就忍不住渐渐相互靠拢起来……所谓先相互妥协这样似乎就能摆脱“魏玄定决定一切”的表象了。
“不过之前派去的人怎么说?”正事算定下后看到二人开始写条陈魏玄定顿了一下复又来问。“程大郎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陈斌低着头脱口而对。“一点没有……”
“一点没有就是异动!”窦立德也几乎是脱口而对却是说出了陈斌接下来想说的话……当然陈总管这个时候显然对窦立德的才能有了一定认识并没有太惊讶。
“不错。”魏玄定也迅速反应过来。“他作为崔氏姻亲又为此事被夺了兵权偏偏又因为军情落在了我们身后掌握着数城位置敏感、身份敏感之前又有许多流言却闷声不吭反而显得奇怪……他果然心里还是有反的念头吗?”
“那倒未必很可能只是不知所措或者两难。”陈斌终于抬头停笔认真更正道。“他这个人委实趋利避害到了极致最后的决断肯定还是跟着局势走的……若局势撑住了他死活不会反;但若是首席真在西面河对岸有了个不测他怕是要立即反了还要说是咱们三个苛刻无能没有容人之量然后再去找李定拐着弯降。”
窦立德闻言本能一笑……他很想说若真如此程大郎怕也是真有此类话但这话怕只是冲着陈斌来的说他窦立德便要说眼界狭窄、沐猴而冠而说魏玄定便会说魏龙头妇人之仁有口无手了。
当然这话没有说出口窦大头领只是低头忙碌而已他文书水平太差但越是如此越要主动参与否则岂不是将这项权力平白让给魏、陈尤其是陈斌?
而另一边魏玄定再三点头却又捻须感慨:“我是真想程大郎能忍过这一遭的。”
“竟不知魏公跟程大郎私交颇好?”陈斌不以为然。
“哪有什么交情?”魏玄定也不以为然起来。“真说交情也应该是张首席当日就是张首席亲自把程大郎寻过来的后来不也没跟上趟一步步落下来了吗?不过我的意思也在这里这世道能给人留的路不多程大郎虽然武艺超群修为不低但这般年纪了能有一条路走就不错了真要是走错了路三辉四御也救不了他!真以为我们能容得下这些叛逆之辈吗?”
陈斌和窦立德一样这次都没有吭声。
或者说局势摆在这里程知理的事情虽然敏感但放在全局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比不上真正做了叛徒的史怀名来的重要。
“我家纪将军有令请史将军今日便务必要攻到历亭城下。”一名红色披风的甲骑使者来到漳南城外就在漳水畔下达了军令。“先行布置攻城阵地与营地他明日下午就到然后一起攻城……如若失期定要军法从事。”
说完不等史怀名开口那披风甲骑使者便径直离去乃是踏上刚刚搭建起来的浮桥说完就走。
史怀名目送对方离开许久忍不住嗤笑一声……却又不知道是在笑谁……然后便下令让全军渡河往历亭城而去。
且说史怀名是清河地头蛇部队底子也是之前曹善成设立的清河郡卒本地人在他们之前的防区内运动当然是轻车熟路却居然是上午出发渡河然后天黑之前便奔袭了五六十里抵达了历亭城城下然后便在城外耕地上安营扎寨同时遣人往城内劝降。
一直到这个时候史怀名方才松了口气坐在光秃秃的营寨中去捋局势。
其实局势也没什么好捋的最起码对他而言如此……他当然知道那些东都军驱赶自己先打漳南然后又来历亭城下是什么意思?
拿自己当石子问路呗!
用自己和自己这支兵马试探出黜龙帮大兵团的底线呗。
不就是弃子吗?
反正自己对黜龙帮而言是降人、叛徒自己夹在两军之间根本没得选所以在东都军看来他们当然可以放肆让自己这般做。
但是史怀名是有自己那份认知的……他不觉得自己是叛徒也不觉得自己是东都军操控的弃子他对自己的认知一贯很清醒他就是清河郡本地的民兵头子!
三征后清河郡大乱是本地人推举他出来抵抗盗匪的后来清河的盗匪被控制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曹善成下属的都尉再然后他选择投降黜龙帮是因为包括清河崔氏在内的本地世族豪强全都选择默认了黜龙帮消灭曹善成取而代之而现在他选择反复过来也是因为本地人重新选择了官军准备对付黜龙帮。
这个逻辑很清楚也很简单史怀名自觉坦坦荡荡。
包括回到眼下的局势他想的也很清楚……清河郡内部的事情东都军推着自己做是一回事自己无可奈何是一回事但是他也不觉得自己应该逃避这件事情城里的屯田兵至少一半都是当日的郡卒他应该来招降或者剿灭。
至于说东都军要兼并了他那便虚与委蛇等他们走了自己想法子留下来便是;而若是黜龙军大举反扑过来或者自己惹出事来东都军要拿自己立威那也好办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直接夜间逃了往武城投奔崔公去!
一个宗师还能保不住自己?而且有什么理由不保自己?
自己一切行为都是为了保卫乡梓。
一番计较后史怀名心情稍微舒畅了点……而很快随着简易营寨渐渐立起去往历亭城内劝降的心腹军官也回来了并带回了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
“几个屯长意见不一为首的屯长根本压不住?”史怀名认真询问。“为首的那个屯长是咱们清河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
“听口音像本地的不好问只知道姓黄。”心腹军官想了一想认真来答。“看他们说话反对的主要还是觉得我们兵少降了不甘心;赞同投降的也有两个都面熟应该是郡卒出身。”
史怀名听到这里晓得局势都在预料之中便点点头心里也彻底放松:“那就等明日大军压境再行劝降……还有今日的哨骑要撒远点撒到历亭城后面去懂我的意思吗?主要是防着那边的黜龙帮主力大军趁机压过来!”
心腹军官会意点头告辞。
史怀名既再无压力便用了饭转身在仓促起的中军大帐内安歇了下来。
这一夜是二月十一双月依然如钩却粗了不少四野如盖半昏半暗已然有了虫鸣……想来是因为营地立在刚刚春耕完的庄稼地里缘故。
史怀名听了一阵虫鸣一天长行军的疲惫也渐渐涌了上来便也渐渐安睡满营士卒因为凌晨进取漳南然后又奔袭至此也多疲惫更是早早酣睡。
大约到了三更时分也不知道有没有到了二月十二忽然间四面喊杀声骤起!
不用人喊史怀名茫然惊醒来不及分辨形势却先将一句话听的分明因为这喊声几乎全都是清河乡音:
“杀!”
“杀史怀名!”
“只杀史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