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赤井秀一身后的男人从昏暗的灯光下慢慢靠近, 栖川鲤探了个小脑袋看过去,竟然是个脸熟的人。
那个在公园里见过一面的男人。
“唔?苏格兰?”
栖川鲤对这个名字印象超深,毕竟,是用酒名来做称呼的。
诸伏景光表情淡淡的, 他走到赤井秀一的身边, 目光在男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然后转移到了少女的身上,她穿着显露腰身的小礼服,手上还保持着把西装塞回赤井秀一怀里的动作,诸伏景光闪了闪眸子,侧过头对赤井秀一说道:
“怎么, 你在欺负小姑娘么,黑麦?”
栖川鲤和赤井秀一此刻表情有些微妙的同步, 赤井秀一嗤笑道:
“欺负小姑娘?真是失礼啊, 苏格兰, 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形象么?”
“黑麦?你不是说你叫诸星大?”
栖川鲤和赤井秀一两人前后一句,赤井秀一他也侧过头对着栖川鲤说道:
“黑麦, 也是我的名字, 不,应该叫代号。”
“哦?那诸星大是你的真名么?”
栖川鲤漂亮的眼眸肆意的扫过去, 那随意的语气和随意的话语却是一针见血的问在了赤井秀一致命的问题上。
诸星大是你的真名么?
当然不是啊。
赤井秀一勾了勾唇角笑着说道,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对栖川鲤说道:
“当然。”
他以诸星大的身份进入组织, 当然……是他的真名。
“黑麦, 不该说的不要说。”
诸伏景光皱着眉提醒赤井秀一, 他不该在这个少女的面前提起这种事情, 代号, 名字。
他也有错, 不该把代号在她面前称呼。
赤井秀一玩味的看着诸伏景光表情不耐的样子,他侧头看向栖川鲤对她笑着说道: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么?”
栖川鲤拉拢着双眸凉凉的对赤井秀一说道:“有哦,你说我用你的东西还有年龄限制,我觉得我被小看了。”
小姑娘撒气的表情就算她说自己十八岁了,在赤井秀一看来还像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她是那种光看外表和眼神里的光芒就知道是被保护的好好的小姑娘,她肆意的在阳光下生长,根本不适合触碰他这种靠近黑暗中不存在的人。
但是,赤井秀一估错了,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确实是被保护的好好的,在阳光下肆意成长的花朵,但是她身边的环境,却并不是温和的环境,也包含着鲜血,黑暗和疯狂,只是那群人舍不得用鲜血去浇灌这朵小花,不愿意用黑暗里透下的奢侈的光线去让她成长,不想将他们的疯狂影响到她,所以他们收敛着自己,给她快乐成长的一切。
栖川鲤抬起手抓住了赤井秀一胸前垂落的一缕长发,她不轻不重的扯了扯赤井秀一的长发,赤井秀一怔了怔,那张好看有韵味的脸蛋似乎没想到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动作,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个表情在一瞬间给这个男人增添了一种鲜活感,好似他放松了一瞬间的距离感。
他顺着栖川鲤的动作,顺从她的拉扯俯下了身子,赤井秀一并不知道,在诸伏景光的眼里,赤井秀一弯下腰的姿态,有种意外听话的感觉,顺从小姑娘的动作那么的顺其自然,他自己的长发仿佛一根束缚他的链条。
这个男人明明是弯腰的动作但是没有弯下的姿态,可是对着少女的时候微微侧头配合她的动作,像极了被束缚的野兽听话的样子。
野性还在,只是……一时间顺从而已。
“……”
诸伏景光表情变化不大,但是眼眸里闪过一抹浅淡的笑意,倒是没想到会看到黑麦这幅样子。
栖川鲤轻扯着赤井秀一的长发,那顺手的动作好像在扯男人的领带一样,栖川鲤眼睛闪亮又清澈:
“我除了不能喝酒意外,已经是可以做任何事的十八岁了。”
日本法定允许喝酒的年龄是二十岁,但是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了。
栖川鲤说完顿了顿,对面这个家伙名字代号就是酒名,这么一说,感觉好怪。
“你在小看谁呢,诸星大,我不能用你的什么东西,你藏起来的那把枪么?”
栖川鲤转口换一句话说。
栖川鲤挑了挑眉,这个男人衬衫的褶皱很不一样,很容易联想到他身后别着枪,毕竟松田阵平他们别着枪的样子她看过无数遍,而且,之前他在储藏室里她就看出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宾客,也不知道特地混进舞会里来干嘛的,但是他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她又不傻,但是小姑娘也是有脾气的。
“你刚刚没有立即对阿响开枪,给我时间去告诉他信息,关于这一点,我要谢谢你。”
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可以做到收放自如的,扯着长发一副好像在生气较真的样子,嘴巴里一转又可以用娇嗔的语气道谢,赤井秀一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小姑娘。
为刚刚他短暂给与她时间的等待对他道谢,明明,那对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会罢了,如果她没有成功,他最终是会开枪的,她哭都没用。
但是她这样认真的道谢,真是小猫爪子在他心上轻轻的抓一下。
“呵。”
“当然不会小看你,小姑娘。”
赤井秀一抽回了自己被小姑娘扯住的长发,他低笑着:
“只不过下次,可不要用了一个男人的东西,把另一个男人的东西给丢了,男人的自尊心可是很薄弱的啊。”
而且,那根领带,是波本的领带吧。
栖川鲤:“???”
诸伏景光:“???”
栖川鲤张了张嘴,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我也没用完就丢啊。”
哦,就是之后找了个根绳子特地把人绑起来了,那根领带用不上了。
“下次加上后缀啦,说我用完就丢,好像我是渣女,我还没用过你,呸,我就借用了你的领带而已,又不是枪。”
和成年人讲话,怎么就歧义那么大,因为是成年人的世界么?
五条悟和夏油杰也是,说着说着,画风就不对了。
“呵,用我的枪,我会更加大方一点。”
“……”
诸伏景光双手环胸拉拢着双眼冷冷的看着赤井秀一,有时候他会觉得,黑麦和波本都是那种社交牛逼症,他常常觉得和他们两个格格不入。
零不是那个样子的,但是波本是,和女人调情的语气,让他叹为观止,该说不愧是警校第一的水准么,完全把萩原研二的那种调调学了过来。
但是黑麦更加是和波本不相上下,那张冷峻的表情,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独特的语调和声线配上他意味深长的语气,那是一种强烈的反差。
赤井秀一抽回了自己的头发,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金色的装置丢给了身后的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接住两个东西来回看了看:
“这是什么?”
“不知道。”
“这是管风琴的音栓啊。”
栖川鲤的回答插足两人之中。
“音栓?”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栖川鲤指向演奏正中央的巨大乐器:
“那个呀,管风琴,上面的音栓。”
说着,栖川鲤表情纠结的补了一句:
“你为什么会有那个。”
“从那位服务员的身上找到的。”
“????”
栖川鲤张了张嘴不确定的问道:“那也是……引·爆·装置么?”
“也许,不过我看不出什么是触发点。”
诸伏景光来回研究了一下音栓,他轻轻的晃动了一下音栓,他问着赤井秀一:
“你确定这会是引·爆·装置么?”
“之前的一个引·爆·装置已经避开触发了,从他的语气来看,他并不会只有这么一个手段。”
所以,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这两根音栓,可能性最大,只是现在不能去管风琴那里去确认。
诸伏景光隐晦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栖川鲤,只见她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反而好奇的在等他说出些什么来,诸伏景光甚至还得到了栖川鲤的示意,小姑娘朝着他努了努嘴:
“快,你知道什么,快说出个一二三来。”
“……”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他失笑了一声:“只是一种猜测,这个音栓的大小,如果要放置炸弹的话,这个大小和长度,最适合的类型是震动型触发式。”
“=口=!!”
栖川鲤快步走到赤井秀一的面前,把他口袋里的那张曲目表给扒拉出来,她直接看剩余还未演奏的曲目,她的表情变得纠结:
“这两根音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强弱音键盘上的音栓,接下来的这首,主基调就是管风琴演奏的,如果是你说的震动型触发的话,绝对是哐哐哐的震动死的。”
栖川鲤的形容非常形象了,除开羽贺响辅突然加入的独奏外,正常的曲目表中,几首结束曲中,最需要大篇幅使用管风琴的只有一首,是剧院魅影。
是一首属于哥特式舞会的音乐。
但是如果有管风琴的话,这一首就异常的震撼。
“嗡————嗡嗡嗡嗡嗡——”
这鸡皮疙瘩会冒出来的音乐响起,栖川鲤整个人颤了颤身子,是管风琴奏响了。
“砰!!!”
被管风琴支配的现场,隐约间的巨响并没有被人听到,但是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两人却感觉到了游轮的颤动,那不是管风琴共鸣导致的震动,是船体的轻微摇晃。
是爆炸!
诸伏景光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快速走到二楼走廊的窗口旁往外看,船侧有火光,是爆炸了,但是爆炸量不大。
“嗡————嗡嗡嗡嗡嗡——”
管风琴的又一组旋律响起。
“砰——”
又是一次的小爆炸。
所以,确实是根据管风琴的震动导致爆炸是么。
“不能让他继续演奏了。”
赤井秀一距离栖川鲤近,她才稍微听清楚男人在说什么,管风琴制霸的声响覆盖了一切的声音,就算现在呐喊阻止大概也没有人听得到。
“……”
栖川鲤的目光紧锁在那巨大的管风琴上面,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呢?两组旋律都引发了爆炸,那个混蛋到底装了多少量!
栖川鲤的目光撇到了人群中的羽贺响辅,她的视线在羽贺响辅手中的小提琴上停留了一会。
等等……小提琴?
栖川鲤想到了什么,她快速脱掉了脚上的小高跟快速往二楼的储物间跑去,那飞快奔跑的身影只能看到她拎着裙摆赤着脚的背影。
“……”
被留在原地的两个男人都有些怔愣,突然跑开的少女,突然留下的高跟鞋,诸伏景光喃喃的问道:
“她去哪?”
“……储物间。”
那个方向,是他们刚刚过来的储物间。
她回去要做什么?
赤井秀一可不觉得她是回去问服务员停止爆炸的方法。
“……哈。”
诸伏景光微弱的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去把小姑娘脱下来的小高跟捡了起来,栖川鲤脱的太随意了,两只鞋子间隔了一段距离。
“哒哒哒哒。”
栖川鲤很快的就回来了,她手里拿着小提琴,赤着脚踩在地上,冰冷的瓷砖让人看着都觉得冷,但是栖川鲤没有感觉她又走到了正面对管风琴的栏杆前,在第四组管风琴旋律结束之后,栖川鲤切断了该由主音律开启的旋律,由小提琴的独奏成为主旋律。
“!!!!”
强势的小提琴音伴随着管风琴的低音一起响彻整个大厅,但是被锐利清透的小提琴音打断,管风琴的演奏者下意识的削弱了主调,变成了伴奏,舞池里的人被突然的小提琴音吸引住了,他们抬头去看谁在演奏,是个外表精致好看的少女,她演奏小提琴的技巧只能说平平,但是意外的这首曲子被她用情感拉出来了,优雅演奏的姿态又和羽贺响辅极为相似,光是看模样的话,倒是极度吸引人。
“……”
管风琴的琴音实在是霸道,即使是伴奏,也几乎要覆盖小提琴音,如果栖川鲤的独奏盖不过伴奏,那么管风琴的弹奏将会从伴奏切回主调,就在下一段旋律结束之后。
“!!!!”
这个时候栖川鲤都有些懊恼了,如果自己认真练习小提琴的话,也不至于拉不住小提琴具有穿透性的琴音。
就在栖川鲤一边鼓着腮帮一边拉着小提琴的时候,二段小提琴的旋律切进来了,双重小提琴的琴音形成了共鸣,和弦也变得和谐,同调的小提琴音和管风琴音互相压制。
栖川鲤怔愣了一下,是谁?
是谁也在拉小提琴?
阿响?
栖川鲤垂着眸看着舞池的方向,但是,羽贺响辅只是抬着头带着浅浅的笑看着她,并不是他在配合她的演奏。
“???”
二段的小提琴音,交替的响起,栖川鲤顺着另一道小提琴音看到了演奏的人,同样在二楼,在她的另一边位置,那是个外表稚嫩又帅气的少年,他穿着得体的西装,要说有多少情感在演奏里大概没有,但是对方的技巧和熟练度却是够的。
【谁?】
少年抬了抬眼,和栖川鲤对视了,两个人中间相隔了一个舞池的大小,但是他们对视着对方的距离好似很近,少年看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容,好像对她在说,不用担心。
栖川鲤眼睛眨了眨,示意回去:谢谢呀。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和她一起演奏小提琴曲,但是对方真的帮到她了。
“……”
工藤新一收回了视线,心里不由得舒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之前他就觉得那个音栓的声音不对劲,刚刚的震动,更像是爆炸,看到那个少女突然用小提琴的独奏打断了管风琴的主旋律后,他就有了某种猜测,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呼呼呼——”
工藤新一身后的阿笠博士扶着墙大喘气,真是难为他了,偷偷找演奏团队里的人借了一把小提琴给这个臭小子,突然说要他借一把小提琴给他,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是现在看着少年拉着小提琴的背影,和对面的那个小姑娘演奏配合在一起,让阿笠博士不由得感叹一句:啊,青春真好啊。
栖川鲤没有想过,她个划水学习小提琴的人,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里独奏,也没想到过会和一个陌生的少年一起配合演奏,从独奏到配合,一切都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会完整的拉完一首曲子,但是似乎是求生欲的上线,她竟然超额的做到了,快速跳动的音符,快速来回拉扯的弓弦,琴谱就在大脑里形成,她没有任何的思考,只凭借着自己身体记忆去演奏。
【我好强啊。】
完整的拉完一首曲子之后,栖川鲤都茫然的看着对面的少年,工藤新一听到管风琴也落下最后一个音后,他和对面的少女对视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她用唇语说道:
【成功了。】
栖川鲤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栖川鲤却是真的松了口气。
这样,就结束了吧。
楼下的掌声响起,栖川鲤回过神来,栖川鲤木然的对着楼下朝上望的人群拎了拎裙子作为她结束演奏的礼仪,这个时候她才回国神来,脚底冰冷的让她难受。
“这样算,安全了吧。”
栖川鲤转回头问着身后的两个男人。
诸伏景光给与栖川鲤确定的回答:“恩,是的。”
“呜呜呜——”
栖川鲤发出呜咽,诸伏景光还以为栖川鲤要哭了,没想到,栖川鲤立马蹲了下来,可怜巴巴的喊着:
“脚好冷——啊——”
瓷砖的冰冷让栖川鲤的脚底都是同样冰冷的温度,刚刚脱了鞋子为何方便跑步,但是拉小提琴的时候她内心火热激动着呢,压根没感觉,现在放松了她就感觉到脚底的冷冰冰了,嗷——
【真是个小姑娘啊。】
诸伏景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恻眼看了一眼黑麦手里拎着的西装,他随即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把自己的身体紧贴着西装的内部位置朝上铺在了栖川鲤的脚边。
“唔?”
栖川鲤疑惑的歪了歪头,只见眼前的这个留着些许小胡子表情温和的男人对她这样说道:
“踩在我的衣服上吧,上面还有些温度。”
那不是一些温度,那是包含着男人身体温度的西装,栖川鲤没有拒绝,一脚踩进去了,脚底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呜呜呜——谢谢——”
小姑娘一点都不羞耻的用嘴巴表示呜呜呜的声词,又软软的朝着诸伏景光道谢,这个西装真是救她命了。
“我的鞋子呢?”
栖川鲤地上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刚刚乱脱的鞋子,不过又一个转头,就看到诸伏景光拎着她的鞋子到她面前,男人把鞋子整齐的放在她的身边,温柔的笑笑:
“给。”
“……谢谢。”
呜啊,这位叫苏格兰的人,好温柔啊。
唔?苏格兰的话,是威士忌吧。
话说,黑麦……也是威士忌来着?
哎?她记得,波本也是威士忌的一种哎。
栖川鲤眼睛眨巴眨巴的想着,这个威士忌的浓度有点高了吧,是威士忌组么?
“在想什么?”
赤井秀一看到栖川鲤蹲在地上仰着头就盯着他和苏格兰两个人眼睛咕溜溜的转,她的表情太生动了,总觉得想了不少东西,他直接问她,只听她一点都不谦虚的夸赞自己:
“我在想,我真是太厉害了——”
刚刚演奏的勇气完全没了,现在回想起来栖川鲤都能夸自己好几遍。
诸伏景光被栖川鲤的这幅模样逗笑了:
“确实。”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果然,苏格兰对这个少女,有些特别。
但是这个少女对待苏格兰好像没有任何的特别。
试探一下吧。
“苏格兰……你在……抢我的猎物么?”
赤井秀一突然对苏格兰这样说道,猎物的指代没有任何的指向性,但是苏格兰没有岔开话题去反问,而是意味深长的接下了这句疑问:
“啊,如果我说是呢?”
【不能让黑麦再靠近她了。】
呵,好像,变得更有趣了。